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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云舒,虽然是文昌伯的女儿,却活得如同草芥一般。

父亲女人多,生的孩子也多,我在府里排十八,生下来的时候父亲听说是女儿当场就走了,连名字都没给我取。

父亲文不成武不就,没在朝廷谋个一官半职,整天无所事事,产业卖的卖亏的亏,朝廷发放的爵位补贴一发下来就被他拿走大头。

剩下三瓜两枣由他分成两份,培养男丁一份,剩下女人的那份只有薄薄一点,分到每人手里就只够每月吃糠咽菜。

我姨娘跟我说,她生完我连补身体的东西都没有,还是母亲看不下去,用嫁妆里的东西补贴她,但即使这样,她依旧落下了病根。

她还告诉我,想要什么就自己去争取,她说若不是她是父亲买来的,父亲手里捏着她的卖身契,如今又身体不好,她左右要出府给我们谋一份前程。

“你跟姨娘不同,虽然是庶女,却是伯府的女儿,想要什么一定要自己争取,千万不要听你父亲的随意许一个人家,要抓住身边一切能抓住的资源,做人上人。”

姨娘的病一直不见好,断断续续拖了十几年,终于有一天她离我而去,留我一个人在世上,我在每一个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里不断对自己道:要做人上人。

云鸢是众多姐妹里跟我关系最好的,她生母早逝,带过来的东西大部分被父亲拿走了,只给她留了小部分钱财,她靠着那笔钱在后院生活得还不错,甚至还能接济我。

我非常羡慕她,她说她要找一个好亲事,我给她出谋划策。

可但凡有我参与的最后都泡汤了,我不明白为什么,直到有一次在寺庙小逛,我听到那些夫人聚在一起谈话,说到选儿媳妇的标准。

我躲在暗处认真听着,后来她们谈着谈着提及我们,说我目的性太强,眼里全是野心。

又说云鸢,说她瞧着是心思单纯的,但只是伯府庶女,不受宠又有不靠谱的爹,身边又有野心勃勃的人撺掇,她们怕以后家宅不宁,也不会选择。

我很气愤,她们凭什么这么说我,出生我不能选,我想找一个家世显赫的婆家有错吗?我不想让我以后生的子女也过得像我这样苦,连做身好一点的衣裳都要明争暗斗地争取。

因为那些夫人的话,我终究还是与云鸢生了缝隙,有一天她问我要不要出去,我回绝了,再回来她跟安南侯庶子定下了婚约。

安南侯并不像文昌伯府没落,手里有兵权,这对我们庶女来说,算是顶好的婚事了。

云鸢说她只是机缘巧合帮助了安南侯老夫人,这才被她看中选为庶孙媳妇,但我不信,我认为她是蓄谋已久,一起出去那么久没着落,我一没跟着去就成了,肯定是在防着我。

跟安南侯订婚后,父亲也终于开始关注云鸢,但她每日都戴着幕篱,父亲问起她她就说害怕跟人相处,父亲以为她怯懦,便随她去了。

安南侯老夫人派人给云鸢送了锦衣华服和首饰,我一一试戴,看着铜镜里盛装打扮的自己,我脑子里萌生了一种想法。

“姐姐,你的婚事定下来了,但我的还没着落,人家都说先敬罗衣后敬人,你的这些衣裳首饰能不能给我穿戴?我的那些破衣烂衫穿出去一身穷酸样,别人一看就知道我不受宠,也不想了解我的内在品质和思想。”

云鸢咬唇,为难道:“可这些是安南侯老夫人送给我的,不能随意处置,给你穿也是对她的不尊敬,万一被人误会……”

“姐姐!”我打断她:“我们身形差不多,出去都戴幕帷,不会让人发现的。”

“可是……”

“你就当是帮帮妹妹,我已经十六,只比你小两个月,你的婚事定下来后下一个就是我了,我不想被父亲随意许配出去。”

“好吧。”云鸢终究还是答应了。

在金陵的那几年,父亲天天跟狐朋狗友鬼混,这期间发生了一件事。

父亲五十多岁酒友的夫人去世了,他去安慰酒友喝得酩酊大醉,稀里糊涂答应了把一个女儿送出去当续弦。

他酒醒了不记得这件事,他兄弟却带着信物找上门来,是云鸢通风报信我才躲过一劫,那老头选了十九。

十九才刚刚及笈,父亲原本有些犹豫,但那酒友在当地有些声望,又自降一辈喊父亲岳父,父亲答应了。

因为这件事,十九一直很恨我,她说我毁了她一生,可罪魁祸首不是父亲吗?她为何不怨恨父亲?

