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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吉祥没有接话,他走到酒桌前坐下,然后看了卢文英一眼,又看了看小金花。

卢文英立即笑道:“哦呦,你们男人讲事体,阿拉女人正好休息去啦,你们慢慢交讲。”

说完她拉起小金花,两位女人很快离开了客厅。

等女人们走后,夏吉祥才看向哈特,皱着眉问:“什么挣钱的生意,你现在可以说了。”

哈特打了个酒嗝,歉意道:“夏哥,我今天酒有点多了,不应该在女人面前失言,不过我今晚要做的买卖,却是一单肥羊生意。

夏哥身手与我相当,正好可以合作一把。”

“哦,我明白了。”

夏吉祥明白哈特作为军统杀手,其实跟自己一样,不过借了一个锄奸名义,两人做的都是杀人越货的生意。

说得直白点,哈特就是接军统订单的赏金猎人。

这也正中他下怀,于是点头说:“咱俩联手,的确把握更大一些,你说的这单生意,除了赏金,额外还有财货吗?”

“跟夏哥说话就是痛快,当然大有财货了!”哈特满脸红光的笑道:

“我要做掉的这个家伙叫林庆臣,是大观园浴场的新管事,这家伙跟黄道会的常玉清是换帖兄弟,同是青帮二十二字辈的悟字辈。

他从黄金荣手里接过浴池后,就把那里当作黄道会的据点,那些汉奸把搜刮来的财货都存放在那里,咱要今晚去必有斩获!”

夏吉祥听哈特说完,他望了望窗外,觉得时间已经到了下半夜,不由觉得哈特行事太过仓促,便推脱道:

“哈特,咱们做事不能临时起意,说干就干啊,我看今夜时间太晚了,不如改天······”

“不行!夏哥,必须得今晚!”哈特吐出一口酒气,摆着手说:

“我也不瞒你,今晚咱们忠义军、锄奸队全体出动,到处袭杀汉奸日寇,咱俩必须趁着汉奸们应接不暇,趁机掏他们老窝一下。”

“原来这样啊···照你这么说,今夜倒是机会难得。”

夏吉祥沉吟片刻,站起来说:“哈特,你等我片刻,我想法去弄一辆车来。”

说着他起身走到外屋,来到电话机旁,很快拨通了小张修理厂的电话,低声交代:

“小张,是我,马上起来,给我弄辆汽车,急用!”

电话那头传来回话:“成!夏哥,要辆什么样的车?开到哪里?”

夏吉祥答道:“轿车卡车都行,最好是轿车,车况要好,你把车开来法租界同福里,记得带上枪。”

“好的,夏哥,包在我身上。”

夏吉祥放下电话,回到客厅里,一把拉起酒醉的哈特,将他拖到卫生间洗脸池旁,拧开水龙头吩咐道:

“哈特,好好洗洗头,行动开始前,我需要你保持清醒。”

说着,他猛地将哈特的脑袋,摁到水龙头底下,凉水呛得哈特咳嗽连连,直打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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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后,一辆雪铁龙轿车,行驶在法租界马路上。

轿车里三个人,开车的是张良鹏,后座坐着夏吉祥、哈特。

“哈特,检查武器。”

“哦,知道了。”

夏吉祥说着,将自己的随身武器又收拾了一遍,同时吩咐道:

“小张,车子不要熄火,你就待在车上,随时准备接应。

我俩得手之后,会沿着马路往十字路口撤,你到时把车开到路口,接上我们就往法租界开,不要开快车,明白吗?”

“明白,夏哥。”

张良鹏答应一声,除此没有二话。

······

汽车一路行驶,很快来到虞洽卿路,大观园浴室遥遥在望。

大观园浴室坐落于泥城浜,是本地规模最大,装修最豪华的高档浴池。

整个浴室是一栋三层高的古典建筑,每一层都有不同的服务功能:

一楼是大堂、更衣室和贵宾招待室,二楼是休息室、按-摩室和茶水间。

三楼是大小浴室、淋浴室和蒸汽房。

浴室内部装饰华丽,铺设着大理石地面、马赛克墙壁和巨型水晶吊灯。

雪铁龙轿车速度不快,在夏吉祥的指挥下,汽车驶过大观园浴池,在下一个路口停在路边。

为了确保情报准确,夏吉祥在车里又问了一遍哈特:“你确定财务室在二楼吗?”

