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钟简旻不动,狱卒一脚踢在他膝盖弯处,钟简旻狗吃屎摔在地上,阴狠地瞪向罪魁祸首,目光阴冷如黑暗中的毒蛇一般。
那人被吓了一跳,随即是恼羞成怒。
“让你横,让你横!”他一边喊一边踢:“吓唬谁呢,真以为自己还是振威将军呢!”
钟简旻抱头蜷缩在地上,想起云鸢临走时不屑又张扬的模样,心里感到不公。
云鸢她一个下贱的商女,被他抛弃凭什么过得好,等着瞧吧……
心里巨大的愤懑让他没发现自己正在被拖走,直到下身一凉。
“草,这人竟是个太监!”
“我去,真的是太监,太监我还没见过呢。”
“啧啧啧,真丑,这还算男人吗?”
“呵呵,当然不算,打死他!”
“哈哈哈哈,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振威将军竟是个没有子孙根的,你的女儿不会是别人的种吧?”
一句句污言秽语,钟简旻已经麻木,任由板子落在自己的屁股上,一下,两下,足足七十下。
钟简旻早就晕了过去,迷迷糊糊听到有人说话。
“去外面找个大夫来,不,多找几个,别让他死了,顺便把钟简旻太监的事宣扬出去。”呸,让你横,我让你没脸见人。
钟简旻心如死灰。
打完板子后, 狱卒连裤子都没给他穿,拖着他一路经过别的牢房,让其他犯人大饱眼福。
葛氏的躺在牢里已经是进的气多出的气少,看到钟简旻的惨状,一股气喘不上来,就这么去了。
钟简旻也好不到哪去,但他身体素质强,大夫来得很快,把他从阎王殿里拉了回来,该受的罪一点没少。
恍惚中他想到了那年杏花春雨,温婉的少女凭栏而立,微风吹动她微湿的衣角,发丝随风飞扬,空中是飘落的杏花。
若是自己一辈子守着她一个人,是不是就不会遭此劫难?
他又想了死在他刀下的无辜山民,若是自己不贪慕权势,安心做个闲散小官,是不是就不会这种下场?
他后悔了,一滴泪从眼角流下,落入肮脏的泥地,无声无息。
钟小弟六神无主,吴依舒拖着早产的病体照顾钟简旻,她不愿相信钟简旻变成了太监,整个人大受打击,眼里早就没有了最初的神采。
她时常望着钟简旻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祸不及出嫁女,钟小妹为了撇清关系一次也未曾去见娘家人,当她收到给娘收尸的消息时,脚一软从阶梯上摔了下去。
最后是司苟给葛氏收的尸,钟小妹连她最后一眼也未曾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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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鸢出了牢房,皇帝已经在等着她了。
他扶着云鸢坐上马车,带着她在繁华的京都闲逛。
金乌西坠,明月高悬,长安城灯火璀璨,目光所到之处,尽一片火树银花,十街九巷,处处人声鼎沸。
云鸢眼里映照着火光,“今日什么日子,竟这般热闹?”
皇帝牵着她的手,手指无意识地摩擦,见她高兴,自己也很愉悦。
“不是什么特别的节日。”他道:“如今天下太平,边疆贸易繁荣,百业振兴,京城没有宵禁,日日都是如此。”
皇帝示意云鸢看一棕色卷发发的男人,只见他眼睛大而深邃,瞳孔颜色浅,鼻梁高挺,肤色较深,与大旭王朝民众截然不同的装扮,充满异域特色。
“这是波斯国人,用从别国运来的宝石、玛瑙、珊瑚和香料等交换我们的丝绸、纸张、瓷器和大黄等,他们为此还专门设立了波斯店,很受达官贵族喜欢。”
见云鸢有兴趣,皇帝特意带她去了波斯店,出来的时候云鸢手腕上多了一玛瑙缠丝手链。
天气越发热了,云鸢宫里用上了冰盆,倒也还算凉快。
又一日,皇帝早朝。
“陛下,国不可没有储君,臣建议立楚王幼子为嗣子。”
“臣附议。”
“臣附议。”
呼啦啦跪下一半朝臣,皇帝危险地眯了眯眼,趁明年科举,他要把这些人都换了。
楚王得意:“陛下,幼子稷虽然年少,但过目不忘,时常被夫子夸奖,护国寺主持亦说他将来大有作为。”
皇帝面无表情:“巧了,今日朕有一事要与众位爱卿分享,元妃怀孕四月有余,储君的事就不劳大家费心了。”
这条信息犹如一颗炸弹,有人欢喜有人忧。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楚王失魂落魄,喃喃出声。
吏部尚书最先恭贺:“天佑陛下。”
“天佑陛下。”
在一片恭祝声中,提议楚王幼子为嗣子的人面如死灰。
八月十四,紫微星降。
知道自己要生了,云鸢故意让自己滑了一下,造成早产的假象。
皇帝正在早朝,抛下满朝文武慌乱地往后宫跑,据当时史官记载,鞋子都跑掉了一只。
产婆是早就准备好的,皇帝却依然不放心,守在门口一刻也不离开,又是忐忑又是期待,看着端出来的血水吓得心脏都要停了,时不时问一句元妃现在怎样了。
几次三番,产婆都要被她问烦了。
云鸢受不了他:“闭嘴!”
“哦。”皇帝委委屈屈,依旧在门口打转。
太后急匆匆从慈宁宫过来,心里的着急一点都不比皇帝少,生过两个的她比皇帝更加清楚,女人生孩子就像过鬼门关,撕心裂肺的疼痛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她双手合十向上天祈祷,希望云鸢跟她肚子里的孩子能平安。
两人从早上等到晚上,一声婴儿的啼哭声传出,皇帝再也不想等了,冲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