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那里的人,没有见过这种场景,骤然看到那些因为映出了灯火,还会反光的暗器,整个人都傻了,也忘了要动。
眼看暗器都到眼前了,他似乎感受到的死亡的寒意,才想起要躲,却发现手脚都不听使唤了。
下一瞬,眼前一花,那些暗器方向,落去了其它地方。
水乔幽越过屋中家具和摆件,人随浮生而至,接住浮生,抬脚用巧劲将傻在那里的人踢去了死角。
浮生在她手中转出残影,躲在墙角边的袁松紧张地望向她那边,根本捕捉不到她的身影,只听见叮铃咣当的声音。
窗户上的窗纸已经全是破洞,水乔幽透过它们望向窗外,浮生横向一扫,将对面袭来的两枚流星镖扫向了屋中燃着的烛火。
刹那之间,烛芯全被斩断,屋子里也陷入了黑暗。
烛火一熄灭,水乔幽握稳浮生,跑到了袁松身边,收了动作,任凭外面的暗器袭向屋里。
袁松看她往自己身边一站,听着那咻咻哐哐的声响,趁着周边都是黑的,摸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顿时又稳重了不少。知道现在不宜出声,也没问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窗户上看不到一处完好的窗纸后,终于不再有器物飞进来。
袁松抬头望向水乔幽,水乔幽示意他再等等。
躲在对面的乞丐没听到水乔幽他们的动静,也没敢出来。
三人继续在屋里待了半盏茶左右,躲在对面的乞丐忍不住想要冒出头观察一番。
水乔幽瞧见,望向了他。
他立时觉得有股压迫感,感知到了水乔幽的方向,吓得不敢再动。
他刚停住,窗户就被破开。
一个接一个的黑影从外面进来,各人手中的兵器因外面微弱的月光泛出冷光,看得他和袁松连气都不敢出了。
水乔幽只是静静看着,神色不动。
直到先进来的人没有看到人影,开始四处寻找,她脚下才动,到了离自己最近的人身后,抬手稍微用力,扭断了那人的脖子。
她手放开,右脚又扫向了另外一人。
两人都还未倒地,手上浮生隔开另一人的刀,刀尖划破了正要从窗上下来之人的脖子。
直到这人从窗上栽了下来,前面两人倒地的声音才陆续响起。
其他黑影反应过来,停了搜查,全部转去攻击她。
袁松看不见屋里是个什么情形,只听见东西被打砸的响声,不自知地握紧了拳头,在心里替水乔幽打气。没一会儿,有人影飞向他这边,倒在他面前,眼睛还没来得及闭上,他低头看见,亦不敢出一点声音,以免影响她发挥。
这时,窗外终于不再有人进来。
屋子里的动静逐渐变小,又过了半盏茶左右,不再能听到一点声响,只有满屋子斥鼻的血腥味。
这种安静让人心中更是没底,袁松想找水乔幽,却依旧什么也看不见。他忍不住在心中纠结要不要喊她一声,身边忽然多出一个身影。
他吓得心跳都停了,水乔幽的声音响了起来。
“兄长。”
袁松辨出声音,憋着的一口气终于顺畅了。
“……阿乔?”
“嗯。”
“可还有人?”