“没错!我事先踩过点的,”哈特信誓凿凿的确定:“为了搞清楚这码事,我特意来洗了两回澡。”

夏吉祥又问:“你带了能开保险柜的钥匙吗?”

“喽可!我带了一串‘夜莺’,还有金刚石玻璃刀,进门和开保险柜都交给我,诶瑞森欧克诶!(没问题)”

哈特拿出一串形状奇特的钥匙,欧洲窃贼形容门锁开启的声音悦耳动听,所以美其名曰‘夜莺’。

哈特是个纯血中国人,偏偏取了个洋文名字,举止做派都很洋气,说话时不时还加两句洋文,听得张良鹏一愣一愣的。

“好,下车。”

夏吉祥对此见怪不怪,他甚至没问哈特的本来名字,两个人不打不相识,就这样成了搭档。

夜色沉静,临近拂晓,街面上人影稀少。

夏吉祥与哈特沿着街角,来到大观园浴池侧门,浴池早已打烊,一楼大堂里漆黑一片。

夏吉祥来到墙根蹲下,将身材相对矮小的哈特驮在肩上,站了起来。

哈特灵巧的扒住墙体凹凸部分,像壁虎般几下攀到二楼窗户上,

他拿出玻璃刀,将窗户玻璃上旋出一个同心圆,然后小心的取下玻璃圆片,把手伸进窗户,打开了窗户插销。

哈特爬进去之后,很快垂下一条窗帘拧成的布幔绳索,夏吉祥抓住布幔,迅速攀爬上去。

进入二楼之后,两人用手势交流,交换了行动次序。

变成夏吉祥在前,哈特在后。

夏吉祥嘴上衔着匕首,手上还擎着一把短刀,他四肢并用,像一头狞猫般无声爬行着,沿着走廊过道,迅速游走了一圈。

这时浴室里的值班人员都在熟睡,只有一个贵宾客房还有嘤嘤咛咛的声音,明显有男女行那苟且之事。

夏吉祥摸清各房间的情况,回身对哈特作了个切喉动作,哈特点了点头。

于是两人先来到鼾声大作的值班室门口,那值班室没有锁门,夏吉祥轻轻推开门,慢慢爬了进去,哈特紧跟其后。

二楼值班室共有两个警卫,夏吉祥与哈特摸到两人床前,同时手起刀落,将两名警卫抹了脖子。

夏吉祥随即用被子捂住喷溅的热血,挣动的躯体,直到警卫一动不动。

他回身一望,却见哈特喘着粗气,一再往他摁住的警卫身上补刀,那警卫腿脚乱蹬,还是没有死透。

夏吉祥没有等哈特,他闪出值班室,哈腰潜行来到贵宾客房门前。

此时屋内房事已经停歇,传出男女的谈笑声,夏吉祥轻轻推了推房门,估摸了一下门板的厚薄,

他感觉门框松动,房门并不结实,说白了这扇门就是个样子货,既挡不了梁上君子,更防不住强徒暴汉。

于是夏吉祥站起身形,两手扳住客房门的三杆式执手锁,他两膀猛地一发力,喀嚓一声,就把整扇门拆了下来。

屋里俩男女被这一动静惊得目瞪口呆,就见房门移动,床头灯下寒光一闪,那男人喉咙上插了一把短刀,汩汩冒血歪倒一边。

夏吉祥一个箭步蹿上-床头,一脚踢在正要惊叫的女人头上,将那裸身女子踢得撞在墙上,哼都没哼一声,便昏死过去。

夏吉祥解决了目标,才打开房间灯,取回短刀,查看被杀死的男人是谁。

歪倒在床上的,是个大腹便便的老男人,年约六旬左右,剃了一个锃亮的光头。

这时哈特也随后走进房间,他看了一下死者面容,确认说:

“嗯,这家伙不是林庆臣,好像是吕万斌,也是黄道会的副会长,算是死有余辜,夏哥,今天你这算是弃暗投明,缴了一个投名状啊。”

“少特么扯淡,我只是灭口!”夏吉祥不屑的催促:

“你给我记着,杀人越货的事,能做不能说,你赶快去财务室,把保险柜打开!”

