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快的姑娘好是好,可也不能又给带回山上吧。
殊不知,他将心里的想法小声嘀咕了出来。
水乔幽听着他的‘奇思妙想’,静默了须臾,给了他一个任务,“去城门口等你叔,他回来了,让他过来一趟。”
甜瓜听到吩咐,意识到她有事要找苟八,终于暂时止了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去了城门口。
水乔幽听到关门声,揉了揉眉心,回屋继续做自己先前在做的事情。
甜瓜运气很好,刚赶到城门口,就看见了‘他叔’。苟八听说水乔幽找他,也没耽搁,不到半个时辰,甜瓜带着苟八又回到水乔幽的住处。
水乔幽让甜瓜先回去了,随后才与苟八说正事。
“明日,你让逐心阁的人去尚书令府盯紧一个叫马顺的车夫,就是三日前在茶楼里跟在何家小姐身边的那人。”
苟八有点疑惑,“您先前不是,不让逐心阁的人去查尚书令府?”
“不用调查其他人,也不用调查这个马顺,只需要盯紧他即可。”水乔幽没有给他解释,也未说为何过了几日才吩咐他们去办这事,“此人有些身手,找个稳当的人去。”
苟八知她这是不会说了,他亦知她做事肯定有她自己的理由,他也没再多问,应了下来。
他打算立即去办,水乔幽又说了一句。
“不要去茶馆。”
水乔幽听懂了顾寻影的提示,但是并未有那份心思,照旧过着自己的小日子,没有再去过安王府。
最近西郊的工事快要收尾了,越是这个时候,负责之人越需上心。袁松被琐事缠身,没有空闲亲自过去查看,其他人监管他又不放心,他就安排水乔幽代替他时不时的过去走一走。
水乔幽每日都会去西郊一趟,正事做完,这一日她可以随意支配。
她亦没跟袁松客气,从西郊回去后,未再回都水台。
第一日,她进城之后,去茶楼坐了会,直接回去了。
第二日,她先回了住处,换了身女装重新出门,去了黑市。黑市里的那人还是同先前一样窝在铺子里,这些日子他走的最远的地方,就是不远处的铺子。
到了第三日,水乔幽还没进城,在路上遇到了要去原阳的温泉别院静养的颖丰公主车驾。
小惜有幸随行。
田舒骑着马护在颖丰公主马车旁。
水乔幽从旁边的路出来,出现在了车驾的前面。
她一看车驾规制,猜到了马车里坐的是颖丰公主。
她控稳缰绳,往旁边让路,没有主动上前攀附。
路上突然冒出其他人,公主府的护卫自然多留意了她。
田舒也看到了她,一眼认出她来,立即告知了马车里的颖丰公主。
精神欠佳的颖丰公主让身边侍女挑起窗帘往外面看了一眼,又喊了小惜来确认。
从小惜那里得到确认后,颖丰公主遣了小惜去请水乔幽。
颖丰公主遣人来请,水乔幽不得不下马上前了。
水乔幽‘恭敬’给颖丰公主行了礼,却依旧只是抬了抬手。
颖丰公主坐在车厢里,透过窗前的珠链看着她问道:“今日,没有当差?”
颖丰公主的语气透着熟稔,也没在意这种小事情。若是不知情的听见,很是容易以为她在颖丰公主这里,与旁边的田舒一样得器重。
水乔幽微微垂眸,错过颖丰公主的注视,也未上心这些。颖丰公主的车驾未停,她牵着马,跟着颖丰公主的车驾慢慢走,实话作答,“不是。”
回了两个字,她却没话了,也看不到旁边几人让她详细回话的眼神提示。
颖丰公主等了半日,想起她以往的‘习惯’,不得不先开口,“那这个时辰,你缘何会在此处?”
水乔幽这才详细说了一句,“兄长,安排我今日过来西郊代他去工事处到处看看。”
颖丰公主听过都水台在西郊承揽的那项水防工事,顺着她这话与她聊了几句。
聊着聊着,颖丰公主倏然话题一转,“对了,你可是原阳人?”
