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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晓珊虽然被王春华骂,心里却有一丝丝高兴。因为她看到了峰回路转,看到自己的方案,有了落地成形的希望。

夏晓珊赶紧退出购票程序,心里暗叫:差一点就买了,嗯嗯,夏娘娘我,吉人自有天相。当好人做好事,应当有好报。老天爷看你看到的,我今天帮助了失学少女,救助了危重病人,怎么能没有好报呢?

夏晓珊对焦健有了些好感,觉着焦健还算是有点职业道德和操守的,不是一味地固执己见,为了反对而反对。

可是夏晓珊不知道,焦健之所以提出要去实地考察,是因为他受到了巨大的压力。这个压力,来自贞元集团的元老、唐蓉川的舅舅王宗岐。

王宗岐在公司的眼线众多,能确保他及时掌握公司的动态。夏晓珊今天这么高调,焦健针锋相对、丝毫不退让。这一场中层主管间的大闹剧,不仅在公司传得沸沸扬扬,更是早早传到王宗岐的耳朵里。

王宗岐曾经负责过建安板块,焦健还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在王宗岐眼里,焦健是把好手,懂技术、会管理,关键是听话。

同样,焦健对王宗岐的栽培之恩,是由衷的感激。他是山沟沟里走出来的老大学生,沉没在公司低层多年,如果不是王宗岐提拔他,他大概率就是以技术员身份退休了。不过,感恩归感恩,焦健并不认为王宗岐有多高的能力,甚至对他的一些做法颇不以为然。

焦健和王春华正在小酌,王宗岐的电话打进来。

焦健站起来接听:“王总,你好。”

“小焦,你今天跟那个夏丫头吵架了?”

“算不上吵架,就是争论些业务上的事。”

“哈哈哈哈,吵得好。上一次,那个疯丫头占了我的车位,我只给她划了车。后悔啊,我当时不知道是她,要是早知道,我一把火烧了它。哎,这口窝囊气,到了昨天还没顺呢。我听说你领着春华他们整整怼了她一天,哈哈哈哈,你算是给我出了口恶气。小焦,有你的,哈哈哈哈,我让她得瑟!”

“王总,你都知道了?”

“现在是什么时代,自媒体横行!你翻翻某音某推视频,你们今天的事儿,已经传遍公司的朋友圈,跑到了外网上。我随便刷刷视频,就看到一大堆。哈哈,我这有几张疯丫头的傻笔照,笑得我啊,哈哈真好笑。”

焦健猜王宗岐可能有别的事,就问:“王总,你肯定有事要吩咐我。”

“嗯,你小子机灵。还是关于这个夏晓珊的事。她的提议,我现在也知道了。你从业务的角度出发,不赞同她的提议,非常好。不过,小焦,还有另外一种角度,看待这个事情。你听我的,这事你应该赞成。我的观点也是在津河河谷上架桥,将津阳河东和范阳河西连成一片,建设大津阳新区。”

“王总,这个桥,真的不能架设。那个地方我太熟悉了,除非不计投入,否则很难建成坚实耐用的大桥。”

“你说的我都知道。津阳范阳什么情况,我比你懂。我儿子王雍的主要业务不就在那里吗?所以,我要你从另外一个角度,另外一个层次考虑问题。你要帮着夏晓珊确定决心,要在津河河谷处,建设一座宏伟的大桥,建设成地标性建筑。把公司的名字铭刻在桥头基石上。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吗?”

“王总,技术上没有充分保障的工程项目,咱们不能随意拍脑门上马的!”

“焦健,你是在教我做事吗?”

“王总,我不敢。”

“你个老小子,还知道咱俩谁是老大。你是我的人,实话跟你说了吧,我这样做是有原因的。小焦,你知道很快就进行董事会改选了吧?”