“好哩!”

哈特答应一声,拎着万能钥匙走出门去。

夏吉祥从死者衣服上搜出钱包,又摘下金表和戒指,方才出了客房,悄悄来到楼梯口。

他在这里潜伏下来,随时应付楼上与楼下来人。

静静等待了十几分钟,这期间果真有一个仆人打扮的人上楼,打着哈欠向值班室走来。

夏吉祥悄然跟在他身后走了几步,一个捂嘴抹脖,二楼又多了一个死鬼。

夏吉祥将死者拖到较远的窗户旁,将尸体用窗帘裹上,免得血腥味太过浓重。

他在楼道口又等了十分钟左右,才瞥见哈特走出财务室,提了个鼓鼓囊囊的袋子,向他打出oK的手势。

夏吉祥迅速指了下自己,作了个断后手势,接着他一路躬身倒退,来到两人上来的那扇窗户旁。

这时哈特扛着口袋,已经下到了楼外。

夏吉祥一直等到哈特安全落地,发出平安手势,才闪身出来,三两下落到楼底。

于是两人沿着马路搭伴而行,一前一后向十字路口走去。

路上哈特扛着沉重的口袋,抑制不住兴奋,向夏吉祥低声笑道:

“夏哥,大收获啊!这趟至少捞了二三千大洋,四五十根黄鱼!

我哈特跟你搭伙算是找对人了,行动真是太爽利,太畅快了!”

“住口!”夏吉祥冷冷说了一句:“要不然没有下一次了。”

哈特立即住嘴,不再说话,这对他而言,是很难得的。

两人来到路口,张良鹏如期驾车来到两人身边。

夏吉祥与哈特上车关门,雪铁龙轿车飙起一股烟尘,驶离了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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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时分,天色依旧昏黑一片,充满了雾霭。

上海滩又经历一个不眠之夜,不知有多少人,就此长眠不醒。

法租界,巨籁达路上,一辆布满白霜的轿车缓缓驶来,停在了路边。

车里依旧是三个人,就听夏吉祥淡然吩咐:“小张,把这辆车开到威海卫路,不要卖,把它扔在路边,然后你另外找辆车回提篮桥。

今天的事,不要对任何人说起。”

“好的,夏哥。”

张良鹏点了点头,没有多话。

夏吉祥从兜里拿出掳掠来的金表戒指和钱包,递给张良鹏说:

“这个给你了,把它处理干净,留钱不留物,不要留下痕迹。”

“明白,谢谢夏哥。”

张良鹏谢了一声,接过东西。

“下车。”

夏吉祥说着打开车门,站到车门外。

哈特见状也下了车,拎着口袋,关上车门,站在夏吉祥身旁。

雪铁龙轿车随即扬起烟尘,远飙而去。

哈特不禁感慨:“嘿!夏哥,你这手下真干练,是个难得的人才啊。”

夏吉祥只是淡然说了一声:“走,回去分钱。”

两人一路无话,回到同福里茶馆,两人在包房里,开始检点收获。

经过粗略统计,哈特-共扛回来银洋二千六百多块,大金条五十三根,小金条八十多块,结结实实发了一笔横财。

两人对半平分,差不多每人能分得三十条大黄鱼,外加一千三百块银元。

按照民国二十六年的金价,一条大黄鱼能折换三百多银元,而到了民国二十八年,折换银元已经不合适了,折换美元的购买力能成倍增加。

也就是说,夏吉祥分得的这份收获,至少价值一万多银元。

不过对夏吉祥来说,他还要凑齐三万银元,才能把提篮桥的黑市开起来。

所以这样的横财,他至少还得生发二三笔,于是两人分完赃,他便问道:

“哈特,昨晚你说的那个汉奸林庆臣,他家住在哪里?”

“咦,夏哥,你现在问他干什么?”哈特很是诧异的问:

“咱们现在得了这么多钱,还不够你花三俩月的么?”

夏吉祥义正辞严的说:“不,我只是想劫富济贫,铲除汉奸···”

“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哈特捂着肚子,笑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