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这宫里已经没有人不知道木槿了。
大家私底下传,宫里头除了太后皇上,不能惹的就是太监总管鄞和了,除此之外,便是鄞公公的夫人,这是每个秀女,每个宫女都知道的事情。
听说这位夫人脾气好,又有些才能,圣上也颇为看重,只因为这位夫人出了些独特的织染手法,成了皇室敛财的手段,圣上将皇家的商铺的一部分给她管。
这位夫人的脾气是顶好的,一般的事情,求她比求谁都有用。惹了她,她也不会怪罪,只是谁也不敢惹。
夫人不怪罪,鄞公公怪罪。
这天木槿路过御花园,又听见两个宫女嚼舌根,无奈得很。
“这么说,这燕巡抚一直未升官归京是鄞公公做的的手脚?”
“是啊,我听之前在浣衣局当值的姐妹说了,说是因为夫人善妒,想谋害巡抚使夫人,鄞和公公这才为了保护巡抚使他们,将他们隔得远远的。”
木槿微微笑,她善妒是真的,为了李钰儿?
谁放的消息她心里门儿清,李钰儿夫妇想回京?
她想得美!
这也算是一天中的小插曲,木槿挥手示意安静,悄悄从另一个地方绕开。
只是没想到,晚间用膳的时候,鄞和倒是将这两个人提溜过来了。
“夫人看,今天是否是这两人?”小德子恭敬地弯下腰,面色冷凝,这五年来也从小少年变成了一个独当一面的得力干将。
庆丰这小子年纪虽也大了,却仍旧是油嘴滑舌的,鄞和看他这副机灵样,派去了负责侍寝赏赐那边的活计,木槿没少看他笑眯眯的,油水还捞了挺多。
他在宫中是各位后妃的墙头草,听说了事情的原委面上的笑也收了,哼了一声,倒是端起了架子,翘起了兰花指,点着这俩宫女。
“夫人的事,也须你们嚼舌根?”
木槿夹起一块土豆,刚想放进嘴里看着周围人一直看她,不好意思地放下了。
“公公这又是何意?”木槿有些无奈,“木槿没有受委屈,平白耽误我吃饭。”
鄞和没好气捏了捏她的鼻子,“杂家觉着你受委屈了。”
“那便这样吧,”木槿抓住这作乱的手,下了命令,“把她们扔到浣衣局去,洗一个月衣服,让高嬷嬷管教管教,前些日子嬷嬷还抱怨最近省检将新人也省了去,多去两个新人她也开心些。”
“至于是哪个娘娘宫里的,我也不在乎,”木槿抬头,威慑着下面还想反抗的宫女,“庆丰公公认识吧?娘娘们应当不想得罪这位公公吧?”
庆丰笑眯眯的,叫人将那些宫女送去浣衣局。
“夫人,您今天特地叫我过来做什么?”庆丰看着木槿叫人装几样他喜欢的饭菜开心得眼睛又眯起来了。
“臭弟弟,”木槿骂他,“你最近可是厉害了,那些不受宠的妃嫔你倒是踩得彻底?还闹到我耳朵里?设法送些好东西过去赔罪,说是底下的人疏忽了,不然,日后定有你好瞧的!”
庆丰这才明白今日是干嘛的,忙惶恐跪下,“是庆丰疏忽,确实是最近疏于管教底下的人,差点酿成大祸!”
这房间的人走了一波又一波,终于空了起来,木槿看着鄞和给自己夹菜,也拿起筷子,夹了块土豆给他。
“你又是何必,”木槿叹叹气,看着他,“我又不觉着委屈,我是不喜欢李钰儿,看着她接近你就觉得烦,她们也没说错。”
鄞和轻扬起一个笑,吃下木槿夹给她的东西,说道:“嫁给我,已经让你受委屈了,你的这一切不安,都是源自我。”
“我爱你,鄞和。”木槿笑眯眯的,过去勾住他的脖子,撒着娇,“所以,我现在已经不生气了,不管你是不是为了保护李钰儿。”
“不是,”鄞和好笑地看着木槿暗戳戳还在问是不是为了李钰儿,但心中满满的皆是欢喜。
“我也爱你。”
这一世二人没有孩子,但二人之间的感情却是连圣上也羡慕的,有时候还酸溜溜地些一些诗,意思差不多都是,要是我不是皇上,是不是有一个相濡以沫的人之类的。
男女主真就一辈子没再来过京都。
皇帝死了,鄞和还继续伺候小皇帝,和木槿活了许久,后面握着重权,明面上为了小皇帝做事,实际上是一点也不松的。
木槿也清楚,对于他们这些太监来说,权力是最安心的东西,对于鄞和来说,一个阉人,只有有了权,才能更好地护着木槿。
二人在这深宫中互相搀扶着,送走了香嬷嬷高嬷嬷等人,庆丰却比他们还早去,幸好不是被谁赐死的,只是庆丰身体弱了些。
“下辈子,夫人真要当我姐姐,庆丰好好伺候您。”
留下这么句话,庆丰就去了。
鄞和这才恐慌起来。
“木槿……”他吻着她不再光滑的脸颊,“近日,我总觉着有人来扯我的脚,我活了这一声,什么都不怕,可离了你这件事,我是真……怕了。”
“没事。”木槿吻吻他的唇,“我陪着你走。”
鄞和不愿,就在弥留之际时,还问周围的人:“夫人……夫人呢?别让她做傻事。”
小德子擦擦泪,告诉他:“夫人昨晚,便突然去了,说是先等着您。”
鄞和愣了许久,才落下一滴混浊的泪。
“将我们葬在一起。”
说完,便也去了。
木槿睁开眼,跑到傅瑾瑜面前,他醒了过来,长出了薄薄的皮肤,眼睛不再是黑漆漆的,有了一层像膜一样的东西,盖着,隐约有眼睛的形状。
“傅瑾瑜,”木槿看着他,“你这回是个太监,不美,还特别喜欢别的女生。”
“我都知道,”傅瑾瑜轻轻开口,声音很温柔,“可他最后爱的是你,挚爱,恨不得与你灵魂都系在一块。
他怕自己下辈子还是没那样东西,所以不敢许你下一世。”
木槿听到后泪流不止,嘴里还是念着:“他怎么就那么傻。”
“原本他是我性格的一部分,半分犹豫,半分死脑筋,可你让他有了不舍,还有爱,还有……嫉妒和占有。”
“小槿,爱一个人是否便是如此纠结的事?”
“是,”木槿轻轻吻在他的眼皮上,“你好好休息,我会将你的一切找回来的,到时候,再好好地说说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