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璃内里穿着一套宝蓝色的中衣,上身裹起一件淡蓝的兔毛袍子,便下地站着。
观景房的门“砰”地一声被撞开,一身青衣的南影浑身透着寒冷,冲进了房。
身后,跟着吓傻了眼的吉祥,紧接着,楼梯上咚咚咚响声不绝,院里院外侍候的下人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苏姑娘,我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对待二小姐!”
南影长相本就偏冷,说话时更无表情,薄唇微启,冷得渗人。
苏瑾璃心道,怎么对待了?不就把她一头长发剪了吗?
看看她自己的,不也是被陆蝶剪掉了?当下淡淡道:“我只是以牙还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你还有理了!”南影气坏了,右手直直地指着苏瑾璃,也不顾上下尊卑了,叫道。
“二小姐还是个未嫁的姑娘,全被你毁了!她对你做了什么?啊?你不是还好好的站这里吗?可她呢?我找到二小姐时,她……”
南影一时哽咽,眼里浸上了泪光,竟是说不下去。
昨儿一晚上他都守在柳府,然而他根本不知道陆蝶早被韩王抓了出去。
只在今天早上,平时早起的陆蝶却在房里毫无动静,他敲门半晌,却无人应答。
南影慌张地忘了礼数,撞门进去,却发现床榻空空。
惊得他满柳府地询问,然后沿街寻找,最后在一个幽僻的巷内看到一个女人晕倒在墙角,周围还有不少看热闹的。
南影不敢相信地上前扳过女人的脸,居然就是陆蝶!
而她外面罩着的是一件男人的大衫,自己的衣服早已成了碎片。
雪白的胳膊与腿都露在外面,肌肤上满是红紫,一看就知道遭人那个那个啥了,这件衫袍,还是附件人家看不过去了给她盖着的。
南影又惊又痛之下,将陆蝶一路裹到了南府,抱回自己房里,给她灌热汤,掐人中,陆蝶才苏醒过来。
一醒来便不停地流眼泪,问她什么都不说,只是一个劲地要寻死,幸亏南影劲大,将她控制住了,不得已点了她的静穴。
陆蝶双目呆滞,眼光无神,嘴里只喃喃念着“师哥,救我”,泪水无声从眼角而下。
看得南影好不心疼,再看她一头秀发不知去向,联想到苏瑾璃,前后一联系,便知这事是谁做下的了,这才有了开头那幕他冲进观景房的事情。
而苏瑾璃说“以牙还牙”,更是让他确信无疑了!
南影强咽着一肚的怒火,指着苏瑾璃的手指不停地发颤。
苏瑾璃弯起嘴角,“记住了,当你一根手指指着我的时候,还有三根是对着你自己!”
南影一怔,苏瑾璃背过了身子,“先出去,等我穿好衣服出来。”
其他下人一听,立刻作鸟兽状散开,南影狠狠握住拳头,从观景房走了出来。
门又是“砰”地被带上,吉祥吓一跳,赶紧跑过来道:“小姐,怎么了?你把陆姑娘怎么了?”
“你觉得呢?”苏瑾璃一面穿衣服一面笑问。
“一定是陆姑娘欺负了小姐,小姐才还手的。”吉祥认真地说道。
她的小姐她怎么会不了解?从小到大,她都看着小姐如何被别人欺负,可怜吞声,这一切已在她心里留下了阴影。
虽然苏瑾璃现在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可那些女人,还是一样的自命清高,仗势欺人,这才会在小姐手下吃亏!
“吉祥你说得太对了!”
修落雁已经穿好了衣服,笑着夸她,“像陆蝶那样欠揍的,不就是剪了她一头头发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吉祥有些郁闷,“可是,我们现在住在别人家里。”
南嚣尘这段时间不在,苏瑾璃虽能做主大事,可毕竟还没正式订婚,而南影,一直充当着管家的角色,这两方若是闹翻了,可得怎么收场啊?
苏瑾璃没有回话,说话间,她与修落雁两人已梳洗妆扮好,吉祥开了门,便要下去端早饭。
却看到南影根本没走,坐在观景台的石椅上,紧紧握着拳头,双眼如要喷出火来,而观景台下,满院的男男女女,都是南府下人。
看到苏瑾璃出来,南影蹭一下站起来,“没想到你的心竟然这么狠毒!苏姑娘,今天请你给我和大家一个交待!”
“什么交待?”苏瑾璃有些好笑,俯视了下那些面上惊疑不定的下人们,慢慢道,“你想要我怎么样?”
