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上山时穿着木牌的背包,秦枫下山的速度快了不止一筹,当秦枫冲出山林的时候,迎接他的是落日余晖跟十几个正在生火做饭的家将。秦枫直接奔向自己以往经常骑的马,也呼呵着他们快点上马,辨别了下方向,催马便朝着刚刚在山上看到的蝗虫方向追了过去。
等到他们绕过小半个山林,来到了眉县的地界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一路走来,他们眼睁睁的看着田地里的庄稼被蝗虫啃得几乎所剩无几。
跟路上衙役打听后,秦枫等人来到了眉县县令所在的村庄,而在那昏黑的天色下,村子另一头的田地里,是一大片冲天的火光,秦枫急忙带领着家将催马奔向大火旁边的人群。
来到人群近前,就听到不少人在痛哭呼喊着县令大人,秦枫下马率先走到前面的衙役那里,伸手拍了拍一个衙役问道:“嘿,兄弟,你们的县令在哪里。”
衙役眼泪汪汪的转头看向秦枫,打量了下秦枫及后面戴甲的家将后,判断秦枫应该是长安那边来的人,而且看其后面那些人的全身铠甲,可以确定来人身份不低,于是开口问道:“不知小哥是何人?”
“我乃翼国公世子,游击将军秦枫。”
“啊?!秦...秦将军,那个...那个我们眉县早上突逢蝗灾,县令大人安排人往长安送信后,就全力组织人手扑杀蝗虫,但奈何无力抗衡蝗虫蔓延。日落时见我眉县大半地方的庄稼已经要被啃光,大人怕蝗虫再继续蔓延下去,于是便趁着日落蝗虫落入田里时,含泪下令焚田以保护其他地方的庄稼。等到率领众人在田地里堆了足够的柴禾,撒满火油,大火燃起后,大人他...大人他便冲进了火海,与蝗虫跟庄稼共赴火海了,以此赎己之罪。”
秦枫听到这个县令的做法后,脸色顿时一白,作为后世人,他真没听说过古代历史上有这种当官的人,或许是有,只是没被详细记录而已。而来到大唐快一年了,他见到的一些官员也都是朝廷中的重臣,就连回乡祭祖那次,每次见到那些官员,也都是在城门口打个招呼就没再有其他交集了。他是真没想到居然一个基层的县令仅因为下令焚田灭蝗,就觉得愧对百姓跟朝廷,活生生的把自己也烧死了。
“哎,何必呢!现在你们这边谁管事?县尉呢?”秦枫还没反应过来,旁边的王叔叹了口气,对着衙役问道。
“我们眉县没有县尉,一年前县尉犯了事,被罢官了,现在县衙里只剩下林主簿能管事了,他就在村子里。”
“去,把林主簿叫来,我有事吩咐。”秦枫听到还有能管事的,急忙开口说道。
“是是是,秦将军稍等,我马上就去。”
衙役急忙往村子跑,林主簿也在这个村子里,之前县令下令焚田,他一力阻挡县令,却被县令下令让人关到村子里。
一盏茶不到,林主簿就被衙役带到了秦枫面前。
“你就是林主簿是吧,我叫秦枫,翼国公世子,也是陛下亲封的游击将军。”
“秦少将军,我就是这眉县的主簿。”林主簿在路上就听到衙役说了秦枫的身份,作为离长安不远的一县主簿,名声正盛的翼国公世子秦枫他还是知道的,甚至还知道秦枫是嫡长公主的驸马。
“既然现在你们县令已经下令焚田了,一切功过后面由朝廷决定,但是现在蝗灾仍在,这把大火也就是烧掉一些蝗虫而已。现在我有办法大量灭杀蝗虫,但是需要你们的帮助,现在回答我,你们听从我的命令不?”