她转话题,水乔幽仍旧是先前的神情与态度。
“是的。”
“多久没回去了?”
“没多久。”
“……可有想过家乡?”
水乔幽回得不带一点犹豫,“没有。”
她淡淡的声音,不像做假。
颖丰公主话语顿住,周边其他人,包括就在车厢里奉茶的小惜,都将目光投向她。
水乔幽面对他们的注视,坦然自若。
过了一息,旁边的田舒开口缓和了气氛,“水公子是原阳人,想必对中洛到原阳的这段路很熟悉。”
他并不是问水乔幽,转头又对颖丰公主道:“公主,少贤听说最近也不知是何原因,中洛与原阳的这段路上多出了不少身份不明的江湖人,还发生好几起影响极差的不良事件。水公子武功高强,又熟悉路况,少贤斗胆提议,不如,公主允水公子与我们同行如何?”
颖丰公主听着他这建议,再度看向水乔幽。
田舒考虑周到,“水公子现今还未在都水台当值,您派人知会水公子兄长一声,水公子的兄长定然不会不答应的。”
颖丰公主明理地询问了水乔幽一声,“水公子,你觉如何?”
水乔幽望了田舒一眼。
田舒提点她,“水公子,能护送公主出行,这可是许多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
水乔幽转回目光,“公主有命,不敢不从。”
颖丰公主听着她的用词,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一息。
水乔幽一直微微垂着视线,恍若未觉。
颖丰公主目光转向田舒,吩咐道;“少贤,立即遣人回城,与袁卿知会一声,他这能干的弟弟,吾借用几日,待吾回城,就还给他。”
田舒应下,立马安排了人回城。
水乔幽随着颖丰公主车驾一同前往原阳。
颖丰公主这次出行,何驸马没有随行,她也没带孩子,因为精神不济,一直都在车里,没再找水乔幽说过话。
田舒也骑马,自来熟地与水乔幽攀谈了几句,先是客气地问了问在都水台的近况,办差是否顺利等,随后又向她问起原阳的风土人情,打听了水乔幽的一些过往。
无奈,水乔幽回话多半都是‘嗯’,‘哦’等,两个字的回答都极少,更不会主动攀谈。
田舒勉强与她聊了一刻左右,又和以前一样,再也聊不下去了,只能同她聊一路上的风景。
这一路上,他们遇到了几波带着兵器的路人,一看就是江湖人。
田舒也同水乔幽聊了几句这事,水乔幽仍旧是‘呆呆愣愣’,没有半点上道的表现。
田舒最终被她这呆滞的性子打败,没再有话聊。
傍晚,一行人顺利抵达原阳界,天完全黑下来时,车队抵达别院。
颖丰公主坐了一日车,下了车就直接去了自己住的院子休息,没再召过水少幽。
田舒将水乔幽安排在了护卫休息的院子里,不过,他给她单独安排了一间房。
水乔幽未有异议。
水乔幽上次在这附近停留,是着的女装,且未露脸,这次她身着男装,别院里的侍卫,都没有认出她。
过了一炷香左右,有人给水乔幽送来了饭菜。 送饭菜的人刚离开,小惜给水乔幽送来了换洗的衣物。
放下衣物,她看房间里无人收拾,就帮忙收拾起来。
水乔幽喊她不住,问了她一句,“可是公主让你过来的?”
小惜铺床的动作微微一顿,很快又恢复如初,“不是。公子别多想,我做这些都是顺手的事。”
水乔幽看着她在烛火下显得柔顺的脸,没再说其它的,随她去了。
小惜手脚麻利,很快就将房间收拾好。大家都赶了一日路,她知水乔幽定也辛苦,不再打扰她。
水乔幽没有留她,让她也早点回去休息。
小惜刚走,田舒带了壶酒过来。
他看到水乔幽瞧着小惜离开的背影,走向了还在门口边站着的水乔幽,“小惜姑娘对水公子的这份情义,真是羡煞旁人。”
水乔幽目光瞥向他,只是看了他一眼,并不言语。
田舒却好像瞬间从她的眼神中读懂了她的意思。
这话若是别人说,他是信的,他,似乎不应该是会羡慕的那个人。
田舒性子也好,并未觉得尴尬,也未动气,提点她道:“小惜是个好姑娘,公主府里不少人都想向公主求娶她。公主一向良善,若真是有情之人,她定然也愿意成人之美的。”
水乔幽安静听着,并未接话,反问于他,“这么晚了,田公子找在下有事?”