“再等一会。”
袁松刚想从那尸体旁边往她那边挪一点,听她这么说,赶紧又定在了原地,低头就和尸体眼对眼。
水乔幽瞧见,一脚将尸体踢开了一点。
袁松终于敢呼吸,有水乔幽陪着,紧张和担忧又都少了点。
等了片刻,一直却没再有人进来。
就在袁松要怀疑水乔幽是不是估算错误了之时,屋里映出一片昏暗的光影。
有火把从窗外被扔了进来,接着又是第二个、第三个……
火把扔中了屋里的帘子,火苗瞬间燎了起来。屋子里不仅被照亮,还聚起了浓烟。
袁松目瞪口呆,没想到还有这么卑鄙的手段。
火光映过来,水乔幽看着满屋子的火光,眉眼却未有一点变化。
屋里火光渐大,外面不再往里扔火把。
水乔幽拿起旁边的花盆扔向窗户,又将下面的矮几踢向同一个方向。
花盆刚到窗口,外面又是一阵暗器过来。
水乔幽没有再躲,拉上袁松,借着矮几破窗而出。
出了屋子,她未做一点停留,凭着耳边风声,拉着袁松往左侧而去。
外面的人发现他们出屋,攻击全数往他们这边转移。
水乔幽快速扫了一眼周围情况,将袁松推向了院里东面的水缸后面。
屋里的乞丐看到他们出去了,也慌忙往窗边跑。
水乔幽嘱咐袁松躲好,又折返回去,扯下庭院里长着的不知什么品种的藤蔓,将几根拧成一股,朝屋里甩了进去,把人扯了出来。
外面的人暗器用完了,看到又有人出来,纷纷从屋顶上下来,近身攻向二人。
水乔幽将人也甩向水缸旁边,直接用藤蔓当做武器,横扫出去。若有人想要越过她,前往水缸处,就会被藤蔓扯出去。
先前对方众人见院里只剩她一个能打的,皆是不以为意。不到一刻,地上躺了不少自己人,众人意识到他们低估了对手,有人抬头往东南方的屋顶瞧了一眼。
水乔幽注意到,手中藤蔓朝他甩了过去,往那边看过去。
屋里火光大盛,那边却看不见什么。
水乔幽没有去管,一眼过后就收回了视线,专心对付眼前这些,藤蔓被对方挡开,她手上微微用力,藤蔓缠住了旁边一人手中的刀。她手腕再是一反,刀尖就冲对方的咽喉而去。
她刚才看过的方向,相隔两条街的远处,有一栋三层小楼,是方圆两里最高的楼宇。
小楼屋脊之上,有一黑影,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低头俯视着这边小院里的一切,看见众人在水乔幽这里受阻,本就严肃的脸上又沉了点。
视线抬高,看得更远,见到前面街上,似是有大队人马正在往这边赶。
他猜测出那估计是官府的人,却没有担忧,站在原地未动,抬手轻轻朝前挥了一下。
在他身后的街上,有十几个黑影带着弓箭,迅速攀上旁边的屋顶,从屋顶靠近水乔幽几人所在的院子,在上方将院子四周团团围住,弯弓搭箭。
箭搭弦上,他再次挥手,手还未落下,四周风声变重。
他手停住,抬眼循声望去,听出风声中带着利器破空的声音,并且来自四面八方。
他看着被圈在里面的自己人,意识到不好,想提醒自己人注意却已经来不及。
刚搭好箭的人陆续从屋顶上滚了下去。
下面院子里的火冲出了屋顶,照亮了四周,旁边有人看到了火,大喊出声,惊动了街坊四邻,周边亮灯的人家越来越多。
借着火光和灯火,他看清袭击他们的是箭雨,更外一圈的屋顶上新藏了不少人。
前面那条街的官兵,看到浓烟和大火,都大步跑了起来。
再看下面起火的小院,站着的人似乎又少了许多,火光恰好可以映出水缸周围。
那里躲着的两人,却还是活得好好的。
他看了少时,见下面还未得手,准备自己过去。
正要动身,发觉另外一个方向似乎也有不少人正在往小院快速靠近。
左右前后的街上,都有了大队人马。
他们的人却是越来越少。
他停在原地,瞧着这情况,迟疑起来。
不到半盏茶,小院里又倒了三人。
屋顶上被围的人,根本无法躲过密集的箭雨,也无法突围出来。
他不得不改变主意,准备从后方离开。
才要下去,直觉出异样。
转头往旁边一看,什么都没有。
两息未过,有人从那边飞身上来,无声立在了他对面,和他相隔不过两丈之远,眼神淡漠地看着他。
