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杭直觉费实话里有话，但是又不知道他想要表达什么。
于是问道，“但你刚刚不是说了，委托主要做的就是约会，比如吃饭逛街拍照什么的。一般约会不就这个流程？你们前期沟通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你有提出别的要求吗？”
“我说过啊。就是要让我有恋爱的感觉。”费实说。
李杭笑道，“这个太虚无缥缈了吧，怎么才算有恋爱的感觉。”
费实反驳道，“一般恋人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呗。只是吃饭逛个街，我找个兄弟不行吗，干嘛要花五千块钱请人扮演杨玉环？”
李杭想了想费实这句话的意思。
一般的恋人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那不就是要进行一些肢体接触的意思吗？
李杭发出一连串的反问，“那你在和她见面之前，有在威信上跟她说过这句话吗？她答应吗？有聊天记录作为证据吗？”
费实顿了顿才说，“没有特地说。我觉得这都是默认的吧。我也没必要特地说出来。”
“你支付的报酬是现金还是转账？”李杭问道。
“转账的。”费实说。
李杭又想到另一个问题，“你这五千块钱是一次性转的吗？你就不怕她收了钱直接跑路啊？”
“是一次性转的，本来正常的话都是先付一半定金，然后委托完成之后再付剩下的一半。但是我就想让她看看我的诚意，所以我就一次性转了。”费实说。
然而听到这里，很多人都已经听懂了费实的言外之意。
【这不是看看诚意，这是“让你看看哥的实力”】
【绷不住笑了哈哈哈哈，装逼装大发了吧，这下钱要不回来了吧】
【这人一开始就目的不纯，找个人扮演杨玉环，还要身材还原，这五千是什么钱，你懂，我懂，他也懂；但是他装不懂，你也装不懂，那我只好看破不说破。】
【这时候就要说出那四个字：懂的都懂。】
【说白了就是想花五千找委托，顺便嫖一把呗，结果人家没意会他的意思，或者意会了但是没那个意思，他生气了就想把钱要回来。】
【五千去足浴店办个月卡不香吗？】
……
费实的回答一直含糊不清的，李杭只好说，“我不了解你们默认是怎么样的，但是你要是想要回这五千块钱，除非你有相关的聊天记录可以证明，你在转账之前就已经跟她说清了条件。”
“而她接收了你的转账，就视为答应了你的条件，而她收了钱，最后没有做到你提出的条件，那你去起诉的时候才有依据。否则人家也按时赴约了。你空口无凭的，凭什么要回那笔钱呢。”
“到时候她跟法官说，你就是委托她扮演杨玉环，见个面，吃个饭，那没毛病啊，她也都做了。”
费实急道，“不是，但是我花钱了，我作为消费者，我不满意，我应该可以要求她退钱啊！”
李杭刚准备说话的时候，发现直播间的弹幕突然开始刷同样的内容。
【当事人来了，这下有热闹看了】
【女主申请连麦了，主播快接】
【女主申请连麦了，快啊，主播长眼睛不知道用吗】
【女主申请连麦了】
……
李杭在连麦列表里扒拉了一番，然后一脸茫然问，“谁啊？谁是女主？”
李杭在一串的弹幕中看见了一条：【就是那个接他委托的coser啊，Id叫“莉莉安”的那个】
于是他重新在连麦列表里翻找起来，终于找到了那个Id叫“莉莉安”的人。
秉持着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李杭接受了莉莉安的连麦。
从直播间的反应，以及莉莉安这个主动申请连麦的行为来看。
她应该是不介意让人知道，她就是以五千块钱的价格接了费实的委托的那位coser。
而且，她一出现在直播间就被这么多人认出来。
也能说明她应该是一位名气不小的coser。
如果是那种无人在意的小coser，就算进了直播间估计也只会淹没在茫茫人海里。
李杭这边接受了连麦之后，莉莉安甚至还主动打开了摄像头。
不过在画面加载的那几秒，李杭完全没想到，映入眼帘的会是一个紫色原皮的芈月。
那也是王者农耀里的一个女英雄。
弹幕一下就热闹起来了。
【卧槽，芈！月！】
【我刚刚就猜，委托的是不是莉莉安，毕竟我知道的coser里面，身材能百分百还原杨玉环，甚至比杨玉环还大的就只有莉莉安了】
【卧槽，居然是莉莉安啊，我看过她cos的不知火舞，只能说一个字，绝。谁看谁知道】
【怎么看她的不知火舞啊，给个链接？】
【感觉看起来和芈月一点都不像啊，为什么她粉丝那么多？就是靠卖肉火起来的吧，怎么全cos那种露半球的女英雄啊？】
【就这？五千？这不是哄抬市价吗？就算是一千我都嫌贵。我还以为五千得是什么绝世大美女】
【五千就能约到她啊，那我也要】
【你们先别说话了，升堂】
【升堂！】
……
不过莉莉安没有看弹幕。
她首先解释了自己出现在这个直播间的原因。
“我刚刚去完漫展回家，正好开着这个直播间，想着一边听听直播一边卸妆，没想到刚好听到了跟我有关的。”
莉莉安接着说，“我刚刚听了一点，就知道这人是谁了，也知道他说的是我。”
“但是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我必须要上来说一说。”
费实那边显然也没想到，来李杭这里咨询问题，竟然还碰见了另一位当事人。
他语气明显有点慌乱，但还是反驳了莉莉安的话，“那你说说，我说的哪句不是事实了？”
李杭这时候把自己这边的麦调成了静音，专心看这两人辩论 。