这是田舒今日听她说过最长的话,他微微一怔,只得止住谈论小惜,举起手里的酒,“一个人喝酒无趣,想找水公子一起浅酌一杯。”
水乔幽淡声回应,“我不饮酒。”
田舒拿着酒的手停在半空,“……我怎听说,先前水公子还与郑开儒郑公子喝过几次酒?”
水乔幽神色自若,应答如流,“那是以前。”
“……那现在呢?”
“戒了。”
田舒面对着她的坦然,话语在嗓子里卡住。
片刻后,他将手放下,打趣似地问道:“水公子不会是担心我带的酒不如郑公子选的酒香?”
水乔幽神态自然,“我不懂酒。”
“……那难道是,我选的这个地方不如郑公子选的好?”
水乔幽没有回避他的观察,回道:“这里的确不是个适合喝酒的地方。”
田舒脸上神色终是有了微僵。
水乔幽却仿佛不懂人情世故,并不在意他心中所想。
“……这酒是公主赐的,难得的好酒,水公子当真不尝尝。”
水乔幽回答未有一丝迟疑,“多谢,不了。”
水乔幽已经表达得如此清楚,田舒也不好再强人所难,看她屋里摆着的饭菜还没动,没再相邀。
“既如此,那我就不打扰水公子了。公主会在别院修养三到五日,届时,回城之时,也还要水公子多费心。告辞。”
水乔幽听出他的意思,也没有提出异议,“告辞。”
即将转身那刻,田舒又想起一事,“对了,不知这段时日,水公子可有想好,想去都水台何处锻炼?”
水乔幽还没开口,他又道了一句。
“若是还没想好,水公子也不必急着回我,这几日可以再想想。”
水乔幽听着,没再回他。
田舒倒是很满意她这反应,喝酒之事虽然被拒,他也未有不快,提着酒又离开了。
水乔幽看着他走出院子,返回屋中,倒了杯茶站在窗边。
窗户边正好可以看到那片莲花湖,如今湖水已化,莲花也开始含苞,窗过湖面就可以看到那座俞白藏着酒的小山。
她望着小山轮廓出神,并未去想田舒说的事情。
第二日上午,颖丰公主都没有召见过水乔幽,田舒亦未再来找过她。无人找她,水乔幽也未乱走,一直在自己的房间里待着。
直到下午,颖丰公主派了人来找水乔幽。
水乔幽跟着侍女,到了莲花湖上的那座湖心亭。
颖丰公主正在亭中悠闲地看田舒钓鱼,她看上去依旧懒洋洋的,但是精神比前一日好了很多。
颖丰公主看到她来,转过了目光,示意旁边伺候的小惜给她安排座位与茶。
“先前,你给吾讲的那些江湖事很是有趣,这些日子,吾一直都惦记着你那趣事的后续。上一次见你,你又忙着。这次,在这别院之中,不会有俗事干扰,你可否给吾继续说说。”
水乔幽在下首坐下,“公主有兴趣,自是可以。”
水乔幽没有立即开口说,先问了颖丰公主,“不知公主这次想从哪里听起?”
颖丰公主询问还在钓鱼的田舒,“上次,听到哪了?”
田舒记性好,很快想了起来,“双溪楼楼主溪梣被水公子当场击杀。”
颖丰公主听他这提示,也想了起来,“好像是的。那你就给吾说说,这官府是怎么找到这溪梣的。”
“是。”
颖丰公主想听,水乔幽就给她说了。
这事虽然是大事,也费了官府不少人力心力,但她说话言简意赅,不到两刻就将当时的情况从头到尾讲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