两人对视着,下面的各种声响,衬得他们周围格外安静。
他不动,脸上仍旧带着半边面具的夙秋,也没先出手。
两人无声较量片刻,对方蓦地抬手,三枚流星镖从他手里飞出,冲向夙秋。
夙秋看他动作,从容不迫地后仰,整个人上半身悬空,手中长剑撑在屋顶上,单手拔出长剑。
他没有挥剑去挡流星镖,让它们从自己头顶飞过去,身体悬空旋转半圈,人未站直,直接握着剑朝他刺去,挡住了他后退的路,因两人距离拉进,也让他不好再出暗器。
只要这两招,这人就知自己无法轻易离开了。
瞧见退路被挡,果断从背后拔出双钩,架住了夙秋的长剑,并借机下滑,想用用下面的钺去划断夙秋的手。
夙秋哪里不知他意图,长剑并不和他硬拼,身体后仰,卸掉他的大部分力量,右腿扫向他下盘。
两人一来一往,很快对了十招,都没有落下屋顶。
再看地上,有一队人已经快要到小院前面那条巷子里,还有人已经转变方向朝他们这边而来。
那些围攻他们的人,则调转了箭头,也对准了这边。
黑影知道自己若想安全退走,必须尽快。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攻击愈发狠戾,试图逼退夙秋。
然而,夙秋却始终守着他可以退走的方向,手中长剑未给他任何勾落的机会。
又是十几招过去,他还未在夙秋那里打开口子,夙秋突然往后撤退。
夙秋的反常让他意识到不好,想要追上他,众多箭矢就从他准备撤退的方向朝他飞了过来。
尽管他在高处,却也难以直面躲避那么多箭,被迫往下退。
退到屋檐边缘时,看见那些朝他们这边来的人,已经到了下面的街上。
目光一转,又瞧见刚才离开的夙秋,又站在了屋脊之上,手里拿着弓箭,箭矢对准了他。
下一瞬,他手一松,箭矢带着肃杀之气直冲他额心而来,速度远不是其它箭矢可比。
他来不及多想,离开了屋顶往下落。
落到二楼,箭矢从他脸边擦了过去。他想要趁机离开,他才选好方向,夙秋的箭又追着过来了,他不得不再次挪动位置。
夙秋连续射了三箭,他虽都躲过,可他也很快发现,他的退路都已被挡住,前方就是火光冲天的小院子。
官府的援兵刚到巷子口,院里只剩五人站着,四人都被藤蔓制成的长鞭拖住,躲在水缸处的两人依然活着。
他迅速环视一圈,见上方夙秋又开始搭箭,他改了主意,干脆落向小院子,手里也朝下面的水乔幽接连飞出流星镖。
水乔幽听到斜上方异响,视线稍抬,看到了被火光映透的光影,藤蔓绕上一人脖子,将他拉到了自己身前,多数流星镖扎在了他身上,绕在他脖子上的藤蔓恰好也被一枚流星镖划断。
藤蔓一断,已经没了气息的人倒了下去。
水乔幽立即往后退了三步,丢了藤蔓,换浮生去挡暗器。
脚下稳住,眼角余光瞥见有光影去了右边水缸处。
她急速往右边跑,挡在了袁松面前,踢开了乞丐。
所有的流星镖被浮生改变方向,但她的右手手背上被落在水缸上又被弹起的一枚流星镖划破了一点皮,并不疼。
暗器才停,放出暗器的人,已经持着双钩劈向她,试图钩她的头顶。
水乔幽瞧见,浮生往上一举,架住了双钩。
黑影想要将浮生压下去,用力之后却未如愿。
水乔幽浮生顶住头顶双钩,右脚侧替向他腰际。
他意识到实现这意图的难度,脚去挡水乔幽的腿,手中双钩往两边移动,朝水乔幽肩膀而去。
水乔幽浮生自由,她便下腰,往后退步,脱出了他的双钩攻击范围。
没等他追过来,她脚下稳住,斜着反向转到了他身后,浮生重重击向他后腰。
等他回钩反挡,她踩着地面,和他错身,几步到了他身后。
人再站稳,想要继续攻击,眼前突然一花,致使对面的敌人身影变得模糊,她动作一滞。
这一滞,让对方动作快了她一步,一钩钩向她脖颈,一钩用钺攻击她腹部。
她赶紧用浮生去挡脖颈处的攻击,空着的手去挡腹部的攻击。
这么一挡,她才发现手背上的伤。伤口只是破了一点皮,连血都没渗出什么,但是这么一会功夫,它的周围却都发紫发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