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治病这话既然是她提出来的,也不好出尔反尔,只得先应下。
车子在顾宅门口停下,佣人和管家同时过来迎接,帮着顾言沉将轮椅从后备箱取了出来。
徐锦绣一早就在门口等着了,多年未见顾言沉,眼泪哗地一下落了下来。
谢南笛在旁边劝了她好久,婆媳俩才亲亲热热的往里面去。
很难得,徐锦绣这次没有对沈和冷嘲热讽,只是淡淡瞥了一眼。
她想着,或许是谢南笛说了自己是来给顾言沉看病的缘故。
入了正厅。
沈和发现原本楼梯口的拐角处多了一个小型电梯,徐锦绣说,那是专门给顾言沉建造的。
有了它,上下楼梯就不用别人帮忙了。
兄弟俩有话要说,便先叫沈和在楼下稍后。
电梯直达二楼,顾言慎推着轮椅进了书房。
关上门,顾言沉转着轮椅转身。
“你很信任她。”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可顾言慎却故作茫然,“谁?”
顾言沉静默不语。
顾言沉为叹一声,“你不用瞒我,从你让她给我治腿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了,她是你除了自己以外,最信任的人。”
被他盯得久了,顾言慎不自觉的错开眼神。
低头笑地无奈,“三哥,你果然还是那么擅长洞察人心。”
“没那么玄乎。”
顾言沉轻笑着摆手,“你是我弟弟,就算不动用专业知识,难道我就看不透你的心思了吗?”
顾言慎抿了抿唇,正色回道:“她是我妻子。”
“那为什么要离婚?”
顾言沉双手交叠,“阿慎,你是不是过于谨慎了。”
过于谨慎......
就算自己这样谨慎,还是没能避免给她带来伤害......
“不说这个了。”
顾言慎给他倒了杯水递过去,“你呢,你那边都办妥了吗?”
“如果没办妥,我怎么可能出现在你面前。”
顾言沉胸有成竹,“放心吧,我的人明天就到。”
“辛苦了。”
他摇头,“如果顾彦舟是猛虎,那顾庚旭就是饲养猛虎的人,人可比动物复杂多了。”
“这些年你和他斡旋,也是费了不少心思......好在事情就快结束了。”
“希望吧。”
顾言慎并未过于放松。
一连几天,顾言慎都甚少在顾宅留宿,顾言沉也奇怪的很,沈和多次提出看病的事,都被他以各种理由挡了回去。
每次都是过两天再说。
在顾宅这么住着,沈和总是不自在。
眼看离除夕只剩半月,于棠那边又催的紧,她在顾家再也待不下去了。
次日,徐锦绣与谢南笛相约去做美容,顾言慎也不在,至于顾言沉,他腿脚不便,平时都在卧室或者书房,很少下楼。
是最适合悄无声息离开的时候。
沈和起了个大早,简单洗漱过后便打算出门。
不料到了门口,三楼忽然传来一道轻唤。
沈和抬头,看见顾言沉正在三楼栏杆处朝她招手,笑地温和,“不是还要给我看病吗?上来吧。”
闻言,沈和眸中闪过一丝诧异。
不确定道:“现在?”
“不方便吗?”
“方便!”
沈和喜上眉梢。
一是为了治病救人,二是想着给顾言沉看了病,她也就能安心回医馆了。
出来两个月,师姐那边,真的已经是拖无可拖了。
沈和先是去中药房取了脉枕等物,随后直奔三楼。
这些天佣人也给顾言沉收拾出了一间书房,虽不如顾言慎的书房装修繁琐,但胜在文雅。
入内,顾言沉示意她将门阖上。
随后主动伸出了手腕。
沈和将脉诊垫在腕下,指尖搭上手腕的同时,闭了眼。
片刻,她让顾言沉换了只手,可眉心却越蹙越紧。
她睁开双眼,“三少,我想看看您的旧伤。”
“好。”
顾言沉将薄毯从膝盖上拿开,将库管卷到膝盖。
仔细检查过后,沈和不禁产生了自我怀疑。
犹豫片刻,还是抬了头,“三少,您的腿......”
“阿慎说,你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医生,所以......”
顾言沉轻轻笑着,双手双手搭在轮椅两侧的扶手上,“相信你的判断。”
所以她的诊断没有出错?
顾言沉的双腿并不是完全瘫痪,他是能走路的!
果然,顾言沉在她错愕不已的眼神下,双臂同时用力,直愣愣的站了起来!
沈和目瞪口呆。
顾言沉却是笑了,“只是能简单行走而已,”
眼看着他慢慢挪动双腿,长臂一展,拉上了窗帘外围的那层白纱。
顾言沉走路的姿势,就像是个渐冻症的患者。
明明那么艰难,却又那么坚定。
那份毅力,将沈和想去帮忙搀扶的想法尽数打消。
“这件事除了阿慎之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顾言沉在窗边驻足,“包括南笛。”
谢南笛。
他的枕边人。
连枕边人都不知道。
沈和凝着他背影的眼神多了两分不安,“那......为什么会让我知道?”
“因为是阿慎让你来替我医治的。”
顾言沉转过身,“这些年在国外,帮我看病的医生各色各样,但没有一个人能近我的身。”
“所以,顾言慎把我带回来,是不想让顾夫人他们找其他医生来替你看病?”
“可是为什么?”
她从椅子上起身,“顾夫人如果知道您的腿伤没有那么严重,她肯定会很高兴的。”
自打从机场回来,徐锦绣对顾言沉的担心都摆在明面上。
衣食住行,几乎亲力亲为。
这是她在顾家的两年里,第一次见到徐锦绣替人操心到这种地步。
“对不起,我只是随便问问。”
见顾言沉似是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多说,沈和也给了承诺,“您放心,保护病人隐私也是我的职责。”
说到底,这是顾家的家事。
而她现在只是一个被顾言慎请来治病的医生罢了。
沈和蹲下身,低头收拾脉枕等物。
“因为有人不想让我的腿痊愈。”
闻声,她倏然抬眸。
顾言沉唇角透着些苦涩,“所以来给我看病的医生,我一个都不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