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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在两个人身后上了公交车,从前门上去,我就伸出手,紧随着前面的人忐忑地往投币箱扔下了一元钱。

我很紧张,手心都溢出了汗。

我偷偷瞄了眼师傅,还好,他看向了左边的后视镜,并没有看过来。

我赶紧离开车头,走到后面坐了下来。

我看了下公交车侧边上的路线图,沿途起码要经过四五十个站,才能到换乘站。

公交车一路行驶,我的心情渐渐放松,只要到了深圳湾,我应该就可以凭着记忆找到方婷的住处。

我记得之前方婷和我在深圳湾碰面后,坐出租车几分钟就到了她所住的公寓楼,大概的路线,我都还记得,好像就拐两个弯。

车一直行驶,我有些困,但我不敢睡着,我不能坐过站,必须要仔细听着一个站一个站的过。

大概两个小时左右,公交车终于到了滨海换乘站,我下了车。

在公交站看了路线牌才知道,这里到深圳湾公园就两个站,很近,我选择步行前往。

走在路上,我一度想扔掉手里的桶,还有背在背上的席子被子,觉得此时的形象,和满大街的高楼大厦、霓虹闪烁格格不入,令人一眼看去就觉得像是乡巴佬进城的感觉。

但最终权衡之下,还是忍住了,我怕找不到方婷,被迫要露宿街头,那样一来若是没有被席,将会很难熬。

深圳湾公园已近在咫尺,树木,草地,沙滩,就在眼前。腥咸的海风一阵阵吹来,一时心旷神怡,终于回来了!

看着熟悉的地方,闻着熟悉的味道,不由得令我想起以前和江慧、和方婷驻足在此的情景。

我找到之前方婷带我打车的路口,凭着记忆,向前走去。

很熟悉,应该不会错。

果然,行走了大约二十分钟后,方婷所住那栋公寓楼,出现在了眼前!

真是万幸!我以为自己又要回到以前流浪的岁月,还好,记性没有辜负我。

但很快,新的难题又来了。

我走到楼后入户大堂紧闭的铁门外时,看着门锁和楼宇电话直发呆,我忘了方婷住几楼,更忘了户号是多少。

我只能看着不时进出的人发呆,我不敢进去,我找不到方婷的房间,若是在里面一直兜兜转转,我怕被人当小偷抓住报警。

我呆呆地在大堂外靠着柱子站着,一时想不到主意,我估摸着现在应该至少十一二点了,这个点,方婷应该早就回家,也不会再出来。

我想找个地方先过夜,明天一早再来楼下等。但我走到外面,绕了一圈,始终没有合适的地方可以过夜。

我始终记得之前厂里同事说的,要是在大街上被巡防队之类的查到没有暂住证,会被押去收容中心,劳动改造,然后遣返原籍。

我可不想再有任何悲惨的遭遇,我不能待在可能有人巡逻的地方,外面都是商业区,对我来说,危险性大。

我还是回到了公寓大堂外,我放下所有行李,靠着柱子坐在了台阶上。

我看着自己的狼狈样,我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落魄、这么丢脸。想想出社会这一年多的屡受毒打,我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心怀城府、万分谨慎,只要不违背原则、底线,我也要成为弱肉强食中的强!

想着想着,我就这样靠着柱子睡着了。

不知何时,我突然感觉有人在拍我肩膀,我以为是做梦,迷迷糊糊的没睁开眼睛。

没几秒,又拍了。

我吓了一跳,立马睁开双眼!

——一个女人正俯着身子在我面前,一只手还搭在我的肩上,她一头长发,垂落在一侧,香气飘飘,她穿着一身雪白的毛绒绒的衣服,头微微歪着,看着我。

我一时竟不知道她是谁。

我看着她,有些慌张的贴着柱子站了起来。站正了,我才醒觉,这不是方婷吗!

“方婷?!”

