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弈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秦素看向陈弈的目光中带着一些审视和不悦：“你知道他们是不对的，对吗？”
陈弈微微皱了皱眉，双手环抱于胸前，抬起手摸了摸下巴思考：“你说的是哪方面？”
秦素盯着陈弈看了良久，闭上眼微微吸了口气，冷然开口：“你不应该这么认为，他们做错了，这是没有争议的事实，你也知道他想杀了你。”
陈弈神色古怪的看了眼秦素：“你是知道所有真相的，他想杀了我不奇怪。”
秦素忽然站起身，扬起手中的病历本重重的砸在桌面上，看着陈弈语气严肃：“陈弈，没有真相，他造成的后果就是困住了自己也困住了别人，把所有人都拉进了地狱。”
陈弈看着忽然生气的秦素，微微眯起眼睛思考起来。
看秦素这态度，不像是针对吴江瑜的，反倒是在谴责和迁怒，她在憎恨故事里最开始的那个人。
把她和其他人都困住的那个人。
思及此，陈弈摊开双手耸了耸肩，没有继续和秦素争辩，顺势附和道：“好，就算是他们把整个世界都困住了，可我又能做什么？”
秦素怒意未消，但看着一直没什么情绪的陈弈，忽然泄了气，坐回椅子上，有些疲倦的捏了捏眉心：“你说得对……”
“为什么不直接杀了那个造成这一切的人，明明你们想让谁死就让谁死。”
一道平静的声音响起，陈弈和秦素有些意外的抬头看向说话的人。
是江临。
江临还站在门口，但整个人都变得有些不同，没有锋芒，没有自傲，没有恐惧，脸上只剩下一片平静。
江临的变化太过突然，陈弈还没开口询问，秦素就直接起身，走到江临面前语气严厉：“你是谁？”
秦素的衣角无风自动。
江临微微勾起唇角，歪着头绕过秦素，看向了还坐着的陈弈：“很难相信，你竟然在后面做了那么多，你嘴里可真是没一句实话啊。”
陈弈轻轻挑眉，心底升起一丝警惕：“你这话可算是污蔑啊。”
江临无视秦素的存在，仰起头似乎在回忆，思考片刻后打了个响指：“啊，你还记得燕春生吗，那可真是一个厉害的队友啊，只可惜选错了人。”
江临嘴角上扬的弧度有些嘲讽，状似无意的问到：“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陈弈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不对劲，江临明明是笑着的，但眼神中却带明晃晃的恶意，和陈弈认识的江临判若两人。
秦素也感觉到眼前的人不对劲，那恶劣玩味的眼神，和她记忆里的某个人逐渐重叠。
“你怎么……”
秦素一句话还没说完，江临的眼神轻轻瞟了一眼，秦素瞬间说不上话，喉咙里喘不过气，一股窒息感席卷全身。
陈弈冷静下来，看着目光又落到他身上的江临，沉默片刻回答他刚刚的问题：“燕春生……就是红兔子？”
江临无视秦素，径直走到陈弈面前，微微倾身，直视着他的眼睛，勾唇一笑：“不是。”
陈弈刚想说什么，江临又很快接话：“他是因为你才成为红兔子的啊，你为什么很惊讶的样子？”
陈弈看着江临的眼睛，总觉得这眼神好像在哪儿看到过，但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陈弈没有回话，只是靠在沙发上平静的看向江临，语气古怪：“你一直提到他，你很欣赏他，想为他报仇？”
江临却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你连套话都是这么拙劣的手段啊，哈哈哈哈……”
陈弈看着像是突然发疯的江临，越来越觉得这人眼熟，但是具体的他想不起来。
他还是有一些记忆消失了。
江临像是笑够了，向后一坐，直接坐到茶几上，看着陈弈摇了摇头；“你总是标榜自己是个好人，不轻易对同伴下手，也不会放弃他们，总会找办法救人。”
“可是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你只是因为所谓的道德底线吧，你觉得不应该这么无情，所以你就会做出一些尝试性的行为，这样就能缓解你的不安，拯救你的道德心。”
江临咧嘴一笑：“明明就是你让吴江瑜挡刀还帮你拿硬币，你离开的时候他都快死了吧，可你还是找人救他，你也知道等人来他早就凉了，那你为什么还这么做呢？”
“因为你救的只是自己啊，救自己的道德心，你想着：啊，我尝试过救他了，是他死的太快，不关我的事。”
江临大笑，笑的十分癫狂，眼泪都笑了出来。
陈弈平静的看着江临，等他笑够了，才缓缓开口：“那你呢，一个只会在他人精神失控时，夺取他人身体的变态？”
江临一下就收敛了笑容，看着陈弈的目光有些不悦：“你在试图找我的破绽？”
陈弈摊开双手耸了耸肩：“没有啊，我不是好人，你也是个变态，交流交流心得而已。”
陈弈看着冷下脸的江临，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还是说，你其实根本不敢和我聊天，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我知道你的身份？”
江临冷笑一声，转头看向背对着两人的秦素：“秦主任，既然这位病人好奇我的身份，你不如告诉他我是谁？”
秦素回头看了眼陈弈，垂下眼眸一时间没有说话。
江临却满意的笑了一下，带着一丝傲慢看向陈弈：“你看，你眼中儿科最厉害的人，也不敢提到我……”
“你真像典型的反派啊，都刻板印象了。”陈弈直接打断了江临的话，语气中有些失望。
“你……”江临一时愣住。
“你是谁，你无非就是医院的院长，是什么很小众的问题吗？”陈弈微微一笑，带着礼貌的微笑。
“我……”江临还没反应过来。
陈弈抬手打断，示意他不要说话：“接下来轮到我说了。”
“曾经有一个孩子，他在医院里长大。那里充斥着生离死别，每一个角落都弥漫着绝望和痛苦。他见过那些家庭在病房外分崩离析，见过人们跪地祈祷，眼中满是无助，和期望奇迹降临的期冀目光……”
陈弈嘴角勾起，眉眼间满是笑意：“是不是很耳熟，感觉已经听到第二遍了？”
陈弈说着走到江临的右侧，伸出手打了个响指，掌心一翻，展示出身后的秦素。
在江临警惕又疑惑目光里，秦素取下了脖子上的项链，一枚黑色的硬币。
陈弈抬起手张开手掌，项链缠在指间，也落下一枚黑色硬币：“你不是知道我利用吴江瑜拿到一枚硬币吗，那你就不好奇那枚硬币去了哪儿吗？”
江临立马看向秦素：“你做了什么？”
秦素推了推眼镜腿，淡淡的回答他的问题：“每一个硬币代表我的一个孩子，而一枚硬币可以抵消一次规则的惩罚，这是你定下的规则。”
江临皱眉：“不对，他们是你的孩子，你不会对他们动手的。”
秦素没有回答，陈弈接过话笑着开口：“可是那些孩子是假的啊。”
江临愣住，一瞬间似乎明白了什么，恼怒的看向秦素：“你们算计我？”
秦素温柔的笑着，也算是默认了江临的话。
江临还是不肯承认，指着陈弈手里的硬币还想坚持什么：“可是他们……”
陈弈看着不愿相信的江临，摸了摸下巴思考两秒，从兜里掏出了小雯的布娃娃，把硬币喂到她嘴边：“来小雯，吃薯片，嘎嘣脆。”
小雯感受不到诡异的气氛，虽然不懂陈弈说的什么但照做张口就直接吞下硬币，嘎嘣嘎嘣的咀嚼。
秦素走到桌前，拿起病历本翻开其中一页，取下那页病历单，轻轻吹口气，写着秦颂名字的病历单碎成粉末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