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3号,涂城外区,凌晨两点。
在这个时间点,已经很少有车辆在高速上行驶,就算是有,也只能慢慢的开,因为地上已经结上了一层很厚的冰,不得不开慢些。
高俞打了个瞌睡,车里的暖气坏了,他口中所喷出的白雾瞬间消散在空中。
“真冷。”高俞埋怨着,车里只有他一个人,也不知道他这会儿发牢骚是说给谁听,“真不幸,出差回来就遇到这种天气。”他是秋季出差的,那时的天气还不太冷。
高速上只有他一辆车在行驶,四周昏暗,仅靠自己那两束昏黄车灯还能看见道路两旁寥寥可数的枯树影子。
他开的很慢,几乎都要停下来了。
高俞的余光扫过副驾驶,副驾驶上放着一个大礼盒,包装很精致,里面装着的是只玩偶泰迪熊。礼盒上绑了一张小卡片,上面写着:给宝贝女儿的生日礼物。
高俞又埋怨道:“要不是为了那点钱,我才不会去那么远的地方出差!”他现在很想念家庭的温暖,他想快点回到家,洗个热水澡,吃着大肉面,吹着暖气,再到床上睡觉——他真的太累了,长途跋涉枯燥且疲倦。
现在已经凌晨两点二十了。
他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他想,反正也开的很慢,路上也没车,不会出现什么事故,于是双手暂时离开方向盘,合十,搓搓。
哈了口气,他觉得现在越来越冷了。很奇怪,门窗明明都关严了,为什么还有冷风往他脖子里钻。
前面要拐弯了,他放下手,抓住方向盘。只要再转两三个弯,他就可以到收费站了。一想到很快就能再见到自己的家人,高俞不由得加快了油门。
“路面结冰请慢行”字牌立在那里,高俞看也不看,直接路过。
就在这时,车灯闪了几下,高俞有些惊疑:“不会吧,车灯也要坏了?”他可不想在这荒郊野岭上摸黑行驶,指不定会撞到什么玩意儿。
正想着,车灯又闪了一下,前方又是拐弯处,高俞刚准备打方向盘,眼皮子一抬,望见拐弯处正杵着一个类似于人一样的黑影,他顿时汗毛耸立,后背升起凉意,他猛的的踩下刹车,车轮与结冰的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他的困意都散了一大半。
当他定睛一看,前方却什么也没有。
“那……刚刚那是,刚刚那个是……什么东西?”他被吓得有些语无伦次。
他此时真想下车去前面拐弯处查看一下,可好奇心很快便被他按捺了下去。
这会儿要是下去看,说不定会有什么不知名的东西趁他下车就钻进他车内……
他摇了摇头,要将这些杂乱的思虑甩出脑海。
他现在很想快些回到家,再这么拖延下去,说不定真的会发生什么。
“草!”高俞低骂一声,再次启动车辆,拐弯处已没有方才那道黑影——当然他也不确定刚刚那是不是自己出现的幻觉。
时间,已经临近凌晨三点,高俞的车速又快了些,温度竟越来越冷,他开始怀疑自己车上是不是钻进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他摇摇头,失笑。
怎么可能!
但他的余光瞟到了后视镜,当他看清后座位时,头皮都要炸开了。
恐惧感刹那间将他淹没!
他真的看见自己的后座坐着一个人!
那个人手里捧着一个木盒子,上面还镶着一张两寸大小的黑白照片,而那张照片上的不是别人,正是高俞他本人!
此时的高俞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后座那个“人”手里的骨灰盒,全然不知自己的前方。
后座那个“人”缓缓抬起头,是一张长的和高俞一模一样的脸,他口中发出沙哑的声音:“你该回去了。”
回去?回哪儿去?
高俞愣了一下,随即惊恐万分!
不,不可以!他不想回去,他不愿再回到那个暗无天日,混乱无序的地方了!
他的双腿已经麻木,收回余光,他看见前方拐弯处站着一个两米高的黑影。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麻木的双腿没有力量再踩下刹车或者油门,那两米高的黑影突然一百八十度扭过头,高俞被吓得魂飞魄散。
“不……”
与此同时,车灯彻底熄灭,突如其来的黑暗猛然吞噬了高俞。
“不,我不想回去!”
