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谢娇允以顶撞皇帝的罪名被逐出京城，押送至东辽。
东辽偏远，一路上要过不少关卡。
押送的人走的是官道，个个满副武装，蓄势待发，是皇帝从黑羽军那儿拨的一小部分人，保护谢娇允的安全，然而一路上还算太平。今日从京出来的早，若是晚些，就能听见街边百姓的闲言碎语了。
离京城远了一些，到了一处的驿站，随行的人便去买了辆马车。毕竟只是做做样子给京城那边的人看，谢娇允还真是不能亏待的。
此时，在战场上能以一敌百的黑羽军们围着一个药盅看着，怎么看怎么违和。
药盅里的水黑滚滚的，闻着都有一股子苦味，上面冒着泡，升起些许白烟。
“首领，煮好了吗？”
黑羽军首领摇头，从腰间取了钱袋丢给一个手下，“贵人身体不好，去买些补品路上带着。”
那个手下接过钱袋点了点头，什么也没问，小腿一蹬就跑了。
黑羽军首领盯着面前黑苦的药，不知在想什么，似乎是下意识的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纸包，里面的几块细碎的糖，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把糖扔了进去。
“首领，这是？”手下奇怪。
黑羽军首领将剩下的糖递给另一个手下，眸中神色不变，言简意赅：“药不好闻，加点进去缓缓味。”
“你们在此守着，过半刻熄火，再过半刻给贵人端过去。我去附近逛逛。”
似乎是颇为嫌弃这个药，黑羽军离药盅远了些。想来也是，毕竟那么多人，就首领离药盅最近。
“是。”
等药煮好了，黑羽军轻轻敲了敲马车的窗。
“贵人，药煮好了。”
门被缓缓推开，一只细嫩的手伸了出来，接过药盅。仔细往里瞧着，车窗半遮贵人面，只见紫色衣衫下的琉扣。
“多谢你们。”
马车里安置了一个小桌，供贵人看书。此时，那个药盅旁刚好有一本书。
“喜欢？”
谢娇允自然不会错过那个黑羽军眼中的神情，还没等黑羽军拒绝，那本书就递了过去。
《志怪杂编》。
“左右是个讨趣儿的书，我带了许多，你喜欢这本就送你。”说着，她顿了顿，“也可以给你后面的兄弟们看看。”
那个黑羽军愣了愣，接下了。“多谢贵人。”
马车车窗被关下了。
谢娇允静坐在马车里，吹着药，浅尝一口，只是入嘴便有一股甜味，她不由愣了下，还是一口将药饮尽了。
外面有些吵闹了。仔细听，是一群少年在争着说什么什么怪好又或是什么故事好看。
药碗被人拿走后，桌子空了很多。
关于东辽的习俗什么的，谢娇允只在书中看了个大概，与京城大差不差。与之相关的故事，也算知道几个。
况且，东辽遍地是落霞阁的产业，只有几处是本地的。
潮汐阁并非没有想过将产业开在这里，只是当时抽签的时候，抽到了别的地方，虽说那里的发展前况比这里好一些，但如今结合谢娇允的处境，当时还是手气差了点。
突然，马车车窗又被人轻轻敲了下。
谢娇允仍旧是半开车窗。
“何事？”
只见之前那个黑羽军有些拘束地站在马车前，不复之前的洒脱，“那个…贵人，书还有吗？”
他身后跟着的黑羽军点头如捣蒜般，似乎是希冀地看着谢娇允。
毕竟跟着皇帝除了那些兵书圣学就没看过什么有意思的，头一次接触这种东西实在新奇的不得了。
谢娇允：“有，马车后备门的书箱里都是，想看哪本去找就好。”
都…都是？
本是不允许说闲话的，但那个站在马车前的黑羽军左看看右看看，没发现自己首领后，这才小声开口提醒：“贵人，到了路段比较繁华的镇上，你不如托我们给你买点关于东辽的书看看？”
谢娇允学着他的样子，小心翼翼道：“无妨，我已经看过了。”
那个黑羽军点了点头，忙退开了一步，拉着身后的兄弟们向着谢娇允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多谢贵人。”
谢娇允倒是好奇，问了句：“你们为何叫我贵人？”
“我们……”黑羽军们互相看了看，犹豫了半响，确认是能说的，这才开口，“我们身份低微，后被宫里的公公选中，在不知道多少个争斗里过了下来，才进的黑羽军。叫你贵人，是因为首领这么叫的，我们是跟着首领叫的。”
谢娇允继续问：“那你们首领为何这么叫我？”
“这个……”
只见本是在思考的黑羽军们全都站的笔直，刚刚的拘谨瞬间飞灰湮灭，如果忽略他们手里的书，这副样子应该格外有威严。
一旁一个清亮的声音传来。
“贵人，是尊贵的…人。这个意思。”黑羽军首领走到了马车窗口处，深邃的眼睛透过面具看着谢娇允。
只回答了这句，瞥了一眼其他人手里的书，又看了看，“贵人的书，我也想看看。”
“首领……”
黑羽军正打算上前，把手里的书递给自家首领，结果被自家首领下了个停止的手势。
黑羽军们瞬间不敢动了。
就听黑羽军首领接着说，“我想看贵人手里的书，不知贵人给不给？”
看来是来试探她的。
只是她手上并没有书，若非要说的话……谢娇允从压箱底里抽出一本名为《摘星楼》的书，递给了那个首领。
首领接过，只是粗略看了一眼，身子陡然一僵，而后以极快的速度将书递还给了谢娇允。
不知看见了什么。
谢娇允有些不解，这本书就只是一本男女之间正常的爱情故事，这人怎么反应如此大？
只听黑羽军首领开口：“贵人莫要信这些虚假的情爱。这个世界上，只有对你好的亲人才是最值得相信的。”
说完，没等谢娇允开口，那黑羽军首领走到马车前，发号道：“继续赶路。”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