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一拍桌子,“谁把白附子交给你的?说出来饶你家人一命。”
怕奶嬷嬷死扛着不说,皇上在人面前吊了一根胡萝卜。
奶嬷嬷眼中挣扎,片刻后头重重嗑在地上,“是嘉贵人,药是嘉贵人给奴婢的。”
“你胡说!”嘉贵人发出尖叫声。
不对,这根本不对,她只是让奶嬷嬷偷偷喂四阿哥油腻之物,造成贵妃没有照顾好四阿哥的情况,怎么会变成下毒。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顾不得形象,哭喊道,“皇上,四阿哥是妾身亲生孩子,妾身怎么会给他下毒?”
皇上眼中闪过狐疑之色,他也有点怀疑这事的真实性,亲娘怎么会给亲生儿子下毒?
奶嬷嬷这时又抖着声音说道,“嘉贵人让奴婢下药时不要下那么大剂量,能让四阿哥中毒,但不能威胁到四阿哥性命。”
“也正是如此,奴婢才敢答应嘉贵人,否则奴婢怎么敢做出谋害皇子的事?”
“嘉贵人说一点点白附子不会让四阿哥中毒,只会让四阿哥生病。”
“皇上,奴婢也是受了嘉贵人指使,皇上饶命。”
皇上闭了闭眼,他明白了,嘉贵人这是想要夺回孩子,才会做出谋害亲子的事。
若是四阿哥出事,贵妃没有照顾好四阿哥,在嘉贵人的哀求下,说不准他真的会让孩子回到嘉贵人身边。
“嘉贵人,朕真没想到你心思如此歹毒。”
“之前谋害愉贵人母子,朕本以为你受罚后能改过自新,没想到你心思深沉,竟然还向自己亲子下手。”
皇上很生气,这个女人简直就是死不悔改,他怎么当初就没有看清这个女人的真面目?还宠幸于她,让她生下了四阿哥。
在生气之余,皇上心中又升起疑感,嘉贵人不会想要害儿子,下药剂量必不会重,那贵妃怎么还会中毒?
“皇上妾身真没做过这事。”嘉贵人苦苦哀求,她知道这事如果不掰扯清楚,今日她就栽在这里了。
她复又用恶狠狠的眼神盯着奶嬷嬷,“你这奴才说是我指使的,证据呢?”
证据,只要没有证据,她说不准还能逃过一劫。
可奶嬷嬷却没给她这个机会,“皇上,嘉贵人收买奴婢时给了奴婢一对金镯。”
“奴婢接触不到小厨房的人,就用其中一只金镯收买了做菜的大师傅。”
“那金镯是嘉贵人身边的阿烟给奴婢的。”
“奴婢第一次做这种事,心中害怕不安,给那厨子的药不小心给多了。”
皇上疑惑这下解开了,厨子肯定是不可能把药留下,一定是把药全部给用了。
而后心中涌起的就是后怕,还好不是四阿哥喝了百合羹,四阿哥一个幼儿若吃了,怕是等不到太医来就一命呜呼了。
再度看向嘉贵人的目光,皇上那叫一个不善,这女人不仅狠毒心狠还很蠢。
若不是贵妃误食百合羹,今天他就要死一个儿子了。
面对皇上不善的眼神,嘉贵人的心直直下沉,阿烟是她身边宫女,管着银钱。
李玉很机灵,在奶嬷嬷将阿烟和厨子供出来时就派人去将两人抓过来了。
此时两人被带上来,一个比一个跪的快,口中大呼皇上饶命。
“说,你们都做了什么事?那百合羹里的药又是怎么回事。”皇上说道。
阿烟跪伏在地,“皇上饶命,嘉贵人命奴婢将一对金镯给了奶嬷嬷。”
“又让奴婢去太医院弄来白附子,奴婢刚好和太医院一个药童相熟,给一些银钱就得来了一些白附子。”
“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那日嘉贵人命奴婢取了一对金镯,让奴婢将金镯和白附子私下给四阿哥的奶嬷嬷。”
“如果奴婢知道嘉贵人是要谋害贵妃,奴婢绝不敢做这事。”
厨子也颤着声道,“皇上饶命。”
“奴才家里急需用钱,奶嬷嬷找上奴才,给了奴才一小包东西,让奴才将这东西放入四阿哥的饭食中。”
“今日贵妃娘娘让小厨房做百合羹,言明是给四阿哥,要做的软绵一些。奴才以为机会来了,就将东西放入了百合羹中。”
“奴才也不知道放的是什么东西。”
李玉这时又说道,“皇上,那对金镯奴才已经找到。”
说着有一个小太监端着木盘上前,盘中躺着一对金镯,花枝缠绕,镶嵌珍珠,局部饰以点翠,一看就是妃嫔之物,绝不是奴才能用的。
“皇上,奴才已经查明,这对金镯是嘉贵人生下四阿哥后皇后娘娘给的赏赐。”李玉说道。
皇上此时已经被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看着嘉贵人,始终不明白曾经也温柔小意的女子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嘉贵人,本宫哪里对你不好?你要如此对本宫?”
