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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书吧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不入星 > 第104章 东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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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婵桉再次醒来是在隔天的夜晚,算不上自然醒,而是被药烟熏醒的。

“咳咳。”她猛咳了一声,穿了鞋披上外套就往外走去,只见一处空地上,谢娇允坐在一个小板凳上正在捣鼓一个药盅。

基于听说谢娇允身体不好,需要喝药调理身子,李婵桉走近了谢娇允,在她旁边蹲下。

“谢小姐,这是喝的药啊,看起来苦苦的。”

谢娇允摇头,对着李婵桉道:“这是你要喝的。”

李婵桉差点以极其刁钻的姿势摔了。甚至不敢置信道:“什…什么?”

谢娇允:“这是顾医师托我给你煮的,全都是按照要求做的,其他人去帮顾医师煮治疫病的药了。”

李婵桉:“顾南舟呢?”

谢娇允:“他带着一小部分人去后山处的水源查看了,准备和县令去检查一下后山的水源。”

李婵桉站起身,“我也要去,那些水猴子凶的很,万一……”

谢娇允抬头看了一眼她,“我们已经带人把后山围起来了,山上没有住户,县令的意思是烧山。”

“烧山?”李婵桉想了想:“烧了也不错,一了百了,免得那些水猴子出来害人。本来后山也不是它们的地盘,我们去采个药,它们还要害我们,反正…死不足惜!”

谢娇允浅笑一声,“李大人这么果断,不怕别人说你残忍?”

“残忍?”李婵桉回她一笑:“我倒是觉得,谢小姐与我不遑多让才是。”

李婵桉喝完了药,简单收拾了一番,带着谢娇允去往东街。

街道上不再像谢娇允来的时候一样冷清了,相反,来来往往有不少人,看不清样貌,但都戴着手套和口罩。

往里走去,里面支起了一个又一个白色围帐,每个围帐挨得极近。

东街的情况是最严重的。那些被感染的人浑身没有几处是好的,全都是血,要么就是一片黑。他们端着药慢慢地喝着,自告奋勇的百姓们则负责用手中的铜板把黑泡刮破,跟刮痧一样。黑泡被刮破后,原来的地方就会出现黑色的血,要反复刮,等血变成红色了才勉强称得上好点了。

这可比刮痧难多了,毕竟刮痧,刮的是痧。而这个相当于排毒放血,如果一不留神那些黑血溅到了脸上,那自己就成了下一个病患。

每天要忍受的不仅是痛苦,还要怕因为自己而害了别人,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折磨,人迟早会颓废下去。

那些病患眼里其实没有那么多求生欲,面前的人是什么身份、什么目的,是熟人还是陌生人,对他们来说都不重要。只是,某一个瞬间,他们真切地感受到有个人想要自己活着,所以,他们愿意活着。

东辽镇上的患者虽然因为疫病看起来有些消瘦,但从面色上也能看出被人照顾地很好。这其中,离不开所有人的努力。

“李大人,你身子可好些了?”有患者问道。

李婵桉笑着:“好多了,谢过关心。”

“好多了就好,我们都担心你嘞,就怕你出什么意外。”

提到“意外”两个字,李婵桉心里像是被刺痛了一下,喊了句:“大家,其他人都……”

百姓们沉默了一下,不知谁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们都知道的,谢小姐跟我们说过了。没事的,我们不怪你的。”

“那些孩子都是好样的,我们让人给他们弄了个英雄碑,就在镇中心,等我们好了就去看看他们。”

“他们这样好的人,下辈子一定能大富大贵的。我家七宝也在里面,哈哈哈,他脖子上有个像元宝的胎记,你们说下辈子他能不能找到我。”

“肯定啊,你家七宝最孝敬你这个娘亲了。”

又哭又笑。

分不清,到底是伤心多一些,还是倔强装笑多一些。

这个时候,一个人影走了过来。

百姓们的目光纷纷看着那个人影,温和的月光平白落在那个人身上,染上一层谦和。

是顾南舟。

他走到了谢娇允和李婵桉面前,点头示意后,对着谢娇允作了个揖,“多谢谢小姐和谢小姐的朋友们,此次若是没有你们,我们当真不知怎么办才好。”

谢娇允:“不必客气,我已经飞鸽传信给京城的人,相信不久就会有医师来,顾医师也能轻松些。”

飞鸽传信,自然是传给谢忠了。这样谢忠就好向皇帝借御医署的人了。御医署的人专门给皇家看病,医术都是一等一的。不知道皇帝肯不肯借,谢娇允想,大抵是不能的。不过还是得让皇帝清楚现在东辽是个什么情况。

当然,她还传给了高霞勒,毕竟路逸停走了,高霞勒还在京城。他是路逸停的手下,想必有些人脉,让他请些医师,到时候给他或者路逸停一些银子再好不过。

顾南舟:“多谢谢小姐。”说完后,他看了一眼李婵桉,略微有些迟疑:“李大人,没什么事在下就先去忙了。”

李婵桉无所谓道:“去吧。”而后拉着谢娇允去了一个房子内。

房内很大,桌子上有不少烧红的铜板,还有一些烧好的不烫的。

李婵桉拉起一块给谢娇允细细讲解了一下铜板怎么使用,以及不同的位置要下多大的力,而后拉着谢娇允去熬药了。

“我们不是要去刮黑泡吗?”谢娇允问。

李婵桉叹气:“刮黑泡的人太多了,名额都是抢的。我去的时候,甚至抢不过买猪肉的王大婶。刚刚是教你的,长点知识对自己好。”

随后,看向黑咕咕还未冒泡的药盅,又加了几味药。堂堂李家家主,没成想煮药手法颇为熟稔。

谢娇允学着李婵桉的样子认真照做着,毕竟这是给患者喝的,不得马虎。

李婵桉突然开口:“那个顾南舟,你觉得他讨厌我吗?”

潇洒如李婵桉,也会如此注重别人对她的看法吗?倒是有些匪夷所思。

谢娇允想了想,开口:“不讨厌的。”

李婵桉看着药咕咕冒泡,不由陷入沉思:“我来的时候,住他隔壁,当时还没死那么多医师,但每天都有人被感染,晚上他就吹他那破笛子,难听的要死。有一天晚上,我就把他骂了,然后呢,他说他心里有点苦,说自己学医就是想救人的,但是世事难料,所以吹笛发泄发泄。”

说着,她嗤笑一声,“所以我又把他骂了,跟他说与其吹那个破笛子,还比如多翻翻医书。自那天后,就没听过他吹笛子了。只是有一天,一个患者跟我说,顾南舟的母亲是买艺人,靠吹笛养活他,一吹最少一五百两白银,后来,那个笛子成了他母亲的遗物。”

最后,她的声音也有些落寞了。

“可惜,我是个粗人,说了那么难听的话。也许,他还在怪我吧。”

“未必。”谢娇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