“我知道,王总,改选是高层的事,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与你没关系,但是与我就有关系,与我儿子王雍的关系大了去了。我听说唐蓉川要董事会扩编,打算增加两名董事。我想王雍晋升董事会,当一名董事,还缺那么一点点的关键业绩。所以啊,这津阳新区项目,我想让他参与进来。至少,建桥工程得由他来做。”

焦健恍然大悟,原来整日里声色犬马的王宗岐,竟然藏着这么多心机。明面上,这些年他不太想管事,背地里,在憋大招呢。

焦健语气诚恳:“王总,换别人这么说,我肯定同意。可是,津河河谷地区我太熟悉了,那里真不适合建桥。王雍想进董事会,咱们可以另外想办法,没有必要去揽建桥这个烫手的山芋。”

“你还是没懂!我要的是资历,能够让王雍大摇大摆,走进董事会的耀眼资历。夏晓珊这个骚货,有点才学,脑子够灵活。她提的一桥联通三区,盘活津阳范阳两省。这个构想足够大胆,真能写进资历里,也足够王雍进董事会的了。至于实际干活嘛,哼哼,咱们只做总包,有一大帮分包商替咱们干脏活干累活。等他进了董事会,再完全撇清关系,不就行了?”

“原来如此,王总深谋远虑,用心良苦,我全明白了。”

“你明白就好,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马上给夏晓珊打电话,约她实地考察,然后见机行事,竭力促成津河河谷建桥这件事。”

“事不宜迟,你们明天就去。”

“是,王总。我这就打电话。再见。”

焦健与夏晓珊确定了时间后,跟王春华商定了随行人选后,就早早休息了。这凌晨四点去接上夏晓珊,他三点就得起床,集合人手。

他睡着了,夏晓珊睡不着。她打开高清电子地图,在津河河谷区域,详细研究建桥的路线,研究沿线的村镇概况。研究了一会儿,她突然想起来,焦健是带着一帮人,而自己孤身一人。不行,不行,我现在是贞元集团三晋事业部的副总,怎么着也不能当光杆司令。我得摇几个人来,壮壮声势。

她想来想去,其他的人都没有看上。她信得过的,只有吴刚和吴辰。

原来夏晓珊在津阳坐稳了屁股后,没几天就把吴刚从东河煤矿调过去,任综合处的主任。吴刚“钻出了煤洞”,又能在夏晓珊身旁工作,高兴的不得了。一有空,他就开着车,回到吴家峪,到处显摆。

小熙和吴辰妈妈看着眼热,就求吴刚跟夏晓珊说说,能不能把吴辰也从煤矿上调出去。

吴刚满口答应,大包大揽。果然,他跟夏晓珊一说,晓珊便同意了,不过她不让吴刚提前说,而是等她到吴家老味道,当面谈。

等吴辰的孩子满月,夏晓珊专程和吴刚一起去吴家老味道过的满月。

吃完满月酒,夏晓珊提出想调吴辰去津阳,到自己身边来。虽然去津阳工作离家比较远,只能一周回家一次,可是,从此以后再也不用下煤洞子,吴辰妈妈和吴辰媳妇小熙都很高兴。

吴辰也特别高兴,觉着自己好有脸面。

到省城到大城市工作,是他这个煤黑子从来不敢做的白日梦,居然实现了。

吴刚、吴辰到任以后,许多事情不懂,闹出了不少笑话。被高学历的同事们嘲笑为煤黑子、乡巴佬。但两个人都很勤奋,努力上进,很快在夏晓珊的帮助下,他俩渐渐立住足,成了夏晓珊的左右手。

公司的人手很多,有用又忠诚的人少。夏晓珊想了想,打通了吴刚的电话。吴辰毕竟有家庭,吴刚是单身。让吴刚来吧。

“刚子,你在哪里?”

“晓珊姐,我在宿舍,正准备睡觉。有事你吩咐,我马上就去办。”

“你明天早上,开公司的越野车,不要开轿车啊。你到津河河谷的蛟头崖镇。那里有座大庙,叫作蛟神庙,你去蛟神庙等我。”

“津河蛟头崖,我听说过那里,不知道具体位置,姐,你现在就在那里吗?”

“它在津阳省河西区,你用导航搜一下。我现在上京,明早上四点我从上京出发,和建安公司的人一起坐车去津河河谷。蛟头崖是我们必经之处,你在那里等我。”

“晓珊姐,你们大概什么时候到?”

