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上的手谕说什么?”妙锦忍不住问道。
“让我相机行事”,有炖轻轻啜了口茶,瞥了妙锦一眼。
“还有什么?”妙锦又问道。
“张贵妃执意要见你,四伯拗不过,只得骗她说,已将你禁足在梅园,任何人都不能见。”“四伯如今每天陪在张贵妃身边”,有炖缓缓开口,看着她的眼睛,“伤心了?”
妙锦低头喝桑葚果酒,默不作声。
“就算回去,也是被禁足,外面天大地大,索性不回去了”,有炖的笑带着几分邪气。
“朱高爔呢?他怎么样?“妙锦垂眸盯着酒杯。
“他很好,住在梅园,由采琪照顾”,有炖笑道,“没怀疑我在骗你?”
妙锦身形一滞,心微微收紧,怔在那里。
“不用四伯的特使告诉我,皇宫的消息我随时都能收到,你若想知道,可以随时问”,有炖把手掌放到桌面上,“不能脚踩两条船,会溺水”。
妙锦默然不语,她谁都不想选。
如果有得选,她想带朱高爔远走高飞,挣下金山银山,买座海岛,在上面逍遥度日,不用看谁的脸色。
有炖哈哈一笑,“发脾气了,妙锦就是不一样”。
他笑着离开。
妙锦没理会他,继续喝水。
有炖回来后,她就可以当甩手掌柜,什么都不用管,可以过那种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的幸福生活。
她想朱高爔了,非常想。
妙锦睡得昏天黑地,整整一天,赖在床上不想起。
有炖见不得她这般颓废,逼着她凉亭。
“有事吗?”她冷冷地问道。
“要是想和四伯重修旧好,可以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欢欢喜喜地回去,四伯不会真地将你禁足,四伯临幸张贵妃是真,但是只有一晚,还是喝醉了酒去的,我不想骗你,在四伯心里,你还是和别人不一样,他不会知道这里的事,我们之间原本也没什么事”,有炖语气清冷,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妙锦没有回应,她压根儿不想有任何回应,凭什么你说几句话,我就得有所回应?
“我不会强人所难,但是和我在一起,得一心一意,如果你选择了我,那就想办法让四伯知道,你心里没他了”,有炖的声音像是来自陌生而遥远的天籁,“我不接受你左右摇摆”。
过了很久,久得有炖要起身离开时,妙锦开口问道,“和今上在一起,是做王的女人,和你呢?有什么不同?”
有炖重新坐下来,“是否不同,是你的感受,我不会许诺任何东西”,他望向远方,“感情是可以这样来权衡的吗?如果你只是选择一个和你共度余生的人,我不如四伯,给不了你荣华富贵,我只看重感情”。
妙锦抬眸定定地直视他,“我谁都不想选,我谁都不喜欢,我只喜欢朱高爔,我回去就会让今上知道,他临幸张贵妃,我不接受,因为他答应过,他不碰张贵妃。他既然碰了张贵妃,就休想再碰我,禁足也罢,冷宫也行,我肯定是要回去的,朱高爔在那儿,我就算要走,也得把他先接出来”。
妙锦喝了口水,继续说道,端起凛然气势,“至于你,我何时说过喜欢?是你一厢情愿吧?”
说完这一席话,妙锦起身便走,心中暗骂道,没一个好东西。
留下朱有炖愣怔在原地,久久反应不过来,最后讪讪一笑。
这女王般的强大气场,他还是头一次见。
这才够味儿,他本就不喜欢小鸟依人、柔弱不堪的女子。
一夜过后,妙锦便已恢复如常,元气满满,精神百倍地投入工作。
她戴着面具,穿上男装,给童观宗当助手,记录数据。
一整天都和童观宗在一起,包括吃饭,她不再过问王家庙的产业,有炖拿奏书过来给她看,她只是走马观花地扫了一眼,便立即还给了他。
童观宗本想躲开,留出空间,让二人说话。
但是童观宗刚走开没几步,便被妙锦叫了回来。
她不想和朱有炖说话,白费力气。
这个不知好歹的恶俗小人,不配拥有她的感情,不配要求她做任何事。
连自己的定位都没搞清楚,就跑过来要求老娘对你一心一意,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吧?!
我可以和朱棣虚与委蛇,为的就是火力全开对付你,看你尾巴还能翘多高!
就连朱高爔都是名正言顺的藩王,而你只是一个世子,有什么了不起的?!
朱有炖惹怒了妙锦,小心翼翼躲着溅过来的火星。
接下来的数日,连女卫都察觉出皇贵妃和世子爷之间的不对付,就连说话,都揣了十二分的小心。
朱有炖的各种示弱示好,全都遭到拒绝。
妙锦不想原谅他。
就算他自以为他能缔造多么美好的生活,多少的财富,多大的权力。
她不稀罕。
让她动心的唯一理由,就是他得毫无保留地爱她。
如果做不到,赶紧滚快,滚得越远越好。
你自以为的那些令人艳羡的生活、成就,那只是对别人而言。
老娘丝毫不会向往。
倘若你不对我好,就算你再好,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和我谈感情的前提,只能是你爱我,没有其他。
妙锦恼羞成怒了,她冒着巨大的风险对朱有炖袒露心扉,却被有炖指责为三心二意。
从来没来这样丢面子。
从来没这样被冷冰冰地质问和要求。
他把自己当成了什么?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神吗?
妙锦拒绝和朱有炖任何形式的沟通。
有炖走投无路,只能往她屋里递纸条。
“我错了,请你原谅”,之类的话写了很多。
有炖也不希望把事情搞成这样。
皇宫内发生的事,他又不想骗妙锦。
结果话赶话,就弄成现在这副样子。
妙锦仍旧不接受他的道歉。
他铤而走险,去找童观宗帮忙。
这些天来,和妙锦在一起时间最长的人就是童观宗。
童观宗人生经历丰富,对很多事都看得很透,不用有炖多讲,就明白了其中曲折。
童观宗愿意充当说客,虽然他也无法保证游说的具体效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