“怎么样?”南影脸上肌肉狰狞,他想怎么样?想杀了她!可是,这话他到底不敢说,呼一下利用轻功从观景台上飞了下去,底下赶紧给他让出位来。
南影回头对众人道:“你们一个个都跟哑巴似了吗?这个女人,她是我们什么人?她还没嫁给公子呢!二小姐是我
们什么人,我们都是侍候她长大的!这个女人却趁公子不在,大肆欺负二小姐,你们都能看得下去吗?反正我是忍不了了!”
那些男女老少默不作声。
苏瑾璃有些着怒了,倚着栏杆站定,扬声道:“我欺负二小姐?南影,你还真会血口喷人!你怎么不说你们二小姐先欺负我?
还有你们,我可要说清楚了,我什么时候倚着我要嫁给你们公子虐待过你们?欺凌过你们?”
苏瑾璃转而看向南影,一脸高傲,“别看我好脾气就能任你那二小姐侮辱我,老虎不发威你就当姑娘是病猫吗?!
告诉她,她敢对我怎么样,我就敢待她如何!”
苏瑾璃这一番话说是的义正言辞,南影刚欲说什么,院外,一个低弱的声音传来,“南影哥哥,把她赶出去。”
来的正是陆蝶,她裹着大大的衣服,看不到身上的伤痕,但是那一头难看之极的短发,与脸上的万分憔悴,深陷的眼窝,让院子里炸开了锅。
两个妇人一边一个搀扶着陆蝶,心疼的泪水哗哗直流,“二小姐啊,你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都是被苏瑾璃害的!都是被她害的!”陆蝶想到昨晚那些男人一张张肌肉扭曲的脸,心里一阵反胃,声音也发着颤。
幸而这两个妇人搀着,否则她就要瘫倒到地上去了,眼光里涌满仇恨,如要吃人般看着台上的苏瑾璃。
顿时,站在南影那边的下人们急剧增多,全朝苏瑾璃大吼,“把她赶出去!把她赶出去!”
叫喊声,哭泣声,低语声,院子里乱成一锅粥,有几个身强力壮平日里只爱闷头做事的汉子。
一人操起院中一把扫帚,咚咚往观景台上奔来,嘴里骂着恶毒难听的话。
更有甚者,在地上拣石子往观景台上砸,叫嚣道:“别仗着公子宠你就能为所欲为了!我们为二小姐报仇啊!”
苏瑾璃面色一沉,忽然便听身后“啊”地一声惨呼,她急回头,便见修落雁站在身后,捂着额头。
鲜血沿着她的指缝汩汩流下,而地上,一个鹅蛋大小,边沿却尖利得像刀峰的大石子弹下了楼。
“谁?”一股无名的怒火从苏瑾璃心中腾起,凤眸含冰,扫视着下面这些人。
“公主,来,把血擦掉。”吉祥慌慌张张,掩饰着心中巨大的害怕。
但见一抹白色的影子从墙上跳下,如老鹰般直接从人群里抓出一个人来,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来的人是付一琛,他在外面跑了一圈步回来,就发现天下大乱了,正看到这孩子拿颗石头,不怀好意地向苏瑾璃身后的修落雁砸去,顿时气得他哇哇大叫。
那孩子是院里帮工养的,这一被抓,更引得人心大怒。
“放下他,放下他!”
一群人将付一琛围住,那几个上来找苏瑾璃麻烦的已经冲了上来,大扫帚的蓬蓬叶子便向苏瑾璃、修落雁、吉祥三人砸去。
“给我们滚出去!这等恶毒的女人不能留在府里!”
两方都闹成一团,底下更有十几个下人不知道该帮哪一边,呆呆地站着。
苏瑾璃看到这些人好生无礼,骂就是了,还把修落雁额头砸出血来。
当下一鼓作气把这些人的扫帚全抢过来,丢下了观景台,抱起旁边一个石椅,直接砸到楼下。
“砰!啪!”
几声巨响,碎石片乱飞,震得院里所有人都忘了动弹。
那些冲上台的猛汉子们也吓得退到楼梯上,生怕苏瑾璃拿石椅砸他们。
修落雁拿着吉祥递来的柔软手绢抚在额上,冲下面的付一琛叫道:“放了他!”
抓个孩子成什么模样啊?难不成要她也用石头砸回去?
“璃儿,我们赶紧离开吧!”这些人都造反了,她们还能待得下去吗?
吉祥被刚才苏瑾璃那野蛮的动作惊得石化,此时才反应过来,“小姐,我们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