一时之间,我内心充满激动和感动,不知她为何这三更半夜的会出现在我面前。

方婷也不说话,目不转睛、满眼心疼的看着我,她的手从我的肩上慢慢往上移动,渐渐摸上我的脸。

方婷抚摸着我,充满恋爱的抚摸着我,她的眼睛看着我的眼睛,满满的温柔和心疼,那一刻,我的眼泪夺眶而出。

我没有哭出声音,一声都没有,就光眼泪直流。

方婷抚摸着我,看着我流出泪来,她的眼眶也立刻红了起来。

突然,方婷将我一把抱入怀中!

我吃惊!我忐忑!我紧张!我害羞!我感动!我激动!

一时之间,诸多感觉涌上心头,百味杂陈。

方婷紧紧抱着我,她的脸贴着我的脸,我的脸上传来一阵湿热,那是方婷的泪。

我再也不想其他,也紧紧抱住方婷!

好一会,方婷才拉起我的手,温暖的对我笑着,道:

“走,回家!”

没有多一个字,但就这三个字,令我心头无比的温暖!有一瞬间,我竟感觉,碰上方婷,成为逃犯,但能和她成为挚友,也是值了。

我赶紧弯下身子去拿行李,方婷拦住我,她拿起我的行李,带着我往外面的垃圾堆放点走去,说道:

“全部扔了,听话,明天我给你买新的,重新开始。”

“我…这…太浪费了吧…”

我已经跟方婷借了那么多钱了,我不敢也不想再让方婷破费。

方婷不理,径直走到大垃圾桶前,将我的被子、席子、桶,除了我背在身上的背包外,通通扔进了里面。

然后她转过身来,双手捧着我的脸,语气极致温柔地道:

“听我的,乖!回家吧!”

我只好点点头。

回到房里,方婷立即忙里忙外,又是给我端茶倒水,又是给我煮东西吃,又给我找毛巾、找牙刷,让我去洗澡。

我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最少四五天没洗澡了。虽然下午的时候,被阿波他们泼湿了一身,后面换了一身衣服,但并没有洗澡,估计身上的味应该是很重的了。

我羞愧的红了脸,接过方婷给我的洗漱用品,就去洗澡了。

我彻彻底底的从头到脚、每一处地方仔仔细细的清洗了好几遍,方婷说的没错,重新开始,我要洗净过往,从头开始。

等我出来,一碗热气腾腾、香味扑鼻的海鲜面、一杯浓郁醇香的纯牛奶已摆好在桌上,方婷拿着干毛巾走上来为我擦头发,也不在意我还未穿外衣外裤。

擦干了头发,她又牵着我的手,带我到她房间外的阳台为我吹头发。

我坐在椅子上,看着外面的风景,想着上次和方婷在这喝酒的场景,再看看身旁为我贴心吹发的她,这一刻,我再次抱住了方婷。

方婷没有任何的躲闪,她摸了摸我的脸,然后继续给我吹头发。

这一刻,我竟弄不清我和方婷到底是什么关系。是我女朋友?好像又不是。不是我女朋友,好像又像是。

好几次,我差点就问出口:

“方婷,你是我女朋友吗?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但最终忍住,我开不了口。我怕一开口,就打破了所有的美好。

方婷给我吹好了头发,又拉着我坐到沙发前,看着我吃面,喝牛奶。

她的手艺和她人一样美,这是我以前想象不到的,自从上次她做饭我吃后,我才相信,世上真有这么完美的女子,美貌与智慧并存,贤良与淑德共有。

方婷,真是一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好女人!

我竟开始在心里幻想,幻想我会和方婷热烈相爱,幻想她会照顾我一辈子,我会保护她一辈子。

吃完后,方婷洗了下餐具,就坐回了我的身边。

她看了下时间,告诉我凌晨一点了,我们睡了吧。

我说好。

我正要在沙发上躺下,方婷却拉起我:

“里面睡吧…”

我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