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一下接着一下,拨着手里的佛珠,在安静的南书房里,声音显得清脆更响。
彼时,气氛凝重。
如此重压下,就连平日吊儿郎当的胤俄都不敢出声了,笔直的坐在椅子上,目不斜视。
胤禟瞥见胤俄的动作,只扬了扬眉,他也没说话。
八哥都安排好了。
任老四折腾,自己一派没犯错,这如何定罪。
“突发水灾,如今是冬季,淹死冻死的百姓不计其数。”
“照你们所想,该怎么办?”
康熙见良久,都没有人说话,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
胤禛神色自然,自然明白今天这一出,跟自己前些天呈给皇阿玛的折子有关。
听着,目光深邃不由落在对面胤禩身上。
胤禩似乎感受到自己四哥的视线,偏头 直直对上胤禛的打量,清风霁月的脸上浅笑着。
大阿哥见太子不开口说话,他甩了甩袖子,抿着唇一笑跟康熙讲。
“赈灾无非是钱粮两项,最重要的是钱。皇阿玛,国库如今的银钱应该很充足吧?”
胤禛负责户部,点头“充足的。”
胤褆甩袖,“那不就得了。”
“直接拨银两下去不就得了,底下的官员们都了解清楚他们自己所在省份的情况,赈灾情况,不同地方,不同受灾大小,让他们去办就是了。”
“问的是你具体怎么做?一句交给底下的人做,成何体统?”
康熙哼了一声,语气稍重。
胤褆眉头微扬,也不恼,只是拱手道“儿臣愚钝,皇阿玛见谅。”
太子微微侧头,瞥了老大一眼,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老大竟然没有和皇阿玛顶嘴。
胤褆抚了抚衣袖,他算是想开了,老爷子年纪大了,脾气愈发见长,惹不起。
自己都当了郭络玛法的人了,可不能还叫老爷子批评的头都抬不起来。
……
康熙说完,殿内一时又安静了下来。
老爷子深吸一口气,视线又转在了老四胤禛身上。
江南访查的事,是交给老四和十三两个人来的,康熙默了默,又对四阿哥言,“老四有什么想法?”
“回禀皇阿玛,大哥说的也对,此次赈灾关键就是钱粮。
至于怎么做?
第一,下旨给灾区邻近省县,让他们调粮,运往灾区。”
说到这里,胤禛说话的声音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才有继续说下去。
“不过据儿臣调查,周边几个省份粮库已调集不了多少粮食,几乎所剩无几。”
“但是可以直隶一带向富商购买粮食,然后直接运往灾区,可解燃眉之急。
赈灾的粮食其中不足,从富商手里购买的粮食运送灾区,还能维持一段时间,刚好够朝廷从其他地方筹备粮食。”
康熙听着老四一番话,转着佛珠的手未停。
胤禛还在说。
“第二,下旨户部,从国库拨出银两抢修河道。
第三,如今天气冷,还需拨款购买棉衣运送至灾区,好让数万灾民,度过这次的寒冬。”
康熙听着笑着点了点头,道“国库如今银两充实,银钱倒是不必为难。”
“老四你说的不错。”
康熙老爷子又夸了一句。
……
“其余人还有什么见解吗?”
“太子?”
太子微微一笑,拱手回道“儿臣支持四弟的看法。”
“不过赈灾的灾民安置的情况也是问题,稍有不慎,恐引起祸端。”
说完,太子朝大阿哥扫了眼神,眼神闪烁,“大哥怎么看?”
直郡王却没理,哼了一声“没什么看法,老四说的多,那就按老四的来吧。”
然后又不说话了。
场面又安静了一会儿,胤禩察着场面,便拱手举上道“儿臣以为,水灾过后,疫病也需防范,可派医术高明的太医到灾区,然后当地的大夫配合防治。”
有了几个开头的,其他阿哥们也一言一语谈论着自己的建议。
康熙黑沉的脸色才稍霁,点了点头。
“方法都很好。”
……
“不过其中要是人事不修,也是徒劳。”
“三年前也发了一次大水,国库拨款赈了灾,也修筑河道,三年后却又决堤了一次?朕倒想知道是天灾还是人祸?”
说到最后一句,康熙语气严厉,犀利的在众位阿哥身上扫了一圈。
众人垂头。
“宗室与国同体,这水今天淹的是百姓,焉知,这水明日会不会淹的就是这座紫禁城!”
康熙老爷子一针见血的指出,明明白白 毫无遮掩。
“都知晓古今贤文,可明白,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这词的意思?”
康熙目光炯炯有神,犀利的在众阿哥身上扫了一圈,警示道。
又想着老四前些日子呈上来的折子,赈灾事宜上的贪官污吏。
康熙老爷子打算一个人也不放过。
“至于江南筹集粮食,其中,扬州知府车铭,罪大恶极,假借江南巡盐道任伯安的名头,大肆强买民女,罪无可恕,即日革职查办,押入大牢。
念任伯安知情不报,但任职江南巡盐道一职中有功有过,停职待参。”
康熙说到这顿了一下,又继续说。
“原扬州知县田文镜,在职三年,赋税钱粮功绩为首。
处治诉讼公正干练,即日起,任扬州知府一职。”
“遵皇阿玛令。”
众阿哥应道。
“行了,没其他的事,都退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