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时代已死,锈火却是它的遗物。他们眼见西区被黑环摧毁命脉,再被城邦窃取血肉、敲骨吸髓、彻底抛弃,腐尸被踩在脚下,任蛆虫啃食,被嘲笑,被遗忘。”
“那曾是人们引以为傲的工业帝国,最后只留下一地除不尽的铁锈。唯有夺回失去的一切,才能重建他们内心的废墟。”
渡鸦如此解释道,或许对他们来说,这也是唯一一条可走的道路,失去了这一切,他们又怎能甘心。
“可你们也太乱来了!这几乎是去送……”
对于锈火这些人的信念,曦不知道要说什么,是错的吗?但在他们看来,这是无比正确的选择,自己这个外人根本说不了什么。
“哈哈……送死吗?没办法,受困黑暗的人如果忘不掉光明 时间久了就会变成蛾,一点点火星都能让它奋不顾身。”
“虚假的光明只是死亡陷阱,你要眼看他们送死吗?你就喜欢这种黑暗诗篇?”
看着曦依旧反对,渡鸦没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曦,缓缓开口道:“可如果否认这点火光,在这黑暗中你又能给他们什么?”
“你掐灭虚假的希望,就能给他们真的吗?何况——”
渡鸦的眼神变得异常冰冷,似乎散发着阵阵寒意,看得曦心底有些发毛。
“留在这里的我们知道你的选择,可外面的人只会看到你放弃明明可以继续的行动,莫名折返。
虽然这对你并不公平,但在很多人眼中,你就是领袖和希望,别让他们觉得你可能‘背叛’……”
“锈火愿意为自己的领袖赴汤蹈火,但同样的,他们对领袖的‘背叛’尤其敏感。如果让人产生误会,我不能保证会不会有人做些什么。”
听着渡鸦话中带着些许威胁,曦脸色突然暗了下去,刚想说:别来威胁我,做不到就是做不到这句话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拽住了自己的衣摆。
曦猛然回头,就看到一个披着斗篷的瘦小身影拉着自己,稚嫩的声音显得有些熟悉。
“你可以的,你在流民寨就打败了那个怪物,救了所有人,我记得你说过的所有话,你要我们战斗。
我来战斗了,大姐姐。”
曦低头看着眼前的小孩子眉头一皱,随后看向渡鸦,愤怒的质问道:“渡鸦!为什么这里有小孩?”
渡鸦还没有说话,曦就被眼前的小孩拉住,小孩不甘示弱的十分倔强盯看着曦的眼睛。
“我不是小孩子!我跟着你来,从流民寨一直跟到这里,没有人发现我,我有本事!我还叫来最厉害的禁闭者,她很能打,她会帮我,也会帮你的!
我也是锈火,我也要战斗,我要为爸爸妈妈报仇!”
伊卡激动的在深坑中呐喊,声音回荡在耳边,这也振奋了其他的锈火成员,在小孩的一番话语下,他们也坚定心中的信念。
与此同时,矿洞内突然微微震动起来,狂厄淤泥积成的水潭泛起波澜,似乎是感受到了岸上的情绪波动,幻影再一次从水潭上升起,这一回的数量更多。
“把我的异方晶全拿走吧,有你在我们一定能赢!把辛迪加抢回来!!”
伊卡似乎还没有发现水潭上面的动静,依旧十分激动的呐喊,却不曾见曦的神色愈发凝重,其余的人都已然做好战斗准备。
“够了!”
曦低声呵斥道,同时一把抓过来这个惹麻烦的小屁孩向后退去,这里发生的事情已经超过曦预想的后果,继续待在这里,根本就是毫无意义,现在不管怎样,只能先想办法把这些人带回去,然后再想办法解决。
“行动中止,渡鸦,带所有人回去!快点!”
“好的,领袖。”
见渡鸦没有反应,曦急忙催促,却没注意到渡鸦对自己的称呼是“领袖”,哪怕知道,按照现在的情况,曦只能答应下来。
至于渡鸦回答“领袖”则是在向其他人表明,自己已经认可曦是锈火的“领袖”,现在这个情况,也只能是“领袖”下令让众人暂时撤离。
“所有人准备撤回,禁闭者留下断后!”
