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苏瑾璃的话,苍寻浓郁深不见底的黑眸划过一抹讶然,“这江山,迟早会是太子的。”
纵然苍梧帝重握大权,前任太子被废,不知去向,这皇宫里,苍若然是唯一的皇子、太子,这苍梧国,不还是要传到苍若然手里吗?
“这不一样!”
苏瑾璃冷然勾起红唇,“太子继位本是正统,可苍若然不是父皇原定的太子。
他甚至想要轼父谋权,用不正当的手段换来现的一切,人在宫里更是飞扬跋扈,苍梧国若是到了他手上,只怕早晚会被他国灭了!”
苍寻眸色一沉,“璃儿,你该不会是想染指皇权吧?”
苏瑾璃一挑柳眉,“你看我像吗?我是个女子,对皇权不感兴趣,我只是想要夺回本属于我父皇的东西。
至于以后,他想把江山传给谁,传不传给苍若然,或者是个外人,都是他的意思,退一万步说,他想选我,我还不乐意!
有着清闲的日子不过,才不要把一辈子埋藏在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
听她这么说,苍寻脸色缓和,放下了心,他不希望苏瑾璃卷入这场皇位之争,还好,不是。
苍寻垂眸思索片刻,抬眼道:“明天或者后天你先离开苍梧,避开这个是非之地,等大局定下来再回宫。”
“这么说你答应了?”苏瑾璃欣喜地问。
苍寻颔首,微扬唇角,绽开一抹自负的笑容,沉声道:“我本不想干涉苍梧的朝政,如果我想自封为帝,那也是极容易的事情,只是——”
他顿了一顿,眉眼含上一丝浅浅的笑意,“这万里江山,还不敌你的一根手指。”
苏瑾璃听呆了,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后,整张脸都红透了,尴尬地垂下头,心里浮上浓浓的愧疚感。
离昕对她的情意,她心里又怎么会不明白?只不过,她什么也给不了他。而现在,她算不算是在卑鄙地利用他对自己的感情?
苏瑾璃绞着双手,忽然有点手足无措起来,她做错了,还是?
苍寻似乎看出了她的焦虑,宽袖起身,负手而立,看着院外的天空若有所思。
“我——”苏瑾璃刚开头一个字,却被苍寻低沉有力的声线接过去,“我说过,我是这世上对你最真心的,你不必有什么压力,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苏瑾璃悻悻住了口,心中暗忖,苍寻是不是也感觉到了她心里对他感情的排斥?如果他感觉到了,他是不是很伤心?
她到底是继续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和他做朋友,还是跟他保持距离,失去一个真心朋友?
苏瑾璃有些头疼,感情方面,她可以算是个白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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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一抹高大修长的影子被桌上的烛火映射在地面。
书桌前,苍寻单手抚着下巴,另一只手轻轻将笔放下,桌上,摆着一张纸,他吹干墨迹,随手在一旁取了张封条封起,折在袖中。
书房的外室,红姬不安地来回走动着。
哗啦啦内帘掀起,苍寻迈着沉重有力的大步走了出来,红姬连忙乖顺地上前问候。
苍寻将封好的信纸递给她,“明天早上给我。”
这件事,他经常做的,幸亏了苏瑾璃当日给他的提议,他白天或者晚上都会把重要的事情在纸上记下来,交给红姬,红姬会按时给他,这样他才记得住一些事情。
“红玉,以后不可以对璃儿无礼。”苍寻冷着脸,吩咐了她一句,挑帘出去。
红玉跟他之间的情分,那是这世上除了璃儿外,谁也比不上的,她的忠心与情意,他从来没有怀疑过。
苍寻知道,红玉一直希望能跟在他身边,可是,为了璃儿,他不想再犯当年那个错误。
便一手将她推开,将红玉留在了飞红楼,除了每次去修月寻找苏瑾璃会在那坐坐,基本与她没有交集,话也不多说一句。
可自从犯了病后,所有的疑惑他找不到人倾诉,便告诉了红玉,红玉才来到他身边照顾他,只要挨过了这段时期,等他这种奇怪的病好了,他就会带着苏瑾璃远走高飞。
红姬看着他高大的身影远去,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最终强忍下了。
苏瑾璃,为何你总能得到离昕的眷爱?
要知道,她才是他的发妻啊!在她心里,只有他这一个男人,可她的男人,心心念念却是别的女人,这叫她如何忍受?
