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接受了金册金宝,穿上贵妃服饰去乾清宫谢恩,妙锦的皇贵妃身份算是在皇宫范围内公开了,虽然正式的册封仪式要等皇后的册封大典之后举行,但是各项待遇都已到位。
朱权回到京师了,他带来一个好消息,王妃将择日启程,带着三子朱高燧和几个女儿返京,她接受了朱棣的提议。
朱权找人捎话说,想见妙锦。
可是,妙锦不想见他,担心他又说些毫无顾忌的疯话,但是朱棣也劝妙锦去见一面。
见面的地点定在梅园,由朱有炖作陪。
虽然妙锦对朱有炖的敌意仍未消退,但是他毕竟比朱权靠谱,行为和情绪相当稳定,也不会对妙锦生出些不该有的念头。
妙锦的妇人服饰,扎得朱权的心鲜血直流。
朱权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朱有炖不停地拍着他的后背,为他顺气。
“别以为四哥任何时候都能护着你”,朱权用手绢抹了下眼泪,“那一大家子人,除了四哥,没人希望你嫁过去,你不知道给自个儿招了多少仇恨。成亲是关系世世代代的事,哪有你这样不管不顾地?就算你现在生个儿子,非嫡非长,能落下什么好?!得自己长点儿心眼儿,当皇孙师这主意不错,说明你还没傻透”。
皇孙师?这话从何说起,有炖才是今上选定的皇孙师,我何德何能,当得了皇孙师?妙锦疑惑地看向朱有炖。
朱有炖眼神闪烁,伸手摸了摸鼻子。
搞什么鬼?!
“没事儿,妙锦,当皇孙师也没什么难的,天下也没哪条规矩说,女子不能当先生,遇上难题,我和有炖都能教你,先有个公开正式的身份再说,不能总让人称呼“大小姐”,父皇和碽母妃都不在了,你算哪门子大小姐?”朱权继续絮叨,“你那王妃姐姐也是同意了的,把你和世子一家绑定到一起,世子才有可能登上太子之位,他们也不亏,他们一家人既然都接受了你这个身份,日后若是反悔,也是会遭人指责的,不懂尊师重道之人,如何赢得天下人的信任?”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得提防着哪一家把你吃得连骨头都不剩,赶紧先生个孩子稳固自己的地位要紧,要被别人夺了宠爱,往后的日子就更难了……”
朱权唠唠叨叨说了一下午,妙锦的耳朵都生茧子了。
当皇孙师一事,朱棣可能还不知道,得提前跟他通个气。
当晚回到长乐宫,妙锦便把朱权的话跟朱棣说了一遍。
想不到朱棣毫不意外,“这事儿我知道啊,有炖写完信就跟我说了”。
合着就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妙锦挠挠头。
他的手从她身后粘过来,“有炖这孩子办事挺靠谱的,给你留了条后路”,他搂紧她的细腰,“你是我的妻,不管别人怎么闹,都改变不了”。
妙锦突然想起朱玉英那张狰狞的脸,在骂街打架这方面,妙锦的确比她差得太远。
人生在世,有很多时候是身不由己的。
皇孙师这份差事,先应下来吧。
不过,在此之前,她想生个孩子,已经二十二岁了,年龄不小了。
她攀爬在他身上,紧紧缠绕,以似火的热情亲吻着他的唇。
孩子的事儿,不是他不想,而是王妃以死相要挟,他没办法。
相知多年的夫妻,竟然到了这个地步。
想想都令人心痛。
在世子被册立为太子之前,妙锦不能有孩子,这是王妃提出的条件,否则她和她的孩子都不来京师,老二朱高煦除外。
如果朱棣中途反悔,王妃会立马自刎。
即使夫妻缘尽,他也不能看着妙云自尽而不管。
他只能硬着头皮应下来。
他对不起妙锦,他亏欠她太多,怎么都难以弥补。
对于建文帝的遗臣,朱棣的态度是,除了首恶齐泰、黄子澄,其余官员,只要愿意归附,一律赦免。
朱棣登基后的第三天,便以天子之礼安葬了建文帝。
从此,大明朝只有一个皇帝,那便是朱棣。
此时,盛庸带着些残兵滞留在江淮,盛庸等人身为大明之臣,若是仍不肯归降,他们便是大明的叛逆。
此事宜速不宜迟,假如建文帝果真外逃,与他汇合,天下将再起战祸。
盛庸迫于压力,不得不率余众归降。
朱棣随即下旨,令其驻守淮安。
淮安的守将梅殷收到妻子宁国公主的一封血书,梅殷向送信使者询问建文帝的下落。
使者回答,将文帝已死。
梅殷悲痛万分,“君亡与亡,君存与存,吾姑忍俟之。”
从梅殷的内心而言,他并未打算归降朱棣,只是被形势所迫。
梅殷离开淮安前,有一位文臣到军中建议,为建文帝定谥号。
此人名为黄彦清,徽州歙县人,是国子监博士。
梅殷决定私自为建文帝发丧,追谥孝愍,上庙号神宗。
对于梅殷的这番举动,朱棣早接到了奏报。
但是他权当不知情,亲自到宫外迎接,“驸马劳苦。”
梅殷丝毫不给面子,冷冰冰地回答,“劳而无功耳。”
朱棣无言以对,只能沉默。
梅殷虽然俯首称臣,但愤懑之情仍存,经常挂在脸上,发些牢骚。
朱棣没有降罪,只是令锦衣卫小心防范。
此后梅殷的愤怒之情久久不能平息,经常有不平的言语和神态。
燕军渡江时,铁铉屯兵于淮上,被击败后退回济南。
朱棣发兵至济南,铁铉寡不敌众,率残兵逃出城,在淮南遭到伏兵攻击,被生擒后接送至京师。
被绑缚到朱棣面前时,他背对朱棣而坐,大骂不止。
朱棣让他转过头来,跪拜称臣。
铁铉始终不肯,誓将心中的气节坚持到底。
与铁铉同样慷慨赴死的还有方孝孺。
朱棣将他召到宫中,令其起草即位诏书。
方孝孺悲恸之声响彻殿宇。
朱棣走上前安慰道:“先生毋自苦,予欲法周公辅成王耳。”
方孝孺问道:“成王安在?”
朱棣回答:“彼自焚死”。
方孝孺又问:“何不立成王之子?”
朱棣答:“ 国赖长君。”
方孝孺继续问道:“何不立成王之弟?”
“此朕家事”,朱棣一甩袖子,令宫人把笔墨纸张呈上来,“诏天下,非先生草不可”。
方孝孺将笔扔在地上,宁死不肯,大哭怒骂道:“死即死耳,诏不可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