秦夫人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温柔而又略带责备地呢喃道:“瞧你,黑了,也瘦了。”
言罢,她情难自禁,双手轻抚过秦学明的肩头,似是在确认这久别重逢的真实,又似在责怪他归家的迟缓。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终是化作了一记轻轻的捶打,落在秦学明的胸膛上,带着几分嗔怪,更多的却是深深的思念与挂怀。“你这孩子,究竟去了哪里?为何迟迟不归?可知家中父母,日夜悬心,忧思成疾?”
秦浩双眼通红,但是脸上笑意不减,他连忙安抚住秦夫人:“夫人,孩子回来了就好,你别打了。”
秦夫人闻言,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终是勉强止住了汹涌的情绪,以一抹温柔的坚韧望向秦学明,声音略带哽咽:“孩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去哪了?你知不知道你大哥,他......”
言至此处,她终是未能抵挡住心中的悲痛,泪水再次无声滑落,如同断了线的珍珠。
秦学明双目赤红,满含复杂的情感凝视着母亲那满是泪痕的脸庞,他沉重地点了点头,声音虽轻却异常坚定:“大哥的事,我都知道,知道的比谁都要早。”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秦浩更是眉头紧锁,上前一步,急切地追问:“学明,此言何意?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秦学明环视一周,众人的目光汇聚在他身上,带着不解与期待。
他轻叹一声,仿佛是在整理思绪,随后缓缓开口,讲出那段不为人知的秘密--
自大哥秦学华坚决拒却了与曾家的联姻之议后,秦家夫妇的眉宇间便常笼着一层化不开的忧虑,宛如秋日里提早降临的薄雾,沉重而绵长。
他每日穿梭于学堂与家宅之间,更是深切体会到了这份压力。他要面对曾泓烨或明或暗的排挤,心中更添了几分对兄长的忧虑与不解。
秦学明深知大哥心中藏着一位佳人,之前,他无意中撞见秦学华偷偷溜出府,只为购买一支精致的发簪,那眼神中的温柔与珍视,足以让任何旁观者动容。
然而,每当他试图探寻这位女子的身份,秦学华总是以微笑掩饰,让他更是好奇了起来。
他心中暗自决定,要不动声色地跟踪大哥,看看那位能让大哥魂牵梦绕、深藏不露的女子,究竟是何等风姿,竟能让秦学华不惜与曾家决裂。
十一日那天,秦学华离开商铺后,秦学明跟着他一起去了月老庙,在那里秦学明看见了曾泓烨情绪激动地对着秦学华挥拳相向。当时,秦学明距离过远,只能眼睁睁看着,无力插手。幸而,曾书仪及时出现,匆匆拉着曾泓烨离去。
后来,他一路又跟着秦学华来到了锦绣坊,这才知道,原来大哥的心上人竟然是一个伶人。
他看着秦学华离开锦绣坊后,便主动现了身:“大哥。”
秦学华闻声转身,眸中闪过一丝讶异:“学明?你们怎会在此?”
秦学明目光掠过兄长身后那装饰典雅、散发着淡淡绸缎香的锦绣坊,语气中带着几分了然:“大哥,你的心上人就是锦绣坊的春桃姑娘,是吗?”
秦学华被弟弟一语道破心事,非但不觉尴尬,反而笑得更加开怀,那笑容里满载着幸福与甜蜜,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为之甜蜜了几分:“是啊。”
秦学明目光深邃,细细捕捉着兄长秦学华脸上洋溢的喜悦之色,心中渐渐明了了几分,他轻声道:“大哥,您这满面的春风,莫非是......”
话语未尽,却如同春风拂过湖面,激起层层涟漪,引人无限遐想。
秦学明转而仰望苍穹,皓月当空,银辉洒落,他的语调里添了几分坚定与温柔:“我打算将她的身份禀明父亲,求他为我上门提亲。”
闻此言,秦学明面露愕然,难以置信之色溢于言表,他急声道:“大哥,你疯了,她只是一个戏子,身份卑微,如何能入得了我们秦家的门槛?”
秦学华闻言,面色微沉,眼中闪过一抹不容置疑的光芒,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与深情交织:“学明,你可知‘情’之一字,贵在两心相悦,非关身份尊卑。我爱她,非因她是何身份,只因她是她,独一无二。望你能理解这份深情,莫再以世俗眼光度之。”
秦学华说完,便悠然越过秦学明的身旁,独自离去。
秦学明怔怔地站在原地,兄长的话语如同晨雾中的钟声,回响在他心间,搅动起一片难以平静的波澜。
他终是按捺不住这份纷扰,缓缓踱步至河畔,月光如细纱,轻轻铺洒在河面,波光粼粼中,经过一番深邃的思索,他终是豁然开朗,嘴角不自觉地勾勒出一抹释然的微笑,正欲转身,踏上归家的路途。
然而,就在这转身之际,一股莫名的寒意悄然爬上脊背,一种被窥视的感觉如影随形。
秦学明猛地回头,夜色如墨,却难以捕捉那潜伏于暗处的目光。他心中警铃大作,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每一步都踏着紧迫与不安,试图在这无垠的夜色中摆脱那不速之客的纠缠。
但无论他如何奋力奔跑,仿佛被无形的锁链束缚,那道如影随形的黑影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如同夜幕下最顽固的幽灵,紧咬不放。
秦学明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心跳如鼓,汗水浸湿了衣襟,却依旧无法摆脱这份如影随形的恐惧与谜团。
他忘却了疲惫,忘却了方向,只觉周遭的一切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唯有身后那如影随形的黑影,如同梦魇般挥之不去。
终于,当一股莫名的释然涌上心头,他察觉到那股阴冷的追踪似乎有所松懈,这才敢渐渐放缓脚步,鼓起勇气,缓缓转身。
月光稀薄,却足以让他确认,那曾让他心悸不已的黑影,竟奇迹般地消失在了夜色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