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能不能把你打醒!”崔长嘉眼神里的怯懦已经完全不在,有的是沉静,是冷厉还有坚决,“他就是个人渣,你当他真是救世主?明天回学校上学去,考不上清北,打断你的狗腿!”
崔长乐是真的聪明,崔家人的脑子好像都给了她,从小到大只要考试,轻轻松松第一名,还是甩第二好多分的那种。
上了高中之后,她也没有考过第二,各种竞赛名次拿到手软,但是因为家里的原因,自从父亲崔文泉进了IcU之后,她便没有再去上过学。
“可是……”
“长乐,”崔长嘉停下脚步,看着这个比她还要高一点的妹妹,严肃而又认真,“你有没有想过,倘若你这么做了,爸爸醒来之后知道了会怎么样?”
崔长乐的脸庞倏地一下就白了,如果父亲知道……崔长乐不敢想!
上一世,崔长乐瞒住了所有人跟了方鹏程,却不想方鹏程根本就不拿崔长乐当人看,他根本就没有给崔家一分钱,还把十七岁的长乐囚禁在别墅里,日日带着他的生意伙伴前去肆意凌辱,不久就传出了崔文泉的二女儿崔长乐被人包养的丑闻。
崔文泉出了IcU之后根本不相信,他让崔承泽带着他去了那个别墅,当场再次脑出血,这一次他再也没有醒过来。
而崔长乐呢?她在得知真相以及父亲的死讯之后,当即从楼上跳了下来,崔母江红英再也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从此,崔家分崩离析,在这个红尘世间里,再也凑不齐一家人来了!
经过小区下面的水果摊的时候,崔长嘉买了两个鸭梨,崔长乐跟在姐姐的身后,脸色惨白,她只想着如何弄点钱给父亲交医药费,却从未想过以后,若不是姐姐及时赶到,那她现在会是怎样的境地?
崔长嘉把鸭梨递给了老板娘。
“就两个梨?”摆摊的老板娘问道。
“对,就两个。”
老板娘不怎么高兴地帮她称了重,“一块六。”
崔长嘉又挑了个小点的梨递了过去,“换个小的,凑一块五吧。”
老板娘把装着梨的袋子递了过去,不耐烦地说道,“算了,给一块五吧。”
崔长嘉没吭声,示意崔长乐付钱,待付了钱之后,她自己把袋子里大的那个梨换成了小的。
父亲常说,做人做事自己吃亏不要紧,不能叫别人吃亏。
后来的很多年,崔长嘉经常想起这些话来,她想不通,为什么如此善良的父亲,竟会遭此劫难?
直到重生,她才彻底醒悟,在那本年代文里,作者可以肆意的编排他们的人生走向,但是现在,她才不管什么气运之子,才不管什么被别人认定好的人生,这一次,她一定要改变他们家人的命运!
那一夜,一场大火,烧红了州城的半片天空。
消防队不眠不休地扑了两天才把火扑灭。
烧的正是崔家的家具卖场。
崔父崔文泉八几年就来了州城打拼,从游街串巷的木匠到后来家具加工厂、家具店,再到家具卖场,十几年的时间顺风又顺水,但是那场大火,不仅烧掉了崔家几千万的资产,也烧掉了崔家的根基。
祸不单行的是,崔文泉的大儿子崔修远在大火中受了重伤,后来没多久,重压之下,过度劳累的崔文泉因为脑出血也进了IcU,至今未醒。
银行查封了崔家名下所有的固定资产,唯有现在这套老房子,因为是小产权的,才没有被收了去,否则,崔家连个容身之地都没有。
崔长嘉两姐妹这边才刚走出去,身后便传来了议论的声音。
“哎,就是那俩,崔文泉的俩闺女。”
“崔文泉的老大儿子前两天出院了,被人从车上抬下来的,听说被烧得可惨了,皮都换了呢。”
“你们说这崔家造了什么孽了吗,这么大的家业说倒就倒了。”
“这谁能知道呢,崔文泉在医院还没醒呢,也不知道还能不能醒。”
“崔家的那个小妮学习成绩好得不得了,大的就不行了,干什么都不行,草包一个,听说找了个工作才干了半天就被人家撵出来了。”
……
崔长乐听到别人不堪的议论声才回神,回头愤愤地瞪了那一群乱嚼舌根的娘们一眼,后面这才没了声音。
这套老房子,是80年代崔文泉夫妇刚来州城的时候置办下的,四十八平的老房子,一楼带十来平方的小院,冬天阴冷,夏天潮湿,阴天下雨的时候返味特别严重。
后来他们发达了也没有处理,值不了多少钱,总归是个念想。
有天崔文泉心血来潮就把老房子装修了,铺了地板,刷了墙面,做了防水,后面十来平的小院做了阳光房,闲情逸致的时候他还带着江红英来阳光房里喝喝茶,忆苦思甜。
如今一家子人都窝在这里,两个小卧室住不开,只能把阳光房里的茶台收起来,挂上帘子住人。
谁能想到,这套老房子,最后成了他们的容身之地呢?
老房子的门是两层,里面是木头的,外面是老式的铁条防盗门,家里的防盗门关着,木门半掩着,老房子又不隔音,里面说话,外面听得清清楚楚的。
江红英哑着嗓子道,“金瑶,小宝还小,实在离不开你,不看修远,看在小宝的份上你也不能走。”
江红英是崔长嘉母亲,崔父倒下之后,崔修远住院,家里家外都靠着她支撑,高烧了都不肯去医院打针,自己在家硬扛。
“妈,不是我狠心,你看咱这家现在还有个家样吗?咱先不说住的问题,到现在为止家里还有两百多万的欠债,什么时候能还得上?”吴金瑶一点人情味都没有,“小宝我可以带走,你们什么时候想接回来就接回来,我不拦着。”
吴金瑶和崔修远结婚快五年了,生了个儿子四岁多了,大名崔昊然,小名小宝。
吴金瑶向来是个低眉顺眼的儿媳妇,只是大火后突然就变了。
崔长嘉姐妹听到母亲江红英低声下气的继续说道,“金瑶,你怎么可以走,修远正需要你的时候,你和修远这么多年的感情......”
“这时候您就别打感情牌了,”吴金瑶无情地说道,“感情若是有用的话,也不会一出事,就被人逼着要债。”
江红英气的身体发抖,却不敢对着吴金瑶说重话。
“妈!”崔长嘉在外面扬起了头,接着推门进去。
江红英正堵着门,不让吴金瑶离开,崔长嘉一推门,江红英本能地让开,吴金瑶抓着行李接着就要往外挤,但是被崔长嘉拦住了。
“嫂子,这么着急做什么?”崔长嘉喊着吴金瑶,“你若是一心想走,我们能留得下?”
“长嘉!”江红英哑着嗓子呵斥崔长嘉,“你说的什么话!”
崔长嘉看着江红英眼眶突然红了,然后喃喃地喊了一声“妈”。
这个疼爱了她一生的女人,最终死在了寒冬腊月里,那时候,她连买个好点的骨灰盒的能力都没有。
江红英瞪着她道,“这里没你的事!”
崔长嘉没听,让崔长乐堵着门,自己推着江红英把她推进了卧室,还在外面把门锁了。
江红英在里面哐哐砸门,“崔长嘉,你要干什么?”
“妈,”崔长嘉低低地喊了一声,“强扭的瓜不甜。”
江红英吼道,“你爸爸不在,我不能让这个家散了!”
崔长嘉沉默,“妈,留得住人留不住心,您不要这样!”
里面没有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