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工厂二号车间外。
康余菲身子一晃，眼神有瞬间的迷茫但很快恢复了清明。
透过厂房窗户，她能看到里面静止不动保持对峙姿势的两人。
冷风吹过，康余菲彻底恢复了清醒。
她从心魔幻境中出来了。
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有不舍、有迷惘、也有欣喜。
虽然现在只是三阶中期，距离冲击四阶的时间还远。
但经历过这次幻境，将来面对心魔劫的时候必然压力大减。
而且在这次心魔历练中，康余菲找到了自己的道心。
情爱只是一时，唯有大道才是她的追求。
她望向一墙之隔的顾辰，神色复杂。
这个人是朱雀转世，身负大气运，仅仅存在就能干涉命数。
外婆还推算过说自己和他有一段情缘。
康余菲当时觉得不可思议，她这种人怎会对人动心？
没想到外婆的卜算竟然应验在幻境中。
幻境夫妻也是夫妻，外婆又一次算准了。
想起梦中的那些旖旎，康余菲脸红了。
她没有强行摒除那些情感和记忆，只是试着让心绪拔高，用一种局外人的心态俯视着。
康余菲感觉自己分裂成两个人，一个自己会为了梦中的痴恋脸红心跳，甚至想要在现实中接续那份姻缘，但另一个自己高高在上，心中无情而又超脱。
那个超脱的她忽然心有所感，再次望向顾辰。
她在顾辰身上仿佛看到了无形的命运齿轮运转的痕迹，一人一鸟的虚影纠缠在一起，在他们的背后则有一只竖立的庞然巨眼。
再看到巨眼的瞬间康余菲双目刺痛，不由流出两行泪水，所见的幻像也立刻消失。
“一体双魂，怪不得朱雀性情大变。”
康余菲心中惊疑。
朱雀为何会做出这种选择？
她摇了摇头，转身向外飞走，不再管这里的事情。
刚才的一瞥中她已经预见到了结局。
一丝微笑挂上了唇角。
……
九三一中学礼堂内，高一年级迎新年文艺汇演正进行到高潮。
一群青春靓丽的女生跳罢一曲舞蹈下台，全场响起了热烈的鼓掌声。
啪啪啪啪——
掌声传到了礼堂外。
刘西白望了礼堂一眼，继续巡逻。
他看了看手表，再有一个小时汇演就要结束，今天的任务就完成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
刘西白警觉回头，喝问：“谁？”
“是我。”
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
刘西白松懈下来，笑着招呼道：“孙队您怎么来啦？”
来人从一棵大树的阴影中转出来。
他身材瘦小，有一双标志性的黄色眉毛，正是刘西白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救援队大队长孙大圣。
“我来巡视一下，这里有情况吗？”
“没有，一切正常。”
“很好。”
“小刘，我记得你明天就要调休了？”
“是的孙队，和女朋友约了去滑雪。”
“不错不错，也没剩多少时间了，你就提前下班吧，这里有我看着出不了事儿。”
“那怎么行，这是我的任务。”
“没事儿，是我批准的，你尽管回去，好好歇一歇，明天精神抖擞些。”
刘西白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道：“孙队，我还是留着吧，站好最后一班岗。”
孙大圣看了他一眼，“行，那你留着吧，我去那边看看，你继续巡逻。”
“是。”
刘西白沿着礼堂外墙继续向前巡逻。
他没有看见，孙大圣望向他背影的目光瞬间变得冷厉。
等刘西白走远了，孙大圣走上前，将手贴到礼堂墙壁上。
微弱的震动从他的手掌传到水泥墙上，渐渐向外扩散。
礼堂中正在表演大合唱，沸反盈天，根本无人察觉这种微弱的震动。
一分钟后孙大圣收回手掌，在墙壁的隐蔽处贴了一张符箓，这才不紧不慢的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
幻境。
顾辰将妻子送回后院，自己重新回到书房。
他关上门，吩咐书童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扰。
在书桌上铺开纸张，顾辰重新书写记忆中的那些话语。
妻子莫名其妙的变化让顾辰觉得那些话非常重要，两者似乎有些关联。
【你真怂】
【只能靠自己】
【一切都是虚幻】
【我给你兜底】
【你老婆有问题】
【沙老三？】
顾辰凝视着刚写出来的“沙老三”几个字。
这是人名吧。
为何脑海中的声音说自己伤了沙老三，而不是墨虎？
莫非……
第二天很快又到了。
这次顾辰依然在酒楼，他吃着美味佳肴，但这次没有碰桌上的酒坛。
这一次他要清醒的面对死亡。
菜很多，只吃了一小半顾辰就饱了。
他施施然坐着，心情沉静，古井无波。
注定的时辰到了。
头顶传来喀嚓巨响，一堆瓦片带着大片尘土掉了下来。
顾辰咳嗽了几声，用昂贵无比的女儿红沾湿衣襟捂住口鼻。
过了片刻，尘土稍微少了些。
屋顶的破洞中出现了墨虎那硕大的头颅，它獠齿外露，胡须从唇边根根绽开，金红色的眼睛向着下方扫视。
顾辰安坐不动，仰着头同墨虎对视。
砰的一声，墨虎从屋顶大洞钻了进来，跳到桌子上。
菜盘被踩碎了几个。
墨虎毫不在意的踩在碎瓷片上，探头靠近顾辰。
顾辰还是不动，只是盯着墨虎的眼睛看。
他看到了戏谑、残忍、不屑、疑惑等诸般情绪。
果然这只墨虎智慧极高，不输人类。
顾辰不动，墨虎却不会只看不动。
它的嘴又靠近了一些，略弯的大犬牙已经触到顾辰的脖子。
眼看墨虎就要咬进去，顾辰突然说道：“沙老三。”
墨虎的动作顿住。
这三个字让它迷乱，精神也变得恍惚起来。
顾辰突然取出一柄匕首，照着墨虎胸腹之间碗口大的一片白毛狠狠刺了下去。
嗷——
墨虎痛得怒啸起来，顾辰感觉就像一口巨钟在耳边鸣响，胸中血气翻涌，耳中嗡嗡作响，一阵头晕目眩。
顾辰忍住身体强烈不适将匕首推送到尽头，然后用力转动把手。
墨虎痛极，一掌将顾辰拍飞出去撞到墙壁上。
一阵脆响，顾辰骨头不知断了多少根，瘫软的滑落在地，口中不断喷出鲜血。
顾辰透过血光看到墨虎在剧痛中踩塌了桌子，和一堆盘盏一起掉在地上嘶吼抽搐。
“杀掉了吗？”
顾辰竭力睁着眼睛。
让他失望的是，墨虎挣扎着站了起来，胸口的匕首竟然自己缓缓升起，当的掉落在地上，连伤口也开始迅速愈合。
又失败了。
黑暗阵阵袭来，顾辰的眼皮终于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