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又一辆豪车停在了南港警务处门前。
举着话筒和镜头的记者一拥而上。
不过比那更早的是官方的安保人员。
直升机一路跟到这里,照见了一个个被护送进去的上流人士,等到最后一个也进去之后,媒体几乎彻底把路都堵起来。
无数镜头对准这里,直播被同时传达给千万观众。
彻夜沸腾的网络,直到天光铺陈整片苍穹,也还在持续翻滚加热着。
“#不死妖 控告杀人#”——在各个社交平台的热搜榜上持续挂了五个小时,后面跟着的“爆”字也不见半点消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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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死妖真面目#
#不死妖首次露脸#
#不死妖称南港秦悟企图杀人#
#南港游轮#
#不死妖在南港被害#
#公海豪华游轮枪战#
……
热搜被刷屏了。
千千万万的网民一股脑的涌进来,还看不清真相已经先一步开启了骂战。
-南港是什么法外之地吗?什么年代了还能干出杀人越货的事?
-南港人都有枪吗?那我可不敢去旅游了。
-不死妖这种知名度的人物他们都敢杀,有什么是资本家不敢做的吗?
-不要对资本家抱有任何怀疑——他们就是敢为了利润做出任何普通人不敢想象的事,百分百的人性之恶资本家独占百分之九十九。
-这事儿归南港管吧?南港官方呢出来说话啊。
……
凌晨接到电话从温暖的床上爬起来紧急加班的处长熄灭了手机屏幕,抬手狠狠抹了一把脸。
抬头时人已经到了。
一个接一个的大人物办公厅。
他看着第一个发现他,并走来向他伸出手的人。
“程处长,真是好久不见,发生这样的事我实在是很抱歉。”
“……”
程处长看了眼他伸出来的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没有说话,也没有握手,只在片刻后抬了抬头:“你的律师到了。”
秦奉先无比自然地收回手,转头看了一眼。
几个西装革履的律师走了进来,搜寻一阵后径直走向了他们。
“是的,毕竟我不是专业人士。”秦奉先微笑起来,“我一定会全力配合你们的工作。”
“哦?”
程处长又往他身后看了一眼,点了点头道:“看来大家都跟你一样,都很迫切地想配合我们工作。”
他站了起来,拍了拍手掌:“既然如此,就立刻开始吧。”
秦奉先不明所以地转头。
在他的律师团队身后,又跟着鱼贯而入了好些个同样穿着西装的一看就是专业人士的男男女女。
有些人他甚至还很眼熟,因为在商场上打过交道……
他有些发愣地抬高音量:“老庞,你这是?”
一个和他年纪相当的男人转过头来,对视后摊了摊手笑起来:“老秦,我当然也需要律师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吗?”
“……”说点我没看清我不知道的话还需要律师?
接着走进来的是叶空和温璨。
他们一前一后,没有停留,只在经过时都不约而同地瞥了他一眼。
男人没有表情。
那少女却微微扬起了嘴角。
眼神就像扫过一只蚊子一样轻蔑地扫过他,然后跟着警察走进了单独的讯问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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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越来越亮了,转眼就到了正午。
讯问了一人又一人,一轮又一轮,本就一夜没睡的贵客们越发萎靡不振,好几个减肥中的男人都快晕过去了,才终于暂停下来。
律师走进来,在秦奉先身旁坐下,靠近他耳边焦灼低语:“情况很不好。”
“什么意思?”秦奉先皱眉道,“不是说只要拖着就行?”
“不……那是建立在对我们有利的证词上的。”
“……什么意思?”
“……有南港这边的人,说了对我们不利的证词。”
“什么!”秦奉先险些拍桌而起,被警察喊了一声才收敛住,“谁?是谁胳膊肘往外拐!”
“……很多,具体证词我不清楚,但很多人都照实说了现场的情况,包括阿悟少爷拿枪抵住温璨的头,以及等叶空他们一离开就断了船上的电,还有人说听见了楼上的打斗声……”
秦奉先的眼睛越瞪越大。
“甚至连庞总都……”律师苦涩道。
“怎么可能?”秦奉先不可置信的喃喃道,“为什么?”
恍惚中他又突然又想起了先前擦肩而过时,少女勾起来的唇角。
那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中,只看着他如蚂蚁般挣扎的,嘲弄的眼神和笑容。
“……不可能。”
他喃喃道。
·
耗费了一整天的时间,叶空才终于回到了酒店。
她第一时间就打给了朱蔷薇,听说朱贺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才挂了电话。
和温璨他们一起吃过晚饭,又对情况讨论了一会儿后,她突然又接到了朱蔷薇的电话,说是在酒店楼下等她。
叶空想了想,起身下去了。
温璨眼神示意下,费秘书也跟了上去。
本想拒绝的叶空对上温璨温和的眼睛,便把拒绝的话又咽了下去。
对面沙发上,涂晚把视线从关闭的电梯门上收回,转头看向温璨,本来想说什么,却不由自主临时改口了:“跟下午相比,你脸色是不是太白了一点?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不用,我没事。”
·
“我来给你送这个。”
朱蔷薇把手里的东西递向她。
叶空接过来。
是那本日记,和那只小小的防水袋。
“谢谢。”
叶空把他们揣进兜里。
朱蔷薇摇了摇头:“是我该说抱歉,没能完成你交给我的事。”
“这也能轮到你道歉?你应该考虑一下你是不是太爱对万事万物负责了。”
叶空看她一眼。
女人脸色惨白,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看起来垂头丧气的。
她道:“秦家控告你杀人未遂?”
朱蔷薇点了下头,又摇了摇头:“你不用管我,我自己会找律师的。”
叶空沉默片刻,说:“我之前跟你说,让你随时去看心理医生做诊断你听了吗?”
朱蔷薇有些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就……一个月前吧。”
“结果有好转吗?”
“一直都是老样子,中度躁郁症,但我基本没有发……”
她突然顿住了,眨了眨眼后,猛地抬头看向叶空。
叶空道:“把诊断书交给他们——而我会为你作证,你当时正在发作阶段。”
她上前一步,按住朱蔷薇的肩膀,一双黑眼睛平静而专注地盯着她的眼:“事实也的确如此——我是心理学专业的学生,根据我的判断来看,你当时本来就因为朱贺而精神不正常,你不是故意的,你从未想过要杀死秦悟。”
“……”
“记住了吗?”
“……记住了。”
朱蔷薇沉默片刻,又道:“你……以前叫我去诊断的时候,就想过有这一天吗?”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先知。”
少女说完,声音低下来,“我只是……自己做的时候顺便提醒你而已。”
对上朱蔷薇惊讶的目光,她笑了笑:“我也有诊断书。”
朱蔷薇:……
两人很快就分开了。
叶空正要上楼,却见一辆车突然缓缓停到了路边。
车窗降下来,露出了于先生的脸。
费秘书一秒上前。
可于先生没有下车,他转头往后看去,后车窗便也缓缓降了下来。
是秦奉先。
他在黑暗的窗内看向叶空,见她收回视线打算要走,才开口问她:“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