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百文对你来说算个啥?这一筐笋子也这般计较!”韦小枫咬牙切齿。
“别说几百文是大钱了,就算几百文对我来说不算个啥,但也不能让你白占便宜!别老是打着亲哥亲妹的幌子来恶心我!有来有往,才叫亲人。只想着占我便宜,还想让我当你是哥?”
韦小叶说着,又从筐里拿出几头笋,放在地上。
“爹,娘,这也是我这‘出嫁女的孝心’。这笋子,也是值钱的,添个菜吧。”
说完,她就拎起那一筐,就要往回走。
正好砍了柴回来的韦小杨回来了,一放下柴,二话不说,就帮着韦小叶拎起筐子。
“长姐,这太重了,我来帮你。”
韦小叶看着这大冬天,还累得淌汗的弟弟,有了些心疼。
“你在家里做这么多活儿吗?”
韦小杨憨笑:“反正要有人做。”
韦小枫怒气冲冲:“这小子,又在自己邀功了,好似我没干活一样。”
“你倒是真没干多少活,你弟倒是干得还多些。”韦老头叹 了口气,“这几头笋子,都能买两斤肉了,着实值钱。让我就这样吃了,我都不舍得。不如明日你去把这笋子卖了?”
韦小枫往屋子里走:“我才不去,谁愿去卖谁就去。”
程氏指着他:“你干出这样的事儿来,如今挑子一撂就不 管了。这几头笋子本来就值钱,让你去卖掉你都不去!我看如今发疯的是你。若实在过不下去,把家分了!我也不必老是受你连累,让小叶对我的意见越来越大。”
程氏话一出口,自己也有些心动了。
韦小枫夫妇又爱占便宜,又没有担当。
自己老两口跟着他们,以后是个什么情况都不知道。
余氏一听,连忙卖乖:“娘,这次事情是我们没办好,以后必定事事都先打招呼,不再去惹小叶了。这笋子我也不舍得吃呢,明日我就去卖掉。”
程氏向来心软,被儿媳一哄,气也就消了大半。
韦老头叮嘱道:“明日卖了笋子,买斤肉回来吃。好久没吃了……还是上回在小叶那里,吃了顿好的。”
余氏暗里撇撇嘴,自己可没吃上大姑子一块肉!上回据说他们吃得那么好,还带了好几斤棉花回来,自己是什么都没捞着。
但是韦老头积威深重,她哪里再敢说什么,只得应了。
韦小杨与韦小叶一道回去,路上两人说说笑笑,还说起了最近的功课进度。
“小杨,感觉你读书还挺有天份的。我买了笔和墨,晚点分些给你。”
韦小杨连忙拒绝:“我只是学学识字,压根不用笔墨,没的浪费了。太贵了,哪是咱们能用得起的。”
在镇上铺子里买纸墨,确实贵得很。
但韦小叶在系统买,便宜很多,也就与后世的价格差不多。
“你放心地用吧,我既然买了,就是要用的。你好好学便行。若是你真有读书的天份,好好读,说不定以后去考个秀才功名呢。”
见韦小叶说得认真,满脸笑意,韦小杨嘴上仍是惶恐地推拒着,但心里也燃起了一丝希望。
自己真的有那个可能吗?
能像镇上县里那些读书人一般,穿着直裰,斯文有礼……
考上秀才,还能免交五十亩地的田税!能见县令大人不跪!
或许,自己还以去坐馆当夫子,能赚那份斯文的银钱。
韦小叶看着韦小杨的眼神,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我希望你好好读书,但也不会乱给压力给你。再说,我也知道秀才是很难考的。若真是有那一天,你就成了韦家几代人的荣光了。在村里干活也苦,读书其实也苦,努力吧。”
韦小叶好生地鼓励着这个弟弟。
其实韦小杨也不过十六七岁,虽然起步很晚,但正是读书的好年龄。
韦小杨很是感激:“长姐,爹娘都觉得我认几个字儿就成,哥嫂觉得就是因为你多交了我这份束修,才让虎子没法去学堂。就连我日常在家里用树枝和草木灰练习写字,他们都会阴阳怪气。只有你会真心鼓励我。
我也知道我年龄这么大了,又是个穷乡僻壤里的穷小伙,是个大粗人。但我……就像你说的,有梦想了。”
“有梦想就会有动力!不管结果如何,也不管旁人的眼光是怎么样的,你自己坚定,去努力,说不定就会有个美好的回馈。”
韦小叶拍了拍他的肩,又鼓励了几句。
她不知道的是,简单的几句话,却因为从未有人对着面前的少年说过,因此他的心中此时已经燃起了一把火。
自然而然,韦小杨被留下来吃了饭。
饭后,姐弟俩又去竹林里挖笋,蔓花闻讯而来,也帮着去做。
“明日应该还能挖两筐,也就差不多了。”
韦小叶在心里估算了一下,这个冬季,能靠着这冬笋赚个三两银子左右。
待到春天时,又会有春笋!
村人都没想过这片竹林这么值钱,才让她捡了这个大漏。
除了竹笋,竹子自然也是大有作用的!
韦小杨回去时,又被塞了一沓纸,以及笔墨砚台。
他走在路上,无比珍视地时不时看看这文房四宝,只觉得人还是有些发飘的,嘴角也不自觉地向上扬起。
一回到家里,余氏自然又看到了韦小杨的笔墨纸砚,语气酸酸:“小杨,大妹妹对你真好,连这纸墨都舍得给你买!”
连韦老头都惊动了,虽然不知道具体价格,但也知道是非常昂贵的。
镇上书局是什么样的存在?
那是普通老百姓压根就不敢进去的地儿!
再一看那一沓纸,表面平整无瑕疵,光滑细腻,色泽洁白。
绝对不是便宜货!
他们偶尔也会看到里正写的文书,那纸张就粗糙多了,与这纸压根就不能比!
韦老头张了张嘴,到底没说出话来。
他倒是想说,买这么贵的纸,不如买最便宜的,省下的银钱多买点肉吃……
但他此时也不敢说。
庄户人家,对着读书人,有着一种天然的敬畏。
就连对着这文房四宝,都不敢乱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