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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毓觉得自己才刚闭上眼,就莫名其妙被拉起来了。

她眯着朦胧的眼睛,还没分清人在何处,只能在晃动中看见宓奚那张俊脸。

【不是,这给我整哪来了,这还是都梁殿吗?】

宓奚低头,捏捏她的耳朵尖。

“今日你要陪我上朝。”

简毓感到无语。

这是上朝,不是上厕所,还要像两个关系好的女孩子一样手拉手才能去上吗?

她扭身就要跑,想回都梁殿去睡觉,被宓奚一把按在怀中。

“就在这里睡。”

简毓如今对着宓奚翻白眼的次数越来越多,奈何这男人手如铁钳,自己一个狐狸根本不能撼动分毫,于是只能自暴自弃一躺。

【睡睡睡!哪里不能睡呢?反正我一只卑微的、渺小的、被人呼来喝去的狐狸,哪里需要睡在踏实柔软的雕花大床上呢?】

简毓的起床气没处发,想了想又一股脑爬起来,一口咬在宓奚的小拇指上,恨恨地磨了磨牙才作罢。

宓奚举起手,看着自己手指根部被这狐狸咬了个淡淡的齿印,还沾上了口水。

他面不改色地掐起狐狸头,任凭她在手中不住挣扎,慢条斯理地用她擦起了手。

除了狐狸枕头、取暖工具、毛毡原料以外,简毓又被开发出一个全新功能,那便是狐皮毛巾。

简毓在心中嘀嘀咕咕骂了几句,换来宓奚一声轻笑。

他一笑,简毓就没法生气了。

她暗恨自己是个颜控,奈何宓奚那张脸实在妖孽,不笑时如冰山寒川,笑起来如春水消融,怎样都能拿捏她的审美。

不过一会儿,困意来袭,简毓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到了朝廷之上,太监高唱,百官拜服,这些动静都没能将她吵醒。

“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宋御史执笏出列:“启禀皇上,臣有事启奏。”

宓奚倚着龙椅,慢慢地摩挲着扳指:“准奏。”

宋御贾面容凝肃,往地上一跪,端端正正叩了三个头,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殿中氛围陡然变化,有几个朝中老人一看他这样,直觉大事不妙。

果不其然,下一刻宋御贾开口便语出惊人:

“臣要检举丞相闵堰,身为一品官员,非但不履行所属职责,反倒贪赃舞弊,利用职权之便结交党羽,在朝中形成闵派,意图执掌朝廷,混淆天听!

更甚者,身为燕赤丞相,闵堰竟敢私贩情报于他国,其心不正,其德之失,可堪歹毒,若将此等不忠不义之人置于朝堂之上,实乃祸患!皇上!臣请彻查闵府,斩除祸患,以正朝纲!”

霎时间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唯有宋御贾的声音响彻殿中,久久回荡着。

待到回声消失,也没有人敢开口,所有人的脸上尽是震惊,将目光投向站在最队伍最前面的闵堰。

闵堰却没有什么举动,他几乎一动未动,只是凝望着龙椅之上的宓奚。

帝王的脸被阴影笼罩着,无法看清表情。

闵堰缓慢闭上了双目,微不可查地从唇中送出一口浊气。

他年岁已经不小,头发与胡须白了一半。

这一生子嗣零落,最大的遗憾便是未能生下一个聪明伶俐的儿子来延续家族荣耀。他老来与发妻生下了一个女儿,从小万般溺爱,不肯让她受丝毫委屈,而她也正如自己所期望的那般,出落得亭亭玉立,仪态万方。

若她是一个男儿,那定然不会输当年的自己半分。

但是到最后,闵堰却不得不将视为明珠的女儿嫁入皇宫,将所有期望都压在她的身上。

他的祖上有从龙之功,这丞相之位到他这里,已是第四代,期间从未有过更迭。

当初皇上继位之时,自己侥幸在党争中存活,皇上竟也还愿意保持自己的丞相之位,未曾有更改的想法。可是到如今,闵堰却愈发感觉力不从心,隐隐有日暮西山之意味。

这几年来,他渐渐收敛势力,提前做了一些打算,想要渐渐淡出朝廷,不再引人注目。

他以为自己的运气会一直好下去,但是没想到终究还是来不及。

这一日来得如此猝不及防,没有丝毫预兆。

宓奚迟迟没有发话,直至大臣们脸上发僵,双腿麻木,脑中的思量滚了一轮又一轮。

“宋御贾,你可知污蔑朝中重臣是何等后果?”

过了许久,那年轻而饱含威压的声音如同玉石敲击,从上传来。

冷汗“唰”地一下从后背淋漓冒下,跪在金砖上的膝盖传来一阵刺痛,宋御贾不敢移动分毫,压住声音中的颤抖,再次叩拜下去:“臣敢以性命担保,臣之所言,句句属实,请皇上明查!”

“可有证据?”

宋御贾从怀中掏出一本书,双手呈上。

玉珏疾步走到他面前取了书,再送到龙椅上给宓奚过目。

“结党一事,有此诗集为证。凡是闵党,家中皆收藏此本诗集,此物表面上看只是寻常诗集,实则暗藏玄机。将其中特殊页数从中剖开,便能看到其上藏着字句,再用特殊方式加以重组,最终能解出‘燕赤暴君,为政不仁,妖瞳异发,是为不祥,西有明王,德配中央。’一句,意思再明显不过,乃是大逆不道之言论,物证在此,请皇上明鉴!”

宓奚翻了翻那本诗集,里面的猫腻已被处理过标记出来,一目了然,与宋御贾所说相符。

他的眼眸沉静,不见半分情绪,这般模样让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大臣队伍最末竟有一个人没有站稳,肥胖的身躯“砰”地一声瘫倒在地,却没有人敢去将他扶起。

此人正是翰林院编修张天卓,这本诗集他手上也有一本,之前翻看过许多次,根本没有发现这书中有这种东西!

闵堰的脸色白了几分,他当初写这本诗集只是因为一时兴致,另有同僚追捧奉读,百般请求之下,自己才交给书社多印了几本,赠给他人以请雅正。

如今这诗集出了问题,想来一开始便是有人给他布下的陷阱。

宓奚修长的手指将手中书一合,不置可否,亦不显喜怒,只问道:“通敌一事,有何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