高宁馨被宫女扶着出来了,她语气中带着悲愤,眼中还有着被人背叛的伤心。
“贵妃娘娘怎么出来?”绿绮一个眼神,魏璎宁马上去扶着人坐下。
“贵妃该好好休息才是。”皇上说道。
高宁馨扯扯嘴角,“臣妾总要看看是谁想要害臣妾。”
她又看上嘉贵人厉声道,“金氏,本宫哪里对不起你?”
“你在储秀宫本宫未曾打压你,你怀孕之时,本宫没有照顾你,但也不曾害你。”
“你生下四阿哥,本宫也没想过抱养四阿哥。”
“后来你谋害愉贵人导致被贬,四阿哥由本宫抚养,本宫也没有阻止你们母子相见。”
“你说本宫哪里对不起你?”
说着说着她双眼含泪,看得皇上怜惜不已,也越发厌恶嘉贵人。
嘉贵人心此刻凉了半截,她明白了,她什么都明白了。在她算计别人的时候,别人也在算计她。
在储秀宫中能算计她的除了贵妃还能有谁呢?
在她算计着让贵妃担下照顾皇嗣不利之责时,贵妃也算计着怎么把她打落深渊。
她凄凉一笑,这些日子积累的怨气全部爆发,“贵妃你不要再在我面前做好人。”
“起先让我和四阿哥接触,不过是为了麻痹我,最近你不是就已经开始阻拦我和四阿哥接触了吗?”
高宁馨大受打击,对着皇上诉说委屈,“皇上臣妾没有。”
“嘉贵人谋害皇嗣品行不端,臣妾是怕四阿哥和嘉贵人接触多了学坏了,才阻拦了几次。”
“可臣妾也没有完全禁止让嘉贵人接触四阿哥。”
“而且不止臣妾担心,皇后娘娘也担心嘉贵人会带坏了四阿哥。”
“臣妾却不知嘉贵人积攒了这么多怨气。”
她一脸的伤心,皇上安慰道,“你没做错。”说实话,皇上也不觉得嘉贵人能教好孩子。
这次受到打击的换成了嘉贵人,她在皇上心中究竟是个什么形象?才会让皇上觉得四阿哥不和她接触才是最好。
她狠狠咬唇,人证物证俱在,今日她是翻不了身了,即便如此,她也要咬下贵妃一块肉。
“皇上,贵妃嚣张跋扈,天天蹉磨高答应。”
皇上表情有片刻迷茫,高答应是谁?后宫中除了贵妃这位高氏女,还有其她姓高的女子吗?
一旁看着的绿绮差点没有笑出声,嘉贵人死都不想让贵妃好过,可皇上早就忘了高答应是谁。
她轻咳两声,“皇上,是贵妃娘娘的妹妹。”
这一提醒,皇上想起来了,就是那个给他下药逼他不得不封位分的女子。
这女子一入宫就被皇上抛到脑后,他漠不关心道,“怎么回事?”
