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琪带张信去见燕王妃,然后立即回别院给妙锦报信。
燕王妃把张信领去了朱棣的病房。
生死攸关的大事,她不能代替丈夫决定。
朱棣继续装疯。
张信直截了当地戳穿朱棣的谎言:“我知道王爷没疯,王爷如果真疯了,义妹早就不顾一切地寻找名医了”。
张信口中的义妹是指妙锦。
朱棣不见兔子不撒鹰,“我确实重病在身,唯有等死而已,妙锦只是被蒙在鼓里,不知道实情”。
张信不愿兜圈子浪费时间,他直接亮出底牌,“虽然王爷不肯相信微臣,但微臣一定得如实相告:朝廷已经下令捉拿王爷,如果王爷准备束手就擒,那就请王爷随微臣回京吧。若是另有打算,请王爷坦诚相告。”
朱棣抬眸盯着张信的眼睛,从对方的眼中捕捉真与假。
坚定的眼神中满满都是真诚,他用他二十年来识人用人的经验做出判断,张信刚才所说,皆是肺腑之言。
朱棣立即结束伪装,抱拳道:“生我一家者,将军也。”
张信今天一系列的举动,早有暗卫禀报给朱棣。
经过谨慎分析,朱棣断定,张信是来告密的,而非行刺。
若不是朱棣有意放水,即便采琪有心帮忙,张信也是进不了王府的。
朱棣之所以推三阻四,不过是在试探张信的诚意。
进入密室后,张信发现,庆寿寺主持道衍、相士袁珙,长史文书金忠都在里面。
事情紧急,需尽快议定起兵细节,张信便不再回家,和道衍、袁珙、金忠一样暂住王府。
朱棣下令将长史葛诚、护卫指挥卢振等背叛王府的人暗中控制起来,随后去了别院。
妙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衣服宽宽大大地罩在她身上,看上去格外单薄,见到朱棣的一刹那,她的眼睛瞬间闪亮。
她疾奔过来,停在他面前,所有的想念涌在心头,化成痴痴地凝望。
她不敢开口说话,不知会不会有人偷听。
他心疼地拥她入怀,在她耳边呢喃道:“都过去了,再也不用装”。
她抬起头,眼中闪着动人的光芒,仰着头,踮起脚尖,费力地去迎他的唇。
他迅速环顾了一下四周,在她嘴巴上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随即迅速拉她进屋。
这些亲热的动作,还是在屋里做比较踏实。
“为什么不装了?”她眨着天真的大眼睛问道。
“装也没用,被人识破了”。
“大白天……”,她担心有人突然进屋。
“放心吧,不会有人进来”,他迫不及待地噙住如樱桃般娇艳欲滴的唇。
她本能地抱紧他。
王府完全成为他的领地,所有人手,如臂使指,府中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回想着他的恣意昂扬,妙锦陷入浓浓的甜蜜中,美美地入睡。
再也不用担心他会突然消失,每天夜里,一伸手,他就在身边。
大概子时,他才回来,带了一些公文。
他洗澡后,换了身轻软的中衣,上床睡觉。
妙锦在半梦半醒之间闻着他的气味扑过来。
他轻揽着她,柔声道:“搬到顺心殿住吧,那边有温泉”。
“不要”,她咕哝一声,环紧他的腰,继续睡。
小丫头处于非清醒状态,不能商量事情。
他换个舒服的姿势躺好,无论怎么动,她始终贴在他身上。
看着小丫头的酣睡姿态,他的心里荡起丝丝涟漪。
也许,幸福很简单,就是他和她永远在一起。
第二天,妙锦醒来时,他已经去忙了。
她一边吃饭,一边随手翻阅从书桌上拿过来的公文。
看着看着,脸上渐渐浮起笑意,她猜对了。
沐晟是先帝养子沐英的第二子,比他兄长沐春小五岁。
沐春死后无子,爵位由沐晟继承。
与英勇善战的沐春不同,沐晟不擅用兵。
身为镇守边境的将领,却不善兵法,他的内心肯定是不自信的。
他不敢像沐春那样:对自己不认同的要求,以死相抗。
妙锦断定,他不敢孤注一掷,不敢明目张胆地在皇上和燕王之间选择。
她给沐晟写了封信,信里没提沐春死前所承受的压力,她只是佯作无意地提到,在湘王朱柏被弹劾前,燕王曾给朱柏写过封信。
余下的事,让沐晟慢慢去品。
沐晟是聪明人,他会慢慢悟出朱棣的用意,然后设法助燕王一臂之力,并向皇上表明忠心。
妙锦之所以敢赌,是因为,她认为:在朱棣和朱允炆之间,沐晟更信任朱棣。
沐英五岁时被先帝和马皇后收养。
在沐英心里,先帝和马皇后是他最亲的人,紧随其后的是碽妃。
马皇后没有儿子,在亲自抚养的四个皇子中,她最喜欢太子朱标和燕王朱棣。
朱棣之所以深得马皇后喜爱,是因为他酷似先帝。
在二十多名皇子中,只有朱棣和先帝最像。
沐英的第一位夫人冯钰瑶是碽妃的至交好友,沐英的长子沐春自小养在碽妃膝下,沐春的兵法天赋是碽妃和先帝亲自启蒙的。
而且,碽妃对沐英一向照顾有加。
因此,沐英和碽妃的两个儿子一向走得很近。
可以这样说,除了太子朱标,燕王朱棣和周王朱橚是与沐英感情最深厚的皇子。
沐晟受父亲影响,不会不懂这一层。
虽然他和朱允炆也存在着间接的亲戚关系。
但是,他不会轻易舍弃与朱棣的这份感情。
当然,也不能指望他为朱棣做更多。
沐晟的母亲是长兴侯耿炳文的亲妹妹。
而耿炳文的长子是朱允炆长姐江都公主的驸马。
妙锦没跟朱棣说,给沐晟写信的事儿。
做好事不留名。
她所有的心思都在他身上,他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