“秦少将军您说,我听您的。”林主簿本身就是从刀笔吏升上来的,以往都没主持过事务,基本都是负责帮县令县尉记录总结撰写各种事务,让他主事的话,根本撑不住场面。
“现在你派人到各个村子通知,每隔三四里架起一个篝火堆,越大越好,等到下夜晚凉爽后统一点燃。各个村子里的所有人都拿着竹竿等物,在火堆周边的田地里朝火堆方向驱赶蝗虫飞起,飞起后的蝗虫它们会自己冲向火堆。记住,想要灭杀蝗虫,今晚是最好的时机,要不然明日蝗虫可就又要飞到别处了。”
“啊...哦...好。老曾老曾,快,把你手下的人派出去,按秦少将军的方法去各村通知,快,不够人就在村子里找人帮忙传话,快快快。”林主簿听完秦枫的话,愣了一下后,急忙拍向带自己来的衙役呼喊道。
秦枫这个篝火灭蝗的方式,也是后世在书本上看到的,原理就是利用昆虫的趋光性,让昆虫如那飞蛾扑火,虽说不能彻底灭绝,但是能在短时间大量的杀伤蝗虫。
随着夜色逐渐深了后,秦枫所在的地方率先燃起大篝火,然后就是左右前后开始不断的有火堆燃起,接着就是一群人拿着竹竿铜锣等物品到田里里胡乱挥舞赶蝗虫。秦枫就站在火堆不远处,肉眼能看到不少黑点从田地里飞起后,直扑篝火堆,顿时一股如烤肉的香味就弥漫了开来。
秦枫看着不断扑向火堆的蝗虫,想起之前那个焚田灭蝗的县令,陷入了深思,刚刚他就从王叔那里了解到,朝廷这些年来,不少县令都如那个县令一般,每次有灾难时,无力改变时,总是以身殉职的做出一些抉择。他们这般做法除了为了保全自己的家人外,更多的是他们根本不懂得如何去组织人手解决应对灾难。
想想后世的那些官员,在灾难面前他们也是身先士卒,但是他们却从来不会盲目应对,都懂得怎么在有限的条件下组织人手救灾,怎么去鼓励灾民坚持等待国家的救援,就如08年的大地震,那时候的中国救援震惊了全世界。
等到天微亮时,秦枫领着家将们在满地蝗尸跟百姓的感激目光中,驱马疾驰往长安而去。
时间回到三天前,一匹快马从陇州方向朝着长安急驰,来到长安城门时也没有停下,伴随着三百里加急的余音中,从城卫兵的身旁急冲而过。这时候的李老二正在书房跟着房玄龄等人商量着政事,便有内侍前来禀报有三百里急报,并递上急报内容。
李老二看完后脸色阴沉把急报递给了房玄龄,说道:“陇州急报,原州、陇州、岐州突发蝗灾,三洲之地已经被蝗虫肆虐了个遍,现在蝗虫分成三股朝着凤洲、梁州、宁州方向迁移。”
房玄龄等人脸色也顿时沉了下来,大军还在朔方跟梁师都对峙着,虽说已经打下了几座县城,但是拿下朔方还需要不少时日,现在临近秋收还有些时间,居然突发蝗灾,这是在给国库增添负担啊。转念庆幸还好占城的十几万石稻米已经运送到了长安,要不然还真不好办,不过现在蝗虫正在迁移,也是个大麻烦。
“玄龄尔等先安排人员调拨粮食到陇州三州之地赈灾,下令凤洲等地尽量灭蝗保收田地里的粮食吧,哎。”李老二现在也是无能为力,只能先尽量减少损伤了,说完挥挥手让众人先离开吧,其他的事情等赈灾后再说了。
“是。”房玄龄等人领命后离开了。
等到秦枫来到长安的时候,一个庞大的粮队正在离开长安,秦枫在马上打听了下原来是去赈灾的后,也不再多说,直接驱马继续奔向了皇宫。
“陛下,秦枫秦少将军求见。”秦枫凭借令牌一路来到李老二的书房外,让门口的内侍进去禀报李老二。
李老二正在跟房玄龄跟杜如晦商量蝗灾之事,便听到秦枫到来,疑惑了互望一眼,不是说秦枫去太白山锻炼了吗,怎么来长安了,示意内侍去让秦枫进来。
“参见陛下,见过房伯伯,杜伯伯。”秦枫进来后赶紧给李老二跟房玄龄杜如晦行礼。
“枫儿,叔宝不是说你去太白山历练了吗?怎么,有事?”
