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军是东山市刑侦大队的警员,陈光荣手下,同时也是李飞和宋扬的同学。
三人出自同一所警校,毕业后各自分配,时常小聚。
李飞在主观性能上不可能泄密,但他身边的人,又是否信得过?
徐朝阳提到蔡军的名字时,蔡永强的神色有那么一瞬间的不自然。
虽然他没说话,可态度却表明了一切。
“蔡队,你之前有怀疑过蔡军吗?”
徐朝阳的问话直截了当,蔡永强不自然的扶了下眼镜,最终还是点了下头。
“有,但证据不足。”
对于这个,蔡永强没什么好隐瞒的。
怀疑蔡军,足以证明他的聪明和能力,这几年的警务和禁毒工作不是白主持的。
蔡军的情况也很复杂。
和蔡永强一样,两人都出自南井村。
蔡军的妻子,又是塔寨三房林宗辉的女儿。
东山的情况正如蔡永强所说,大街上随便抓两个人,都有可能是亲戚。
就这种情况下,怎么查?
从何查起?
公职人员最怕的一种情况,就是沾亲带故。
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即使犯了罪,要不要包庇?
不说包庇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者从轻处罚,可能是大部分人的选择。
人人都有恻隐之心,不是所有人都和李达康一样‘大公无私’,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做到跟侯亮平一样的大义凛然。
这就是蔡永强明知道谁有问题,却不去主动找调查组的原因。
省里来人,案子破了,他们拍拍屁股走人。
该罚的罚,该升的升。
那下面的人怎么办?
总有人要牺牲,总有人要受委屈。
陆亦可不理解,也许是无法共情。
她用手里的笔头撑着自己的酒窝,好奇的目光在徐朝阳和蔡永强身上来回流转。
“蔡队,你既然有怀疑的对象,为什么不主动交代清楚呢?”
蔡永强低头苦笑,看看,自己说什么来着。
他越担心什么,往往越会来什么。
蔡永强并未第一时间回答问题,而是先看了一眼徐朝阳,接着又拿起桌上的一本书,随手的翻了几页。
“陆处长,你相信迟来的正义吗?”
“什么意思?”
陆亦可抿了下嘴唇,对他的话感到疑惑。
蔡永强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
他无非是想说,迟来的正义不算正义。
二十年了啊,一个小姑娘都熬成了黄脸婆,可塔寨依旧存在。
需要她们这些人的时候,她们在干什么?
现在跑到自己面前说这些有的没的,这只能证明一件事。
双方不是同路人。
“陆处长,我想和这位同志单独聊聊,不知道可不可以?”
蔡永强用一句话,就划分清楚自己的阵营。
至少陆亦可在他眼里,现阶段是不知民间疾苦的。
陆亦可觉得莫名其妙,甚至认为蔡永强有病。
不仅不把话说清楚,还想把自己撇开,想干什么?
可蔡军的线索,是徐朝阳自己找出来的,事先没跟她提起过。
蔡永强要单独和对方谈话,貌似也合理。
陆亦可神色不悦,但为了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还是起身离开,走出了客厅。
临走前,她给徐朝阳留下一个耐人寻味的眼神。
徐朝阳暂时顾不上那么多,他需要蔡永强,蔡永强也需要他。
这就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默契,这一点,陆亦可是不会理解的。
等她走后,蔡永强主动提起蔡军,想知道徐朝阳的消息来源。
徐朝阳保持沉默,这就给了蔡永强足够的脑补空间。
“看来调查组内部也有派系,冒昧的问一句,你是属于哪一派的?”
蔡永强探出上身,亲自给徐朝阳倒了杯热茶。
他的分析能力很强,就算暂时没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也展现出了一位一线人员的专业素养。
“蔡军的事,看表情,你们那位陆处长应该不知情。”
“她不知情,意味着侯亮平候局长也被蒙在鼓里。”
“市里的人对蔡军的情况掌握的,也不会那么的准确。”
“这么说,你是程局长的人?”
“当然,也有可能……程局长是你的人。”
蔡永强的推断可谓全都准确,不愧是一个在一线深耕,跟毒贩打了那么多年交道的老干警。
徐朝阳放下手里的茶杯,本来今天过来,也没打算隐瞒。
蔡永强能力不俗,本身也信得过。
有他帮忙,东山的进展会快很多。
“蔡队,怪不得你的大名,连我舅舅都赞不绝口,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你舅舅是?”
“祁同伟。”
徐朝阳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了最惊人的话。
蔡永强脸色狂变,罕见的有些失态。
“是祁厅啊,难怪呢……”
他面露愕然,但好在很快就克制住了,转而表现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二十年前的孤鹰岭战神,你是祁厅的外甥?”
徐朝阳神色古怪。
“孤鹰岭战神?”
“我舅舅当年,还有这种名号?”
蔡永强点头道:“当然了,不过……已经很少有人记得了。”
看蔡永强那副遗憾的表情,徐朝阳也琢磨出了一丝不对劲。
这家伙……该不会是舅舅的小迷弟吧?
不过要真说起来,祁同伟倒是真有那个本事和资格,成为他人的偶像和榜样。
狂追毒贩,身中三枪。
孤身深入剿灭一个毒村,最后还能大难不死。
那个时期的祁同伟,怎么就不是英雄了?
蔡永强敬佩他,倒也说的过去。
“既然这样,蔡队就是一家人。”
“我也不妨把话挑明了说。”
“我这次来东山,一开始就是冲着塔寨来的。”
“至于什么调查组,虽然是省里组建的,可我一个都信不过。”
蔡永强回过神,默默点了点头。
“看得出来,你对那位陆处长有防备之心,对其他人,想必也是如此。”
徐朝阳做事,习惯性的留一手。
从某些方面来说,他和蔡永强算是一路人。
不过在面对徐朝阳的那番话时,蔡永强还是多嘴问了一句。
“这是祁厅的意思吗?”
徐朝阳哑然失笑,一时间无言以对。
离开京州,最大的好处是,他做什么事都可以打着舅舅的旗号。
可换个角度想,这也算是对自己的限制,是最大的坏处。
不过都无所谓,只要东山方面的问题有所突破,功劳什么的,都给舅舅是应该的。
“是祁厅的意思。”
“蔡队,我知道你也不相信调查组。”
“那么祁厅加上面,不知道你信不信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