“按现在的路况,用不了四个小时。跟你到那里的时间差不多。我们要从南向北走,边考察边行进。我估计十点左右,能到蛟头崖。大约中午的时候,你到蛟头崖等我就好了。我到了,给你电话。”

“好,我现在就走。”

“你着什么急,今晚好好休息,明早七点出发,也来得及。熬夜开车,路上太危险。”

“哎,我听姐的话,明早去。姐,我带几个人去?”

“你自己就行。考察完了,我坐你的车回津阳。”

夏晓珊四点钟整,已经站到酒店门口,等着焦健的车了。可是焦健没有来,她打电话也打不通,一直在占线。大概到了四点二十分,两辆越野车,开着远光灯,疾驰而来。

第一辆车的灯光直射在夏晓珊身上,一直没有停的意思。它竟然蹿到夏晓珊面前,离着两米左右,才把车停住,把远光灯熄了。

焦健暗赞:夏晓珊真是个狠角色,这种狠劲,不是一般人。

他推开车门,刷的,从后座上跳下来:“夏总,让你久等了,不好意思。”

“焦总,你让我等了二十多分钟。你们太没有时间观念了。”

“上车吧,夏总。我这次把公司里的技术骨干都带上了,就是等他们等的。总得人齐了才好出发。”

“我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接,弄得我以为你要放我鸽子!”

“我在摇人嘛,催他们赶紧来公司。他们有的,住在郊区,很远的。”

“好了,赶紧开车赶路。”

夏晓珊乘坐的车上就三个人,其中一位是司机。夏晓珊心里对焦健有气,她没有上后排,而是坐到了副驾驶位置。

“焦总,王春华王总没有来?”

“他在后面那辆车上。夏总,这车后排可以放倒,你来后排躺着睡一会儿,补一补觉。这天儿,还黑着呢。”

夏晓珊心说:后排放倒,你躺在我身边,想占我便宜吧!路上有个急拐弯、有个颠簸的,你就可以趁机揩油了,哼,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的流氓招数。

“谢了焦总,这里也能放倒,我在这里眯一会儿。”

“好吧,咱们都睡一会儿。咱们一口气跑到范阳服务区,在那里休息吃早餐。夏总,你看好不好?”

“我同意,司机师傅,你一个人开车能行吗?”

“夏总,我没问题,不会犯困。你们休息吧。”

夏晓珊研究了一晚上的地图,基本上没怎么睡觉。车辆动起来后,她的心放下来,倦意立即袭来,两对儿眼皮就像涂了密封蜡,无论如何也睁不开了。

夏晓珊睡得快,焦健比她还要快。夏晓珊朦朦胧胧听到了打雷声,竭力睁眼去看,她很担心有路上遇到雷雨。打雷声从后面传来,原来是焦健的鼾声。

吵死了,怪不得王春华不与焦健同车。焦健的鼾声如雷,他王春华肯定体验过,也再也不想体会了。

夏晓珊把身子一侧,脸向着车窗外,将一只耳朵压在座椅上,一只手捂住另一只耳朵,打算通过这种姿势,与鼾声相抗。鼾声就像非常微小的爬虫,从指缝里爬进去,钻到耳朵里。

她用力捂住耳朵,声音就小一些。手指微微松力,声音便大了起来。如果发力捂住耳朵,那么她也就不用睡觉了。

烦死了!焦健这头死猪!

有人轻轻戳了她的后背。夏晓珊一翻身去看,原来是司机的手。司机张开手,手心里有一个透明盒子,里面两枚耳塞。

啊呀,太好了。夏晓珊接过去,轻声说谢谢,而司机没有出声,笑了笑,眼睛盯着前面继续开车。

怪不得他不会犯困,有特么这么头鼾声震耳欲聋的死猪,谁能睡着?

夏晓珊塞好耳朵,感激地看看司机,又瞟了一眼车速。哎呀,车速一百六十多,这哥们和我一样,喜欢开快车。不过我能开到二百六,胆色比我差的远喽。

夏晓珊仍采取侧身位,一手拉着安全带,一手虚捂住耳朵。好啊,这个世界清净多了。让我数羊羊,睡觉觉。一只烤羊羊、两只…很快她睡着了。

听不到鼾声,她睡得特别香。车子到了范阳服务区,停稳了她才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