莉莉安质问道，“你说一开始我误会了你是女生，后来知道了你是男生就不接了？”
“……是啊。”费实说。
但是明显能听出了他的声音不像刚才跟李杭说话的时候那么理直气壮了。
能听出他有点心虚。
莉莉安冷笑了一声，直接掏出了手机开始翻找聊天记录。
很快她就找到了，然后直接把手机放到了摄像头面前，把聊天记录展示给大家看。
她一边说，一边滑动屏幕，“你们看看他一开始是怎么跟我说的，有图有真相。”
李杭仔细看了看，那是莉莉安和费实的聊天对话框。
上面显示的是他们一开始加上好友的时候的对话。
【老实人：莉莉安老师你好呀！我是从围脖上看到你cos的游戏英雄，感觉特别还原，所以想约一次委托[拜托][拜托][拜托]~[比心][比心][比心]】
这个老实人应该就是费实的网名了。
他用的头像是一个特别可爱的卡通头像。
从他第一句话的语气，还用了很多可爱的表情和波浪号。
很容易让人下意识地觉得这是个可爱的女孩子。
显然莉莉安也是这么认为的。
【莉莉安：你好呀宝宝，可以约的，但是要先说一下你的委托内容哦！有些是不接的呢】
【老实人：我想要委托的角色是游戏里的杨玉环，不知火舞，芈月或者武则天，或者其他女英雄，可以再跟我商量。要求是从头到尾都要还原哈！价格你这边看我的需求来报。】
莉莉安指着手机屏幕上的这行字，说，“他用这个头像，这个语气，还有他主页资料，性别也写着是女，我就以为她是女生。”
“但是当他提出要我cos这些英雄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太对劲了，因为一般女生来委托我cos的角色都是一些男性角色，就算有要求女性角色的，也是比较中性的那种，或者是可爱挂的。一般不会要求这么……性感的角色呃。”
“所以我当时就提出疑问了，你们再往下看他怎么说的。”莉莉安又往下滑动了一下屏幕。
【莉莉安：正常委托的话是一千块钱一天哦，不过，宝宝，不好意思啊我确认一下，你是女生对吧？】
【老实人：对呀，我是女孩子呀。怎么了嘛？】
莉莉安用力戳着屏幕，“你们看，他一开始就骗我说他是女生的！不是我自己误会，是他故意骗我的！”
“估计他就是想着等见面那天，我就算线下发现了她是女生，可能也会想着来都来了，就玩一天。但是如果我提前知道他是男的我是肯定不会答应的，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绝不接男的单子。”
“后来他就一直装女生跟我聊天，我是有几次觉得他说话怪怪的，但是他还给我发过‘自己’的照片，确实是一个女孩子的照片，虽然我后来才知道那是他在朋友圈盗的他同事的照片。”
“所以我直到见面那天才知道他居然是男的！”
看了莉莉安展示的这一段聊天记录，直播间的弹幕已经炸开了锅了。
【看一开始这个语气，明显就是故意装女生啊，还说自己是女生。大屁.眼.子】
【怎么好意思叫自己老实人的呀，哪来这么大的脸】
【如果是正常的委托，干嘛要装女生呢，明显是有坏心思呗】
……
刚刚莉莉安在翻聊天记录的时候，费实一直保持着沉默，一声不吭。
仿佛掉线了一般。
他过了一会儿才突然大声说，“那是因为我觉得是男生还是女生没区别啊！”
他狡辩道，“不都是花钱请委托？我确实不懂你们圈子的规矩，我哪知道你不接受男的委托？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想着你到时候见面发现我是男生会觉得很有趣。”
莉莉安怒道，“有趣你个大头鬼啊！只有你自己觉得有趣，我只会觉得惊吓！”
莉莉安顶着一张芈月的脸，穿着芈月的衣服，说出这番话。
一直播间的人纷纷表示太幻灭了。
不过莉莉安丝毫没管网友的观看体验，继续让大家她和费实后面的聊天记录。
“我给你们看看，他当时委托我的时候是怎么说的。”莉莉安说。
【老实人：姐姐，我先说一下我的委托内容哈，到时候我们要扮演一对恋人的，时间的话就是24小时，过夜也要一起的。如果你只能接受牵手拥抱，那我就付给你正常的价钱，如果可以亲亲的话我就多给百分之二十，如果能更进一步接触的话我就多给一点，价格你来开也可以。反正我能给的只会比你想的高很多。而且如果第一次满意的话，后面我会经常委托你扮演其他角色的，可以嘛？】
莉莉安对直播间的众人解释道，“当时我看到这段文字我就觉得很奇怪，她是女生，要跟女角色扮演恋人，这个倒还好，也算可以接受。”
“奇怪的是，他还要求一起过夜，一般委托都是不过夜的。过夜的话我肯定要卸妆换衣服，那我就变回我本人了，就不是杨玉环了，正常人都会觉得很出戏吧？”
“而且他还要跟我亲亲，还说希望有进一步的肢体接触。我当时已经相信他是女生，所以他提出这种要求，我只能做出一个推断：她是女同。”莉莉安说。
莉莉安接着往下翻聊天记录。
【莉莉安：我不接需要过夜的委托哦，肢体接触也只限于牵手拥抱，亲亲或者别的都不行，所以宝宝你还是找别人吧~不好意思了】
【老实人：为什么呀！那不亲亲也可以的，拜托你了，我觉得你cos的角色最还原，我也找不到别人了，价钱我给你五千一天，怎么样？】
莉莉安用手比出一个数字五，“五千一天啊！况且我当时想着，对方是个女生，就算真是女同，那也不可能把我强.上了吧？好歹我也将近一米七的个子。所以我就接了她的委托。”
这时候费实也不再坚持说自己没撒谎了，而是把话题导向另一个方向，“好，就算我骗了你吧！那你难道就没错？你该做的都没做，牵手拥抱都不让，你至少退一半钱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