不能回到那个地方!回去就会死无全尸的!
他还有孩子,他还有家人啊!
他此时什么也不顾了,受到严重惊吓的他,疯了一样的转动方向盘,车向着护栏冲去,陷入黑暗的他什么也看不见。
刹那间,他只觉得天旋地转,身体失重随即开始剧烈疼痛,脑子嗡嗡响。
可直到这时,他还在想,他还没到家呢。
……三天前,12月10号,涂城十三城区,南鑫小区一栋304室。
许还生合上笔记本,看了看时间,已经凌晨三点。
尽管这么晚,他却一点睡意都没。
也难怪他没有睡意,这些天他一直在重复着做同一场噩梦,给他整抑郁了都。
“哒,哒,哒。”门外传来有规律的敲击声,门打开,是许还生他老爹。
老爹走了进来,他端了一杯凉水。
许还生有些无奈的接过凉水并放在桌子上:“老爹,你咋还没睡?”
“看你什么时候睡咯。”老爹不以为然。
“你早上不上班吗?”许还生拿出钢笔,“我上课倒还可以眯一会儿,你可不一样。”说着,钢笔在指尖转了一圈。
老爹笑眯眯地站在他旁边,道:“我身子硬朗着呢,你快放寒假了,有想过去哪玩吗?”
许还生呆滞:“老爹,我还没考试啊!”
“不就考试嘛,我儿子那么聪明,肯定考得好!”老爹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想一想,咱去哪玩?”
许还生想了想:“安城怎么样?那里有兵俑有温泉有古城墙,可壮观了,一直想跟同学去的,但是他们一个个都要去上什么补习班的。”
“行,那就去安城!”老爹整个人亢奋了起来。
许还生哭笑不得:“我待会儿就要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明天都还有事情呢。”
“好嘞!”他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许还生摇摇头,埋下头复习功课。
老爹不是他亲生父亲,他没有母亲,老爹说自己是在孤儿院发了高烧,看着可怜才被他领养了回来。
高烧退去,他自身忘记了许多许多的事,孤儿院里的事情,他现在也只能记得有个穿着白衣服的男孩子跟他玩的很好,只是后来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他被一群白大褂的大人带走了,随后世界就陷入了黑暗。
“唉……”许还生有些无聊,翻出了一本红色小册子,他可从来没有关于这册子的记忆。
里面是一片空白,纸张却要比一般纸都厚些。
他一直想着用些奇怪的方法去看小册子,比如火烤。
当然这很玄幻,他也不敢随便尝试。
“砰!”
许还生突然感觉自己后脑被人抡了一棒,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草!
许还生睁开双眼,看了看四周。
尼玛的,谁特么打晕的我?!
环顾四周,许还生才发觉——草,怎么又是这个梦!
……消毒水味试图去掩盖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在一间没有窗子,墙壁上刷满白漆却还是遮掩不了点点斑驳血迹的病房里,站着一个拿着锈迹斑斑的解剖刀的十岁模样的孩子。
他低着头,整个人躲藏在阴影里,看不见脸,可是明显感觉他是在笑。
这幅惊悚的画面,竟出人意料的美。
他在慢慢抬起头,手里生锈的解剖刀竟在同一时间慢慢分解,一条一条。
一些噪杂的声音侵袭而来,有惊慌的,有平静的,有愤怒的,有紧张的——
“血……血!有血!”
“疯……疯子!他就是个疯子啊!”
“怪胎。”
“他们想杀了我们!”
“快带走那个孩子!把那扇门打开啊!快啊!”
“付出一切代价我们也要把这孩子送出去!”
“呵呵呵……你还会回到这里的,十六号!”
“啪!”
枪声响起!
与此同时,那孩子手中的解剖刀彻底撕裂开来,化作一根根丝线,将这画面缚住,随即,画面支离破碎!
那密密麻麻的丝线锋利的令人头皮发麻。
直到画面最后破裂,也没有看见那个孩子抬起头。
画面破碎,梦也醒了,脑瓜子还在疼痛着。
不过说实话,这梦做多了,自己都有点免疫了,不像一开始那么害怕了。
许还生揉揉脑壳,视线落在那本小册子上。
方才,自己被谁打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