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出,四座惊。
洛伊曼感受到众人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恰到好处地做出惊讶的神色,看向另一位当事人傅清妍。
傅清妍是太傅之女,有才女之称,此时也是惊愕住了,不敢相信会有人作的诗跟自己的一样。
皇后让人把两首诗拿过去给大家传阅。
“确实是一样。”众人议论纷纷。
洛伊曼站起身朝皇后一礼:“皇后娘娘,伊曼绝对没有偷别人的诗作,请皇后娘娘明察。”
“哦?”皇后反问她:“你的意思是傅小姐偷了你的?”
当众作诗难度太大,不少闺阁女子都会有计划地写一些诗存着,以备将来的各种场合使用,这是大家默许的,只要是自己作的诗就好,曾经也发生过诗作被偷的情况。
有人抿嘴笑,谁不知傅清妍的诗词誉满京城,反而是洛伊曼,从未听说她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诗作。
洛伊曼看向傅清妍,“臣女不知为何会一样,或许是有什么误会。”
“什么误会能让人写出一样的诗来?”皇后道:“傅小姐,你来说。”
傅清妍站起身行礼:“虽然不知洛二小姐为何会跟我作出一样的诗,但此诗确实是清妍一人所作。”
皇后和长公主确实是更相信傅清妍,对傅清妍有好感的男男女女都力挺傅清妍,朝洛伊曼冷嘲热讽。
洛伊曼眼泪要掉不掉,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只有自己足够委屈,反转过来的时候才足够让人同情。
长公主:“洛二小姐,你有什么要辩解的吗?”
洛伊曼脸色苍白,倔强道:“伊曼没有抄袭。”
此话一出,立刻又被冷嘲热讽。
“你写得出这样的诗吗?洛二小姐,做错了事就要承认,别闹得太难看了。”
“亏你还是御史之女,这样作假,可对得起你的父亲?”
男席还未散,洛御史和太傅听闻赏花宴出了差错,经过长公主同意,朝贵女作诗的地方即后花园走去。
萧长安正打算跟昭信侯回去看看大哥的伤势,闻言硬生生止住步伐:“伯父,我想去看看伊曼。”
昭信侯见他听闻萧长平命悬一线一点都不着急,反而要去帮助洛伊曼,心中不满极了。
“我知道你对洛二小姐余情未了,但她已经跟你退婚,所以她的事你不要过分在意,以免传出去影响你们往后的婚配。”
萧长安的脸色一片冷凝,并没有听进去:“清者自清,我并不在意这些。”
昭信侯拉住他,把自己找他的目的说出来:“你大哥断腿昏迷不醒,你去看看,把上次的神医找过来,算伯父欠你一个人情。”
他以为事情都明着说了,萧长安看在自己是侯府当家人的面上,再不情愿也会跟自己回去一趟。
然而昭信侯想错了,萧长安因为担心洛伊曼,不愿继续跟他浪费时间,情急之下竟直接挥开了昭信侯的手。
“伯父,我担心伊曼,不去看一眼寝食难安。”说罢萧长安大踏步朝后花园走去。
“站住!”昭信侯道:“你立刻跟我回去,平儿的腿不能等,必须找到神医。”
萧长安知道自己跟昭信侯回去并没有什么作用,他上次断腿全靠云鸢帮助,如今还是伊曼的事比较急。
他头也不回地对昭信侯道:“伯父找府医看着就是,断腿不会死的。”
昭信侯胸口憋着一口气,“萧长安,你确定要这样做?”
萧长安回过头,不解:“伯父,侄儿并不通医术,但我会给大哥想办法的,只是要再等一段时间,大哥已经疼了这么久了,也不在乎这一时半刻。”
他迫不及待地走了,留下昭信侯干瞪眼。
后花园,洛伊曼跪在地上嘤嘤哭泣,洛御史与太傅都站在自己女儿身边,说自己的女儿不会做偷诗作这么不要脸的事。
但若是仔细看的话,洛御史的目光有些闪躲。
洛御史心情复杂极了,他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她确实没有能力写出这般好的诗来,但在外人面前,他不愿承认,知道必须站在洛伊曼背后。
萧长安焦急地上前一步:“皇后娘娘,长公主殿下,偷诗作不是小事,不能凭主观臆断,一定要查清楚。”
洛御史见萧长安站在自己女儿身边,对他的印象好了一些,附和。
“对,不能凭主观臆断,有谁能证明我家伊曼偷东西了?”
