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上个月的账目拿来,皇后丧仪虽说是过了,但到底用了多少银钱,还是要早些理清楚才好。”
从勤政殿回来,季寒苏连口气都没歇,就又忙着处理宫务的事儿。
甘凝从旁边的柜子里,将账目拿出来,递到季寒苏手上。
“这些账目,都是容妃娘娘与韩总管核对过后的。原本该用阴沉木的梓宫,只是这样的寿材不易得,宫里一时也拿不出这么大尺寸的。”
“所以只有最里面的一层,用的是金丝楠阴沉木,外头四层用的都是青冈。”
“梓宫与皇后敛装,以及棺中放置的珠宝,保护尸身不腐的千年黑珍珠,一共是十九万两白银。”
“至于香烛纸钱,水陆法事,以及百官命妇哭灵等其他开销,零零总总加起来,一共耗费白银七万两。”
“此外,皇后梓宫暂留皇觉寺,每日需要的香火供奉是三十三两,天长日久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饶是在宫里见了不少世面,但一场不算完整的丧仪,就花了几十万两银子,甘凝见着都觉得心疼。
她家娘娘每日精打细算,好不容易才省下来几十万两银子,最后全都用到自己讨厌的人身上了。
季寒苏认真的翻了一遍,看到要紧的地方,还拿着算盘又算了一遍,确定无误后,才将账本放到旁边,有功夫喝口水。
“皇上并未废后,即便死了她也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多花点儿银子又算得了什么。”
“都是皇上的脸面,朝野上下本就议论不休,要是在这些事情上再省,更是会惹人非议。”
“就当花钱买个清净,免得那些大臣不肯消停。”
“娘娘说得是,皇上不愿与皇后同葬,她元后的身份便有了瑕疵。”
“等到百年之后,皇上的地宫里面,也只会有您这一位皇后。后世皇帝祭拜,也只有您能与皇上共享香火。”
甘凝越说越兴奋,好像人死后的那几炷香,比活着的时候受些委屈,来的更加要紧。
季寒苏......
倒也不必,人死之后留下的不过是个躯壳,直接烧了随便洒在哪里都好,她一点儿都不介意。
真要埋在地宫里面,谁知道再过个几百年,会不会被人抢救性发掘。
到时候把她的尸骨做成标本,要是运气不好没腐化,估计还得被人解剖。
一想到自己这样的貌美如花,变成博物馆里黑紫发肿的样子,还要被人指指点点拍来拍去,然后再赞叹一声,保持得真完整......
季寒苏只觉得一阵恶寒,从后背爬上脑门儿。
“行了,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皇上虽然承诺,等国丧一过便立我为后,但到底只是私下承诺,并未明发御旨。”
“想要反悔,也容易得很。事情未成定局之前,自己知道就好,别让其他人听见了,反而生出是非。”
甘凝笑道,“您还信不过奴婢吗,出了这个门儿,谁也别想从我这里听到半个字。”
“不过就算咱们不说,这事儿也是藏不住的。在众人眼里,皇上要再立皇后,除了您也没有旁人。”
“怎么,难道大家都在议论这事儿?”
季寒苏皱眉,不是她这边儿传出去的,便只能是勤政殿的人。
皇后的百日祭礼都还没过,就把这事儿摆了出来。还有前几日,他们刚商定了海运的事情,转头赵琚就把这份儿功劳,安排给了孟家。
这是既想让她与孟家相互牵制,又想让她顶着个红颜祸水的由头,向那些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开刀?
甘凝稍微愣了愣,然后回道,“其实从皇后病危的时候起,就已经有这样的闲话。”
“皇上春秋鼎盛,皇后没了自然是要再立。不论是位分,还是恩宠子嗣,谁又比得过娘娘您?”
“皇后的丧事办完,您位分尊贵,又掌着宫权,也就只差个名分而已。”
“即便咱们不说,他们随便一想,也能想到的。”
“娘娘是觉得,这事儿有哪里不妥吗?”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天早晚都会来。先做好准备,才不会手忙脚乱。”
季寒苏走到书桌旁,拿起毛笔三下五除二,就写好了一封信。
用浆糊封好,递给甘凝,“让人将这封信送出宫,交到叔母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