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俸把烂摊子一甩,一纸诉状把凌宇和宋炙告到了大理寺。
朱金本想直接压下来,还没等他约谈吴俸,又一张来自巡防营的联名诉状递了上来。
如此一来,冷处理是万万不能了,朱金有些犹豫,只好请示公主府这边的意见。
萧舒婳能放心让宋炙走出公主府,自然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谁主张谁举证。
若只是单纯的指认,拿不出实质性的证据,宋炙反手就可以告他们诬陷。
尽管如此,萧舒婳也拒绝让朱金把宋炙带走调查。
朱金有些难办,这不符合大理寺查案的调性。
萧舒婳只轻飘飘的扔过去一句话,“他们越级上访,还扯什么流程?”
如今大理寺上下打通,朱金也做了保证,只是走一走流程,不会让人动宋炙一根头发。
今非昔比,以她现在的能力,不会重现曾经的局面,但萧舒婳心中就是过不去这道坎。朱金做什么保证都没用,宋炙就是不能再迈进大理寺一步。
萧舒婳既然做了决定,难办朱金也得办。
吴俸自打交了诉状书,就没再去巡防营做事,一直在家里等消息。
大理寺表面说着对案子重视,这个案子有种种恶劣,能看见有人调查,就是进度缓慢,没点起一点火花。
吴俸跟着来办案的大理寺做了保证说千真万确,明里暗里地催促他们。
那人只是有些怜悯地看着他,摇了摇头。“吴队长,我是看在你跟孟今是同乡才提醒你一句,趁这件事闹的满城风雨之前,尽早把诉告撤了。”
吴俸有些难以置信,“什么意思?”
他就是要扩大影响力才集结这么多人的,现在撤诉,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吴俸已经跟凌宇他们决裂,把人得罪了个遍,要是不把他们从巡防营撵出去,他在京中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这里面牵扯太多,没用的,你告不赢的。”
吴俸心里也没那么多底气,还想再追问一些,那人却不再说明。
“再多的就不能透露了,你若真想成事,还是得告到都察院去。”
吴俸皱眉摇头,表示这个主意一点都不可行。都察院的院判是凌宇的表姐夫,谁都不想掺和一脚进公主府的裙带关系里。
大理寺的这人知道吴俸是怎么想的,背过身去嘲笑了一番,他既然知道都察院会有包庇,怎会觉得大理寺不会。
官场之上哪里还能分家了不成。
没有退路的吴俸觉得此人定是公主府那边的狗腿,特意来渗透他的。
“吴队长当然是自己做决定,我不多嘴。”
好像大理寺的人查案就是走个过场,所有联名状上的人,都不敢再轻易出门。
而吴俸偷偷联系了巡防营的人打探消息。
说是大理寺不过是来了和凌宇打了个招呼寒暄几句,没有什么停职查办,也没有什么带走调查,甚至没有任何影响。
巡防营上下,这些时日都在传,等入春了,凌宇的任职令就会批下来,做巡防营真正的统事,方旗会回到北疆,而凌卫则是接手所有副官的事。
“不可能,那凌宇未及弱冠,朝廷怎能让一个毛头小子担此重任!”
“有什么不可能,人家是什么身份,跟咱们能一样吗?”
吴俸眼睛轱辘了一圈,心里更着急了,这么大的事砸进去,怎么连个水花都没有。
明显是被人压了下来。
所以他得想个办法把事情闹得更大。
不过这一切都在萧舒婳的掌控之中,也是她安排人在巡防营里散播传言。为的就是刺激吴俸。
她有很多简单粗暴的方法,能让吴俸等人彻底闭嘴,但这样做无异于承认了宋炙的身份有问题,猜忌会一直存在,只是单纯镇压参与其中的人,难以堵住悠悠之口。
她不仅要杀鸡儆猴,还要让众多职能部门都亲口承认,宋炙的身份通牒没有问题。
凭空出现的“凌卫”,就是要确有此人。
吴俸等人灰溜溜地躲在家里又沉寂了一段时间。
萧舒婳还以为他们就是怂了就是没种,认命了。
她特意嘱咐过,宋炙这次回来述职,要光明正大地走大门。
门前的侍卫看见了发呆的宋炙,面面相觑,也不知如何是好。要进便进,谁还能拦他不成。
出入千遍的公主府,宋炙何时也没走过正门。心里居然还有点紧张。
凌宇从后面推了他一把,“看什么呢?”
宋炙仿佛才回过神,摇了摇头走了进去。
萧舒婳问他对这件事是怎么想的,他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宋炙有些局促,下意识搓了下手心,他哪敢在萧舒婳前面拿主意。
萧舒婳就坐在书桌后面,身姿端正,神色淡漠。听着宋炙和凌宇的话,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吝啬每一个目光。
凌宇倚靠在萧舒婳的桌边,看向宋炙的目光里充满了探究。
这一个月巡防营里对宋炙最多的评价就是不好惹,对所有细节都把控严格。却在他表姐的书桌前,沉默、紧张、谄媚。
他太在乎萧舒婳的想法了。在这里,宋炙的世界从来没有“忤逆”这两字。
“真稀奇,哑巴了?”
萧舒婳斜了凌宇一眼,不太高兴,语气里带着嫌弃,“你不哑巴,那你说。”
“我…跟我又没有多大干系,我说什么…”
萧舒婳微眯着眼,“知道没关系还巴巴地跟过来。”
凌宇蹭过去撒娇,“因为想见表姐你呀。”
萧舒婳抬起手臂,不让凌宇靠近。
当所期盼的怜悯目光,终于投射到宋炙身上时,他却只能瓮声瓮气道,“属下一切都听凭殿下差遣。”
显然萧舒婳不满意这个回答,反问道,“本公主若只想听你说这些没有立场的废话,又何必叫你过来?”
“本公主不想听模棱两可、没所谓的回答。”宋炙的犹豫,消耗着萧舒婳的耐心。
宋炙像木头,又不是真的木头。他能不带有个人情绪地完成所有任务,但也能揣摩出萧舒婳的喜好。他试探着开口,“属下以为,应该追查到底。”
“属下也不愿再被大理寺控制。”
宋炙的确不愿,那里除了挥散不去的梦魇,就只剩单一且乏味的、如地狱般的折磨。
他的不愿会被他克制,反正他的不愿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