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归云仰首望月,见云浪翻涌,圆月犹如小舟纵横其间。
半晌,他才收回目光:";此事并无甚么隐秘,若是少侠不嫌弃琐碎,老夫自当一一道来。";
他忽然笑了,满脸尽是温柔和柔色,缓缓开口:";话说当年碧落宗宗主,也就是家师宋平安宋大侠膝下有一女,名叫宋玉馨,小名馨儿。馨儿自幼便生得亭亭玉立,聪慧过人,是远近皆知的佳人。";
东辰望着老人银白的鬓角在月光下泛着霜色,似乎突然明白了。
原来,这世上有些爱意如同陈年佳酿,即便封存百年,再次开启依旧醇香醉人。
秦归云说到此处时,眼中闪烁着无限光芒,尽显温柔:";未及成年之时,附近州府的青年才俊便纷纷上门求亲,爱慕者甚众,其中自然也包括宋大侠的五位亲传弟子,也就是我们天苍山五怪。";
";为了不伤及我们五怪之间的情意,我们约定,谁先领悟《碧落赋》全卷,谁便继任碧落宗宗主之位,并娶小师妹为妻,其他人不得心生怨恨。";
秦归云枯槁的手指划过石案上的斑驳剑痕,那是千年前留下的印记。
";后来三师兄';酒王';陈子玉率先悟得《碧落赋》全卷,按照事先约定,应当继承碧落宗,并迎娶小师妹为妻。";
老人说到此处时,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喉间翻涌的血沫染红了胡须。
东辰注意到案几上的那副《碧落赋》残卷正泛着诡异青光,那是陈子玉修炼禁术留下的痕迹。
原来,从始至终,秦归云都知道陈子玉率先领悟出《碧落赋》的原因。
";当时我身中剧毒,命不久矣,岂敢奢望......";
秦归云从怀中掏出个褪色的香囊,锦缎上金线绣着的并蒂莲早已黯淡无光,";这是三师兄下聘那日,她赠予我的香囊,当时这香囊里的龙涎香还未散尽......";
当东辰抬头时,正撞见秦归云颤抖的手指抚过——那枚宋玉馨石化时留下的玉佩,在月光下泛着青色寒光。
";后来师妹一气之下,竟当众宣称她对二师兄夜如来早已情根深种......";
老人突然哽咽,浑浊的泪珠滴落在青苔斑驳的石案上,渗开深褐色的痕迹。
东辰一怔,惊道:“那夜长歌的母亲......可是馨儿前辈?”
老人沉默了半晌,道:“正是。”
所以,夜长歌和秦观潮根本就是同母异父的兄妹。
那么,二人相恋,岂不有违人伦。
东辰怔然出神半晌,取出一枚储物灵戒:";这是李长空老前辈托付之物。界中装着能化解龙魂血气的七色彼岸花,以及一尊魔佛头颅。";
秦归云瞳孔骤缩,干裂唇瓣哆嗦着吐出半句谶语:";原以小五只是说了一句玩笑话,不曾想他竟真的找到了。可惜......小五此生用情至深,终生未娶。";
夜枭啼叫划破寂静,他忽然起身:“老夫心愿已了,此二物已用不到了。赠予少侠,权当纪念。”
他转身的刹那,东辰见月光映亮他腰间的青色令牌,那分明是观潮亭主的标志。
他忽然回头,以近乎祈求的目光看着东辰,";明日便是坛禅大会。届时,必是高手如云,群雄齐聚。倘若......我儿秦观潮终究避无可避,我愿替他,还请望少侠成全。";
夜风卷起残叶掠过庭院,东辰望着渐远的背影,恍惚看见千年前的血色黄昏里,五个白衣少年在银杏树下结拜的景象。
落英缤纷的山峦之后,似是有人在低声吟诵:";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次日,逍遥峰之巅,阳光明媚,微风徐徐。
三十六尊铜钟齐鸣的刹那,坛禅大会拉开帷幕。
东辰站在祭台下,被人群挤得摇摆不定。
秦归云站在祭台边,手握盘龙鞭,指节泛白。
他身旁,东华散人等四位江湖名宿作为评审,气势如虹,眼神深邃。
不久后,八艘玄铁战船驶来,西疆八部的精英代表登岸。
西疆八部,乃是上京国五疆之一,西疆的八个二品宗门,实力深不可测,皆为一方霸主。
无机宗大长老无机上人白衣白发,手握鲛珠。
玄霄宗首座玄真子手持卦盘,八卦镜折射出绚丽霞光。
天剑宗七位剑修背剑而立,剑气纵横。
拜刀宗宗主铁狮王一刀劈向海面,激起千层浪花。
火炎宗赤火魔女骑着赤焰驹闯入,态度挑衅。
幻音宗的幻音仙子轻抚古琴,琴声石破天惊。
玄心宗的玄心仙子剑法通神,竟已达剑心通明之境。
大佛寺妙音师太乘坐玉辇而至,佛字符咒悬浮半空。
八部代表入场,气氛紧张。
“请八部代表入内坛!”秦归云高声喊道。
八位宗主跃马而入,铁蹄踏沙,留下深印。
内坛青铜柱环绕,祭坛高耸。
秦归云环视四周一圈后,对着众人拱手行礼,彬彬有礼地说道:“诸位远道而来,老夫感激不尽。此次大会分为三个环节:一是展示各宗绝学;二是个人比武;三则是由宗师点评。”
话音刚落,人群中就有人迫不及待地问道:“大会流程与往届如出一辙,不说也罢,我等关心的是本届大会的奖励。”
秦归云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凡是能够在大会上崭露头角的宗门和个人都将获得丰厚的回报。宗门将有机会得到本门失传已久的秘宝——《碧落赋》全卷;个人则不仅能赢得‘武宗’的荣誉称号,还能获得一枚传说中的仙级宝丹‘碧落不老丹’。当然,我逍遥岛作为东道主,自然也会派代表参加。”
此言一出,现场哗然。
“老夫宣布,大会第一轮正是开始。”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八位宗主同时启动法诀,虚空上涌起一道道水幕,映照出各派绝学图腾。
火炎宗赤火魔女将九节鞭插入祭坛,红缨自燃,竟是火炎宗的绝学“天魔引”。
玄心仙子划破手掌,鲜血化为通天神剑,乃玄心宗绝学“玄心奥妙诀”。
无机上人的“天机探灵术”、玄霄宗的“八卦轮回术”、天剑宗的“天罡剑阵”、妙音师太的“天地道音”、北荒神尼的“长生剑法”、一指禅丐的“广陵帖”,以及至善禅师的“雷啸功”......
各派绝学纷纷展现,光芒四射,威力惊人。
就在这时,东辰怀中的《碧落赋》残卷发热,渗出淡金色液体,迅速蒸发成一股青烟,与各派绝学交相辉映。
八部代表察觉异样,将浑身真气,关注绝学之上。
无机老人喷出天机探灵术的光芒,玄霄宗射出神秘的光线,天剑宗剑修组成天罡剑阵,妙音师太引发天地道音......
激战接近尾声,数道闪电击中祭坛,烟雾散去,各派图腾逐渐消失。
唯有至善禅师的“雷啸功”一骑绝尘,经久不衰。
东华散人见状,宣布结果:“第一轮结束,胜者是逍遥岛!”
东辰忽然明白,原来所谓的坛禅大会,不过是逍遥岛与西疆八部之间的角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