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跟在季淮身边,而是静静地跪在灵堂之上。
每当有人前来吊唁时,她便会轻声哭泣,泪水如断线珍珠般滚落,看起来可怜极了。
宾客都道她情深义重,悲痛欲绝。
但其实,她之所以这样哭,并不是因为内心的悲痛,而是因为她在手帕上偷偷涂抹了一些辣椒水。
因为过于出众的容貌,宾客们的目光几乎无法从她身上移开,这些人中不仅包括前来吊唁季章的各位同窗好友,还有他的恩师穆行知。
穆行之面若剔玉,身形瘦削修长,气质清冷萧然,一袭青衣的他看起来如同瘦竹一般,傲然挺拔,又带着枯索冷寂。
季申也在,见穆行知在看云鸢,怕他被迷惑,忍不住出声提醒。
“夫子,那位正在哭泣的女子就是季章的遗孀云氏,您别看她此刻哭得伤心欲绝,其实不过是一场虚假的表演罢了,这几日以来,她甚至未曾在灵柩前守过片刻。”
听到季申的话,穆行知缓缓收回目光。
他自然能够察觉到云鸢的哭泣带有一定的表演成分,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的确生得娇艳动人。
身着素白服饰的她犹如枝头绽放的梨花,清新脱俗,带着晨露的皎洁与润泽,这样的美丽,着实吸引人的目光,让人想占为己有。
他饶有兴致道:“听你的话,你跟这云氏有过节?”
季申把云鸢污蔑严小满的事说出来。
然后道:“她以前问过学生愿不愿意娶她,学生心有所属遂拒绝了她,她因此记恨上了家妻,总是跟她作对,就连嫁给季章也是因为他住在我的隔壁。”
穆行之是认识严小满的。
他自小有厌食症,对别人来说美味的东西,到了他嘴里就如同嚼蜡一般,偶尔有一次吃到严小满做的菜,比一般厨子做的好吃,就经常让季申带饭。
因为这份情,他对季申总是多照顾一点,经常给他开小灶,两人如今是亦师亦友的关系。
以他的眼光看,严小满虽然长得不丑,但也不算漂亮,跟她一比,云氏漂亮得仿佛跟她不是一个世界,面对她的求爱,季申拒绝了,可见是真的喜爱他的妻子。
穆行之看着季申,心中暗自将他与季章做了一番比较,季章容貌清秀,固然不错,但与季申相比,确实略输一筹,然而......
穆行之“委婉”地开口说道:“我和你在此处已站立许久,云氏却一眼都未曾瞧向你,你是否有些......自作多情了?”
季申微微一愣,对于云氏的态度,他并未觉得有何不妥之处,毕竟,她向来如此。
他自信地想:若不是心中对他有着特殊的情感,她又何必紧紧咬住自己的妻子不放呢?这不是吸引他的注意是什么?
“或许这只是她的一种欲擒故纵之法。”季申十分笃定道,“如今季章不幸离世,她必定会再次找上门来,到那时,夫子自然就明白了。”
穆行之不禁疑惑地问道:“你是说她会同意给你做妾室吗?”
季申点了点头,应道:“并非全无可能,但夫子尽管放心,我对小满可是一心一意,绝不会受她迷惑影响。”
穆行之听后,只觉一阵无言。
如此美丽动人的女子,即便成了寡妇,想要追求她的人也是大有人在,又怎会甘心给人做妾室呢?
穆行之无奈地看着季申,心中暗叹,希望他不要太过天真才好。
云鸢哭累了,眼部皮肤刺痛刺痛的,她感觉自己要瞎了。
季淮在招待宾客,灵堂有季氏宗族在忙活,云鸢难受得眨着眼睛,打算去找些水来洗洗。
突然她撞到人,忍不住发出“嘶”的一声轻吟。
“小心。”男人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朵,宛如碎玉投珠般清脆悦耳。
云鸢用手捂住额头,男人的气息让她向后退了一步,然后抬起头看着他。
此时此刻,她的眼睛红红的,晶莹剔透的泪珠在眼底凝聚,仿佛清晨的花朵凝结着露水,又好似玉树堆积着白雪,美得让人心疼。
他能闻到她身上淡雅的香气。
穆行之的呼吸忽然停滞了一下,心中不由自主地泛起几分紧张。
然而,云鸢仅仅只说了一句“抱歉”,便径直离开了,穆行知怅然若失。
一路上,云鸢一直在思考着这个男人的身份。
刚才她只顾着在灵堂哭泣,根本没有留意宾客的名字,现在回想起来,他似乎很像剧情中帮助季申的那位夫子。
夫子叫什么她不记得了,只记得他喜欢吃严小满做的饭菜。
今日不是时候,云鸢想,不就是做菜,她一定把他从严小满阵营中抢过来。
季淮虽然在招待宾客,余光却一直跟着云鸢。
见她撞到了人,心里一紧,追着她朝后院走去。
穆行之忍不住眯了眯眼,季章才去世几天,他的妻子就被亲弟弟惦记上了,这怎么可以?
叔嫂通婚是朝廷明令禁止的。
云鸢在井边找到水,迫不及待地掬了一把水扑向自己的脸,然后慢慢揉着眼部。
终于眼睛不再那么火辣辣的了,她随意用手抹了一把脸,把手里的水珠甩出去。
转身对上季淮的目光,云鸢尴尬一笑,随即瞪他:“看什么看,不允许我热了洗把脸啊?”
“没有。”季淮动作极快地把她的手帕夺过来。
“这东西伤眼睛,你别再用了,你若是怕被人说闲话,我就跟人说你哭晕了过去,等丧礼结束你再出来,我会给你端饭过来。”
没想到季淮会这样说,云鸢确认自己没有听错,瞪大了眼睛。
还能这样吗?怎么办,她好心动。
她支支吾吾道:“你不是季章的弟弟吗?怎么……这样会不会对你哥不尊重?”
这就不尊重了?季淮想,若是他以后知道自己的心思,岂不是要从地里蹦出来?
他道:“哥哥生前最疼你,若是他在肯定也不会让你如此辛苦,膳食宾客那些都有族人忙碌,你什么都不用管。”
云鸢被说动了,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一切就交给你了,你哥在天上见到你如此尽心,一定会感动地无以复加。”
季淮:怕不是破口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