“嗯,有事,昨日在太白山顶看到蝗虫群飞掠,就出了山去了眉县,到了眉县才发现眉县县令以身殉职含泪下了焚田令。”秦枫郑重的说道。
“哎,枫儿,蝗灾的事我等也都知晓了,昨日也有收到眉县的急报。如今已经由原先的三州受灾变成六州受灾了,可恨我等无良计可施,哎。”房玄龄叹息的说道。
“我有计策,可灭这蝗虫,不知陛下跟房伯伯、杜伯伯可愿一试。”秦枫说道。
“噢,枫儿,你有何良计,速速说来。”李老二急忙说道。
“我有三策,下策,篝火灭蝗,夜间待天凉后,间隔数里地燃起巨大的篝火,然后在黑暗处不断驱赶蝗虫,蝗虫便会如飞蛾般扑火,飞扑向那火堆。此策劳民费力,若是紧急用还可以,我昨夜在眉县便是如此作为,此策约莫可以灭杀六成蝗虫。”
“中策,人力捕蝗。臣建议陛下可下令百姓捕捉蝗虫有偿换取赈灾粮食,这种方式虽说更加劳民劳力,然而却有利可图。一是可让百姓在获得基础赈灾粮食后,获得更多的粮食储存;二是减少蝗虫的同时,可以利用蝗虫来补充粮食。”
“几位有所不知,这些捕抓来的蝗虫只要经过溺死、蒸熟、晒干、碾磨成粉等工序后,便可制成蝗虫粉了。这些蝗虫粉可有大用处了,且不说这种粉末的营养成分比猪羊等肉要高得多,单单是治疗夜盲等病就是一剂食补良药。不过这不是主要的用途,我是打算往这些蝗虫粉里加入猪油、熟黄豆粉、熟麦粉、细盐巴等一些熟食粉末,混合搅拌后将十份体积压制成一份体积的饼状。制作出来的这种饼我打算拿来当作特种军粮,小小一块配上水就能够快速饱腹,紧急时一块煮粥也能给多人饱腹,但更加重要的是它十分方便携带,这种饼最适合奔袭等紧急军务使用了。”
“上策,家禽灭蝗。此策贵在可以长久灭蝗防蝗,虽说饲养所需时间长,且家禽饲养成本高,不是一般百姓能够承受的。不过此策可作为我大唐长久之策,陛下可以下旨鼓励各个村庄联合成规模饲养鸡鸭鹅,甚至鸽子鸟雀等食虫禽类,平时时间可以分布散养在一些蝗虫等虫害繁殖的地区。像我秦家庄现在便有专门饲养鸡鸭鹅的养殖场,养成的鸡鸭鹅除了产蛋外,更多的便是供应给饕鬄馆。还有就是若我大唐农户多有饲养家禽,也可给百姓餐桌上添加一些肉食,这样能大大的增强百姓的体质。”
秦枫把自己想到的三个计策说完后,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然后眼神放在在斟酌着的三人,很快三人就考虑完了,又开口互相讨论了一下。
“那蝗神...?”房玄龄还是考虑得比较周到,开口说出百姓担忧的一个情况。
“屁的蝗神,那有什么蝗神,都是百姓自己吓自己,你看那些以往拜蝗神的,来年就真的没蝗虫袭扰了?说到底就是他们无能为力了,只能寄托上天收走那些蝗虫了,当他们饿肚子的时候,有着白花花的粮食摆在面前的时候,他们爆发出来的力量会无与伦比的强大,那时候的他们只会恨天无把,恨地无环了。”秦枫打断房玄龄的话说道。
“那就这么定了,玄龄你等下就传出命令,蝗灾的各个州府县城组织青壮抓捕蝗虫,三斤蝗虫换去一斤稻米。抓捕来的蝗虫就近处理后,把处理完的粉末运送到训练营那边,到时候由枫儿你安排训练营的人员进行处理。你尽快制作一批供应给知节试用,若是有效,以后我大唐蝗灾就这么处理。玄龄下令时把枫儿说的家禽防范蝗灾的计策也下放,鼓励各个村庄组织建立家禽养殖场杜绝虫害。”
李老二拍板说道,唐初的时候,这种赈灾处理方案只需要李老二跟尚书省等要员定下方案就行了,根本不需要拿到朝堂上去商议。
秦枫看到赈灾的事情已经说完了,跟李老二告辞后又跑去弘文馆看了下李丽质跟单玉,现在这边都是公主王女们在学习,不过学的是女红女戒,其中最大的先生就是长孙皇后。
等到秦枫回到军营的时候,已经是日暮西山了,秦琼早就听到家将的禀报,也没多跟秦枫交流,仍旧有模有样的处理着训练营各方面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