红姬抚摸着自己的脸,是她生得不够漂亮吗?不够有魅力吗?
红姬躺在自己的房间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终于,她从床上爬了起来,哆嗦着手拿出苍寻的那封信。
红姬知道,苍寻在信上贴了封条便是严令她私自拆信,毕竟很多时候,这上面都会写着一些机密,而她,也从来不会给他惹麻烦,这一点令苍寻对她极为放心。
可这一次不一样,因为苏瑾璃来过,她只想偷偷瞄上一眼,她想知道,苍寻有没有在今晚的信上提到苏瑾璃。
否则,她今晚注定要失眠。
红姬战胜了内心的斗争,颤着手,撕开了苍寻的那封信,然而,只看了两行,她已是花容失色,手指一松,雪花片的纸轻飘飘飞了出去!
她不知道,这一瞄,看到的竟然是一个涉及谋权夺位的惊天秘密!
苏瑾璃,这就是你今晚的来意吗?
昕对你可真好,连这种谋反大事也答应了你!要知道,这可不是玩笑啊!
红姬恼怒,忌妒,愤恨,狠狠捏住了拳头,任由指尖掐进了肉里,感觉不到一丝痛意。
这就是她爱的男人!这就是她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这就是她付出了一生一世的男人!
别的女人一句话,他就心甘情愿地提头去见……极度的怒火烧昏了红姬的大脑,她翻身下床,一个歹毒的计划在心中酿成……
第二日,苏瑾璃只身前往养心殿,先是与苍梧帝说了下家常闲话,确定旁边无人监视后,才将这个确定的消息带给了苍梧帝。
苍梧帝两眼放亮:“怎么可能?苍将军居然答应了你?”
“嗯。”苏瑾璃应了一声,她自然没有把苍寻说的话复述出来。
苍梧帝苦苦思索,不得答案,喃喃发问:“苍寻,你说的苍寻确定是朕了解这么多年的苍寻?”
南砚初站在床旁,一番怀疑的眼光在苏瑾璃身上打量一通,抿起了唇,将头侧向了一边。
苏瑾璃心里一跳,她看得出来,南砚初不太高兴。
可是,去求苍寻,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苍梧国不就一个战神吗?”苏瑾璃答道。
苍梧帝点头,“是,苍寻是苍梧国的神话。他虽姓苍,是苍梧的国姓,却不是我们苍家皇室任何一脉的血裔。
十年前朕为了西边领土之事与西炎力战,西炎虽是个小国,但当地人却大多身怀绝技,擅使毒,这场战争差不多快要失败了,苍寻出现了,他说他可以反败为胜。
果然,那场战争我们果然胜利了!而且还打了一个漂亮的胜仗,把西炎国治得服服帖帖,每年进贡。
再后来的多次战争,朕也不用御驾亲征,都是由苍寻出马,每战必胜,战神的名头才慢慢传开,他也做到了苍梧国的司国大将军。”
南砚初挑眉轻笑,声线却是冷冷,“看来苍将军倒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只是,出现得也太突然点了吧?难道皇上没怀疑过吗?”
他对苍寻没有好感,简直就是反感,说话也十分不客气。
苍梧帝点头,眯起凤眸,“怀疑,朕怎么可能不怀疑。朕派人调查苍寻的家世,竟然是一片空白,没有人知道他是打哪来的。
朕派了很多密探在将军府,他们查出苍寻的言行起居和地道的易都人没有两样,应该是在易都长大的。
据朕观察,苍寻是个极难相与的人,面冷心硬,在朝中从不结党营私,反倒是其他大臣去巴结他都找不到门路。”
南砚初冷笑,“确定没有反心?”
“是的,苍寻的一举一动朕都派人监视着,一个人如果要有反心,再怎么隐藏,总会存在蛛丝马迹。
后来朕被吕贵妃母子下毒软禁了,便没再关心过此事,不过,若然没有撤去他的大将军之职,与他交好,定然也派过人调查。
像苍寻这样冷冰性格的人,朕实在难以相信璃儿会说得动他来插手皇位之事。”苍梧帝叹道。
南砚初轻勾唇,凉薄道:“现在太子调查也没用了,他掌握着苍梧大部分兵权吧!”
苏瑾璃瞪了他一眼,“离昕—苍寻他不是这样的人!”
“我还没说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就这么急着为他辩护。”南砚初不悦道,语气怎么听都有些酸溜溜的味道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