她不是不怨恨,是不敢怨恨吧,只能把气都撒到我身上。

这就是弱者的悲哀。

我整日穿着云鸢的衣服出去,直到有一天遇到了安南侯的三少爷易羡瑜,他认出了安南侯府送的东西,把我认成了云鸢。

一个恶毒的想法涌上心头,都是伯府庶女,云鸢嫁得我自然也嫁得,我想取而代之。

易羡瑜刚开始对我不咸不淡,经过我几次有意邂逅,他渐渐对我上了心。

我不像云鸢那样古板,定了亲就待在府里备嫁,没想过先跟易羡瑜培养感情,这正好给我钻了空子。

我会适时给易羡瑜一些甜头,但又不让他得到,勾得他对我情根深种。

等时机差不多了,我再跟他摊牌说我不是云鸢,果然易羡瑜无法接受。

我哭哭啼啼说很久以前就喜欢他,即使跟他有婚约的是云鸢,但我还是忍不住想靠近他,跟他在一起的日子是偷来的,现在已经很满足了。

易羡瑜突然知道有一个女子卑微地爱着自己,心里爽到了,说他不会跟云鸢成亲,要把成亲对象换成我。

我暗喜,脸上却是感动的模样。

他亲吻我,我想像以前一样适可而止,可易羡瑜这次却非常强硬,我们在一处酒楼包厢成了事。

这让我很惶恐不安,一连几日都不在状态,我怕云鸢发现,没有去见她。

都说男人只会对没得到的上心,得到了就不珍惜了,我担心易羡瑜也同样如此,但好在他对我热情不减。

我们经常出去幽会,为了名声,易羡瑜主动提议让我穿云鸢的衣裳,不管是不是安南侯府给的,有人问起我们都心照不宣地报云鸢身份。

渐渐的,云鸢的名声在金陵城坏了。

他们说她耐不住寂寞,还没成婚就跟易羡瑜鬼混,而这一切云鸢都不知道。

返都前夕,我跟易羡瑜聚在一起商量怎样让云鸢退掉亲事。

我们想了很多办法都没有实施,因为云鸢不是待在房里就是待在马车,根本不给我们机会。

直到路过兖州,路边都是流民,我穿着云鸢的衣服跟易羡瑜苟合,事后,我提出可以设计出意外让云鸢被流民带走。

计划很成功,云鸢不见了,我没有声张,默默从马车里找出一件自己的衣服穿上,马车走了半天,直到夜晚我才将云鸢不见的事告诉父亲母亲。

母亲质问我为何不早说。

我委屈地说以为有军士保护不会出事,猜测云鸢去别的马车了,晚上没见到云鸢立马就来禀报了。

父亲去找骠骑将军,然后灰溜溜回来,安南侯听闻后过来了,虽然派人去找云鸢,但当父亲问起婚事时,他却道容后再议。

他走后,父亲生气的说就当没有云鸢,我心脏跳动地非常快,眼里只有即将到来的利益。

因为云鸢不见了,我不能穿她的衣服出去找易羡瑜,一连几天都待在马车里。

几天后,云鸢回来了,易羡瑜果断地跟她退了亲,把定亲的人换成了我,父亲喜笑颜开,无人在意云鸢的想法。

云鸢没有大吵大闹,我正奇怪,二皇子过来了,说云鸢救了他,他要娶她为正妃。

我震惊不已,我要害她却莫名成就了她,易羡瑜只是侯府不能袭爵的庶子,又哪能跟皇子比呢?

我感觉自己像是个笑话一般,心里很不平衡,凭什么我要汲汲营营才能得到一门亲事,而云鸢轻而易举就有了?

云鸢不知道我对她的恶意,在我三言两语下又跟我和好,虽然关系不似以前那样亲密,但我想要的她还是会给。

回到盛京,九月初二,她嫁给了二皇子,同年十月,我嫁给了易羡瑜。

伯府给我的嫁妆有三十二抬,但里面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让我在婆家抬不起头来。

我把一切都怪在云鸢身上,要不是她带走了伯府一半家产,我的嫁妆又何至于这么薄?

易羡瑜成婚后没多久心就不在我身上了,我跟踪他才发现他看上了别人的妻子,或许说他迷恋上了偷人的滋味。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古人诚不欺我。

以前是我,现在是别人。

可我还要依靠侯府过活,什么都做不了。

整整五年,我因为无所出在府里受尽白眼,但因为我跟云鸢的关系,侯府不敢休我。

云鸢得了三子一女,听闻她生完女儿身体虚弱,我带着婆母特意准备的燕窝人参去看她。

我到时二皇子正小心翼翼地给云鸢喂粥,我看了心情复杂,易羡瑜从没这样对过我,若我的夫君是二皇子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