几乎是下达命令的瞬间,水潭上浮现的幻影骤然冲出,短短几秒内,湖面上已经没有幻影,只见幻影已然冲到陆地上面。
看着残影飞奔而来,渡鸦扬起手中的笔记本,笔记本无风自动,肆意飘动的纸张犹如狂风似卷,从中溢出无数道细长的墨线,快速的缠绕在每个人身上,带着众人躲过这一次突袭。
可即便是这样渡鸦的脸色依旧难看,要是一直这样,自己的墨水迟早会有耗尽的时候,墨水储备已经不到三分之一,要是还是这样,等墨水耗尽,自己也没有像样的战斗能力了。
“墨水不太够用,先勉强躲过这一轮,剩下的大家加油跑路咯——”
说话间,渡鸦为了不拖累大家就用墨水托着还在挣扎着、喊叫着非要战斗的伊卡,带着几个受伤的战士先行离去。
“我不要逃跑!放我回去!!我要战斗!”
不理会一旁大吵大闹的小屁孩,曦现在集中精力去应对那些自狂厄泥潭中升起的幻影,或许是枷锁变强了不少,从位格上面枷锁对那些单纯的狂厄次生物很有压制作用,所以应对起来还是比较简单的。
可是这是建立在枷锁没有出问题的情况之下,或许是因为前两天蓝色枷锁的出现,曦就感觉自己的体内似乎有两种力量在不断冲突,不同的枷锁都想要消灭对方,这样消磨下去的恶果自然是由曦来承担。
只是击溃了十来只狂厄次生物,曦就感觉精力消耗的十分巨大,脑海中时不时的传来一阵阵刺痛。
那些刺痛让曦心中忍不住升起一丝暴虐,想要把面前的怪物全都用枷锁撕碎,另一边赫卡蒂的情况也有些不对劲,梦魇的气息愈发狂暴,越来越贴近狂厄怪物。
“海拉,带着赫卡蒂先走!”
“我不要,那你怎么办?!”
就在海拉有些分神的时候,一个狂厄残影趁此机会狂乱的扑向海拉,一时间,海拉还没反应过来被扑倒在地上,因心中一时慌乱,海拉并没有第一时间脱离狂厄残影的束缚,很快,越来越多的狂厄残影围了过去。
“海拉!”
“可恶……”
就在曦分神的时候,一道血淋淋划痕的骤然出现在手臂上,吃痛之下,带有暴怒气息的赤红色枷锁骤然出现,紧随其后的是蓝色的光芒从赤红色枷锁内部出现。
两个截然不同的枷锁就像水火不容那样,一出现就给曦带来更深层次的刺痛,不仅是身体从内到外出现的蓝色尖刺,还连带着精神上面的剧痛。
情况愈发危急,海拉被狂厄残影扑倒在地生死不明,曦也被蓝色枷锁反噬的痛苦不堪,蓝色的尖刺从身体内部缓缓生出,而在不远处,赫卡蒂目睹着这一切,她的双眼通红,那一直紧绷的神经即将要崩断。
“局长、海拉……”
眼前的景象如同噩梦一般不断地在赫卡蒂的脑海中闪现,每一个画面都如同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击着她的神经。
之前曦被半身骸揉虐的一幕再次出现在眼前,还是跟之前一样,自己还是做不到任何事情。赫卡蒂的喉咙千涩,发不出一丝声音,身体也仿佛被定住了一般,无法动弹,双腿就像被铅块压住一样沉重,无法迈出一步。
即将失去一切的绝望感让赫卡蒂感到一阵窒息,还是和上次一样自己没有任何反抗余地,只能眼睁睁看着曦局长再次消失在眼前,为什么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赫卡蒂的眼睛逐渐失去光泽,眼神中尽是绝望,泪水不知何时顺着满是战斗灰尘的脸颊滴落在地上,一旁的梦魇也停止了动作,周身飘逸出灰白色的气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