皇后娘娘皱眉:“那依状元郎所说,事情该如何处理?”
萧长安道:“自然是仔细盘问,敢问二位姑娘,你们是因为何种经历,何种心情下写出的这首诗?”
洛伊曼知道萧长安在帮她,但她并不感激,因为她认为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处理好这件事。
但既然问到了,她就道:“前段时间下了一场雨,我在阁楼听雨,有感而发。”
相比她的简洁,傅清妍说的就详细多了:“臣女祖籍在临安,去年这个时候是在临安度过的。
有一个晚上我思念在上京的亲人,又听闻边境战事紧张,睡不着听了一夜春雨,窗前的杏花沾雨美不胜收,联想到明日的小巷,会不会有人出来卖杏花。”(相信大家已经猜到是哪首诗了)
众人边听边点头,比起洛伊曼,确实是傅清妍的解说更有可信度,如果随便听个雨就能写出如此惊艳的诗,不用相关的经历铺就,他们怎么不行?
洛伊曼却反驳:“我虽然没去过临安,可京城也有杏花,这首诗确实是我作的。”
傅清妍冷静道:“京城虽然也有杏花,却没有互赠杏花的传统,在我们临安老家,杏花代表爱情和美好的愿景,卖杏花已经成为很多女子特殊的来钱方式。
每当杏花盛开,大家便会从她们手中购买杏花送给心仪之人或者亲友,表达自己的心意和祝福。”
席间有在临安待过的人表示,确实有这种传统,众人越发相信诗是傅清妍作的,朝洛伊曼投来谴责的目光。
唯独萧长安还选择相信洛伊曼:“我相信洛二小姐不会做出这般厚脸皮的事。”
众人唏嘘,下意识地离他远一点,仿佛他身上带着某种传染病一般,而那些家中有适婚年龄女儿的夫人们,则纷纷低声嘱咐自己的女儿要避开这个男人,千万不能和他有所接触。
洛伊曼不着痕迹地观察四周,见人都来得差不多了,拿出自己的杀手锏,高声道:
“皇后娘娘,其实臣女写的诗只写了前面四句,后面四句我已经想出来了,只是觉得与今日的主题不太符合,便没有写出来。”
傅清妍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没有人知道,她正在构思在后面添上几句,使诗意更加完整,洛伊明显是有备而来。
她有些茫然,难道真有人能作出跟自己一样的诗作?
皇后问她:“傅小姐的诗后面也还有吗?”
傅清妍摇头:“臣女暂时还未曾写出来,只是感慨京城浮华,不如临安清静悠闲,想在清明时回故乡一趟,给亲人上坟。”
皇后点头,“洛二小姐,你后面作的诗是什么,念出来给大家听听。”
洛伊曼挺直腰腹:“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素衣莫起风尘叹,犹及清明可到家。”
席间一片寂静,为这首诗的意境,也为洛伊曼的反转,其中最高兴的当属萧长安。
洛御史也高兴,但更多的是惊讶。
傅清妍脸一白,不可置信地看向洛伊曼:“你为何能写出跟我心中所想一模一样的诗?”
洛伊曼不屑地看着她:“自然是因为诗是我做的。”
“不可能……”傅清妍道:“你也计划清明回去祭祖?”
“当然。”洛伊曼大言不惭道:“皇后娘娘,长公主殿下,事情已经很明朗了,诗就是我作的。”
长公主却皱着眉:“你既说诗是你作的,那你说说这几句诗是什么意思。”
这自然难不倒洛伊曼。
前世傅清妍的诗广经传唱,最后她嫁给了二皇子,有情人终成眷属,成为京城一段佳话,让嫁人后事事不顺的她非常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