好歹明面上还是后宫妃嫔,皇上还是要问两句的,但也只是问两句。
“皇上,高答应做出那般羞耻之事,臣妾实在愧对皇上,只能让高答应多抄写一些女戒宫规。”
“让她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高宁馨身体没好,说到后面越来越无力,越来越虚弱。
皇上见此也不再管高答应,让宫女扶着高宁馨回去休息。
嘉贵人还想说什么,皇上就开口把一干人等处置了。
金氏谋害贵妃,褫夺封号,贬为官女子,迁入延春阁,无诏不能出。
四阿哥奶嬷嬷助纣为虐,赐死,家人流放宁古塔。
下药的厨子和阿烟同样赐死只是没祸及家人,给阿烟药的药童也没逃过一劫。
处理完这事皇上刚要离开,就被芝兰请入了内室,原是高宁馨想见皇上,自然绿绮也跟着一起入了内室。
高宁馨一见皇上就说道,“皇上,臣妾这样子也不适合在养四阿哥,皇上给四阿哥重新找个养母吧。”
皇上顿了一顿,贵妃说的有道理,现在这种情况贵妃确实不适合在养着四阿哥。
若再让贵妃养着四阿哥,亲母毒害养母,日后四阿哥也不会好过。
可是后宫谁适合养四阿哥呢?皇后肯定不行,皇上还不想让四阿哥担上一个嫡字。
昭妃和贤妃都已经有了孩子,孩子又和四阿哥年岁相近,恐怕会照顾不过来。
怡嫔养着六阿哥,纯妃对他这个皇帝都不上心,还能指望她照顾四阿哥?
剩下的妃嫔身份又不够,四阿哥交给谁抚养还真成了一个难题。
皇上眉头微皱,正好绿绮看见,她说道,“不如将四阿哥交给太妃抚养。”
“臣妾记得太妃里面有几位都很喜欢孩子,如马太贵人,那太贵人。”
“皇上如果把孩子交给他们抚养,想必她们会好好对待四阿哥。”
绿绮话中这两位也不是白提的,马太贵人和那太贵人家族曾经都和喜塔腊家有过姻亲。
肥水不流外人田,与其找毫无关系的太妃,不如找和自家曾经有过姻亲关系的两位太贵人。
先帝现如今还活着的嫔妃也没有几位,资历最深的就是耿太妃,可想想弘昼那模样,皇上就不想把四阿哥交给耿太妃抚养。
昭妃在后宫,既说这两位太贵人喜欢孩子,皇上也相信她,说道,“那就将四阿哥交给马太贵人和那太贵人抚养。”
“马太贵人,那太贵人晋嫔位。”
“贵妃近日抚养四阿哥辛苦了,赠贵妃亲生额娘一品诰命夫人,立牌位,入高家祖坟。”
之后皇上又安慰了几句高宁馨,才带着绿绮离开。
等两人走后,高宁馨脸上笑容消失,“阿烟和那厨子的家人都安排好了吗?”
“娘娘放心,”芝兰说道,“那两家人已经陆续离京,他们永远都不会回来。”
“只是有一事奴婢不明白,四阿哥的奶嬷嬷怎么会答应替咱们办事?”
“那也是个苦命人,夫君偏宠小妾,任由小妾害死嫡子嫡女,宠妾灭妻这个四个字简直做到了极致。”
“那嬷嬷一个妇道人家心怀仇恨却报不了仇,所以本宫找上她,让她以命做局报复夫君一家,她很爽快的同意了。”
高宁馨合着眼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自从嘉贵人对她心生不满,她就命人盯着嘉贵人。
自然就知道了嘉贵人让奶嬷嬷偷偷给四阿哥喂食油腻食物。
正所谓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她干脆主动出击,找准奶嬷嬷弱点,收买了奶嬷嬷、烟儿等人,这才有了今日之事。
“额娘能入高家祖坟,还得了诰命。也不枉我豁出命去算计。”
高宁馨露出笑容,一直以来的愿望达成,若不是顾及在宫中,她都想放声大笑。
“夫人恐怕要气死。”芝兰这里说的夫人指的是高宁馨的继母。
她是知道自家娘娘在继夫人手下受了多少苦。
如今娘娘亲生额娘有了诰命,那继夫人的诰命可没有娘娘亲娘的高,继夫人知道后还不知道会被气成什么样。
高宁馨哼笑一声,语气是说不出的嘲讽,“岂止是本宫那个继母会生气,那老匹夫怕也要生气。”
如果旁人在此,定会骂高宁馨不遵父道,怎能骂自己父亲为老匹夫?
可高宁馨是真的不喜欢自己父亲,冷漠无情,不让额娘入高家祖坊,还无视她在继母手下受的痛苦。
她永远不会忘记她那个亲生父亲是多么嫌弃她额娘,如今她额娘有了诰命还能入高家祖坟,那老匹夫怕是会膈应死。
心愿达成,只要他们不开心,她就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