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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谦在郯县周边有丹阳兵、徐州兵合计两万二千人,管承的进军速度不快,所以陶谦及时地把这两万多人都收进了郯城内固守。

郯县位于南北交通要道,商贸十分发达,从前在徐州内部仅次于四水交汇之地——下邳,历来作为徐州刺史部的治所,是徐州的政治中心。

直到最近几年,受南北海贸兴起的影响,郯县的经济地位才被江都、海西等滨海地区超越。

郯城内部有百姓两万户,人口九万人,自从去年泰山军下山攻城以来,陶谦就开始着重整顿郯城的防务,囤积了足够全城军民吃一年半的粮食,故而即使被围困,陶谦也没有那么慌。

陶谦也不是没想过南逃下邳,下邳国人口更稠密,拉壮丁也更方便。

可陶谦也有他的难处,陶谦虽然是举茂才起的步,走的是正常小豪族、寒门才子的晋升路线,可真正让陶谦脱颖而出的,还是他的军功:跟着皇甫嵩打过北宫伯玉,跟着张温打过韩遂边章。

朝廷派他出镇徐州,也是看重他的武夫经验,让他去平定徐州的黄巾匪乱。

所以陶谦刚上任时,就是以一种极其强硬的态度,提拔丹阳乡党,试图全面压制徐州地方。

陶谦的做法放平时肯定没问题,中原地区,大汉的基石,区区一点青徐黄巾的匪患,居然闹了三四年都未能平息,说地方世家豪族没有和青徐黄巾勾结?

任谁睁眼都说不出这种瞎话。

可陶谦只猜对了一半,青徐黄巾确实勾结了,可他们只是和徐州世家间接勾结,他们直接勾结的是交州“豪族”,是华南督政府,是一个他无法想象也无法理解的庞然大物。

本来徐州世家只是因为有华府居中主持分蛋糕,和青徐黄巾之间井水不犯河水,陶谦一来好家伙,直接认定徐州世家就是青徐黄巾背后的支持者。

陶谦是丹阳人,和徐州一江之隔,他知道徐州世家向来是软弱恭顺的,所以他选择靠自己的强势来压制住徐州世家。

可陶谦手下的丹阳武人集团,行事本来就嚣张跋扈,而徐州世家当时又有了华府撑腰,特别是红水军还直接下场收拾过笮融一顿,所以徐州世家完全没了以往的软弱姿态,开始针锋相对,你来我往几次,双方就彻底没了和解的可能。

陶谦如果放弃了郯县,逃到徐州世家的羽翼下寻求庇护,等于是他先前费尽心思弄出来的强势,从此以后,荡然无存,那他以后要么做一个只管盖印的哑巴刺史,要么灰溜溜地挂印回乡。

所以陶谦只能硬着头皮守郯城。

可一直守着也不是事啊,眼看城外的泰山军,居然“抓”着东海百姓一起,在郯城外挖了足足三道壕沟,最外层那道还掘通了沂水,成了一道“围城河”,彻底断绝了郯城和外界的交流通道。

夏秋还好,存粮够吃,可一旦入冬了,城内需要柴火了,那就问题大了,城里的薪柴可不够烧。

陶谦在泰山军一开始挖掘壕沟时就组织过精兵出城破坏,然后他绝望地发现,泰山军的战斗力远远强于他的丹阳兵,对方无论是装备还是士气还是组织度,都在丹阳军之上,所以几次出击全数折戟,陶谦甚至不敢放败兵回城,生怕泰山军乘势杀入,只得让败兵自行南逃。

在这种铁桶般的围困下,陶谦的白头发肉眼可见地多了起来,整日和自己麾下的别驾赵昱,治中王朗商讨对策,终是一筹莫展。

赵昱,字元达,琅琊人,青徐出了名的正直人物,曾经一度弃官回乡,因为泰山军占领了琅琊,所以赵昱逃难到陶谦这,陶谦也十分大方,直接让赵昱来担任徐州别驾。

王朗,字景兴,出身自东海郡郯县豪族,早年师从太尉杨赐,陶谦看重他的学识,举为茂才,拔擢他为徐州治中从事。王朗的才能自不必多说,后世鼎鼎有名的王司徒,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王朗把郯城之内,最为聪慧,最为有见识的人聚到了一起,得出的唯一结论就是求援,对象只有两个,淮南的袁术和平原的田恺刘备。

陶谦在去年的中原混战时就站队了袁术阵营,和公孙瓒一起到青州、冀州等地同袁绍数次交手,故而周边的袁绍阵营的支柱势力,曹操,是不太可能援助陶谦的。

可他连求援的信都送不出去,郯城被围得死死的,一只鸽子都飞不出去。

陶谦都打算数着日子,为大汉尽忠了,可突然有一天,侍卫请示说,城外有一名信使,自称东阳县长陈登,陈元龙。

陈家这时候来人干嘛?

赵昱、王朗还在面面相觑,陶谦直接喊道:

“快请,快快请进来!”

不一会儿,侍从领进来一位年纪约莫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一路赶来有些风尘仆仆的样子,衣摆上沾满灰尘与泥土,脸上还略带倦容,可一双眼睛却总是保持着灵动。

“陈登,见过陶使君,见过二位从事。”陈登躬身施礼道。

“元龙无须多礼,还请上座。”

陶谦也还以尊重,继续道:

“元龙是来给泰山贼当说客的吗?难道下邳已经失守?”

陶谦看似在问下邳是不是丢了,实际上是在问,下邳陈氏是不是已经投贼了。

“非也,下邳安然无恙,登也不是来为泰山贼做说客的。”

“那元龙是来?”

“我来为使君,为郯城百姓谋取活路的。”

“你!”一旁的赵昱听了有些恼,王朗甚至直接批驳道:

“陈元龙,你还要脸否?这般厚颜无耻之语,如何说得出口的?”

陶谦一摆手,示意二人噤声,然后说道:

“既然元龙是来为我等谋生路的,那还请元龙赐教。”

“赐教不敢当,不过泰山贼非真心攻取徐州,广陵太守陈公琰,下邳国相糜子仲,还有彭城国相,也就是家父,三位府君联手之下,已经快要退敌了。”陈登说道。

陶谦敏锐地察觉到一个“快”字,于是又问:

“那为何还未退敌呢,郯城如今尚在重围之中?”

陈登答道:“两个原因,一者,贼将管承贪婪,索要贡金每年一亿钱,徐州各家目前只能凑出七千万,剩下三千万,恐怕需要使君想办法。”

陶谦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徐州富庶,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那第二个原因呢?”

“二者嘛,管承在泰山军中排行老二,是个二当家,如今泰山军的大当家臧霸在兖州和曹孟德激战正酣,管承不能先行撤军,所以管承必须作出一副正在徐州攻城略地的样子,来给臧霸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