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空军基地。
当空军基地的夜空被螺旋桨的轰鸣撕裂时，琛辰正在做着梦。
梦里，夕阳的余晖在湖面上碎裂成无数金色的鳞片，远处的山峦像被点燃的纸，边缘缓缓蜷曲成不平整的灰烬。
张云娜靠在他的肩膀上，黑亮的发丝沾染了夕阳蜜糖色的光，带着野雏菊的淡香掠过琛辰的下颌。
“……云娜，答应我，不要再去南美洲了好不好？”
琛辰伸手将张云娜被风吹起的秀发拢回耳后，低头看向怀里的女孩，温柔的声音比湖水的涟漪更轻。
张云娜的指尖调皮地攀上了他的喉结，睫毛在脸颊投下颤动的阴影。
“我不在的时候，是不是每天都在想我啊？”
“那是当然！”琛辰抿着嘴做出吞咽的动作，感受着她指腹间的纹路，顺着张云娜的话说道，“每天每夜都在想你！”
怀里女孩的脸霎时变得通红，他甚至能听见她加速的心跳混着湖水拍岸的节奏。
张云娜仰起脸，鼻子呼出的热气让琛辰的耳朵有些发痒。
只见女孩嘻嘻一笑，轻声在他耳边说……
嗡嗡嗡——
一阵尖锐的金属嗡鸣声突然刺入梦境，琛辰猛地睁开眼，视网膜上还残留着梦境中张云娜的白皙脸庞。
他坐了起身，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03:17，还是半夜。
窗帘缝隙间，三束惨白的探照灯光刺入室内，将天花板切割成几何状的明暗拼图。
与此同时，远处旋翼搅动空气的轰鸣形成低频压迫，窗玻璃在特定频率下震颤着发出蜂鸣。
那是直-20的涡轴-10发动机的声音——他在瞬间判断了出来。
他翻身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寒意顺着脚底直窜脊椎。
窗外的白杨树在直升机狂乱的气流中剧烈摇摆，树叶发出暴雨般的哗啦声，几片被气流卷起的树叶拍打在玻璃窗上，发出子弹击中装甲板般的脆响。
他快步走到窗前，一把拨开窗帘。
三架涂着哑光黑漆的Z-20直升机正以楔形战术队形掠过基地上空，机腹下的巨大探照灯将整片军官公寓区照得如同白昼。
“搞什么鬼......”琛辰有些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没听说有深夜演习啊——”
咚咚咚——
突然，三记短促的敲门声在一片混乱的声响里响起。
“是谁？”
琛辰心中一惊，右手下意识地摸向枕下的贝塔光剑，拇指不自觉地放在了按钮边缘，全身肌肉紧绷，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
“是我，齐珊珊。”
门外传来熟悉的清冷女声，还带着轻微的气喘，仿佛刚刚经历了一番急速奔跑。
琛辰紧绷的身体略微放松，快速地抓起椅背上的黑色t恤，套在身上。
拉开房门的瞬间，初秋的夜风裹挟着航空燃油的气息扑面而来。
齐珊珊的齐肩短发在气流中翻飞，几缕发丝黏在她渗出汗珠的额角，显得有些狼狈。
琛辰注意到，她穿着全套作战服，腰间的作战腰带系上了枪套，这比任何解释都更能说明事态的严重性。
“出什么事了？”
他的问题刚出口，就被又一波直升机的轰鸣打断。
琛辰的目光越过齐珊珊的肩头，看到又一架直升机急速爬升，旋翼搅动的气流将地面上的落叶卷成一个个微型龙卷风，场面甚是壮观。
“是演习吗？”
琛辰眯起眼睛，看向不远处升空的直升机，大声问道。
“不是演习！”齐珊珊大声回应，声音被直升机引擎的噪音切割得支离破碎，“紧急通知，秘密实验室遇袭，小胡被带走了！”
“小胡？上次那个叫我混蛋的女孩？”
琛辰仅剩的睡意瞬间消散，记忆中浮现出三天前那个戴着圆框眼镜的少女。
这时，他注意到齐珊珊的瞳孔在一闪而过的探照灯强光中微微震颤。
“是……但你听我说，她不是故意的……”
齐珊珊以为他还在意那次的事情，正想开口辩解，却被琛辰打断。
“上次说要让你介绍一下，还没来得及和他们成为朋友呢！”
琛辰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是谁干的？”
“……四维尼希。”
齐珊珊说出这个名字时，明显愣了一下。
随即，她迅速从胸前口袋摸出一张照片，语速极快地说道：“十五年前，袭击北岭实验基地的头目，也是杀害小胡父母的凶手。”
“能力者？”
琛辰接过照片，照片上是一个表情嚣张的西方白人，有着刀削般的脸庞和典型的高挺鼻梁，眼神中透露出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傲慢。
“是的。”齐珊珊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四维尼希拥有异能‘四维空泡’，能无视三维物质直接进入建筑，十五年前他还需要接触墙体才能穿越，但这一次他的能力似乎更强大了。”
“能从你嘴里说出'强大'这个词……”琛辰挑了挑眉，“看来的确是有两把刷子的。”
齐珊珊突然按住耳麦，琛辰听到加密频道里传来断断续续的汇报：“……西北方向……热信号消失……拦截失败……”
齐珊珊的下唇被咬得发白，这还是琛辰与她认识一年多以来，第一次看到她如此失态，这让他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四维尼希，原名安德里亚斯-尼希，有着一半的瑞典与阿拉伯血统。”
齐珊珊的语速变得极快，像是要把所有情报压缩在最短时间内说完。
“最初在瑞典国家安全局担任反恐顾问，十七年前在梵斯陆任务中遭遇辐射泄露事故，觉醒了异能‘四维牵引’。
三个月后，他盗走了瑞典国安局的七份机密档案并叛逃。接着在一个月后，他和五个能力者一同成立了异能者行动小组，并改名为‘四维尼希’。\"
琛辰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照片边缘。
窗外又一组直升机编队掠过，投下的阴影如同掠食者的翅膀笼罩整个房间。
他突然注意到，照片里的男人站在一片雪地中，身后是一幢正在冒出火焰的大楼。
“我就说他这个名字怎么感觉怪怪的。”琛辰低声说道。
“他确实是一个很怪的人。”齐珊珊一脸凝重，焦急的汗水顺着她的太阳穴滑落，“过去十三年间，他利用异能穿透了127个生物实验室和68座国家金库的安保系统。
去年国际刑警的线报显示，他开始系统性猎捕特定领域的科学家，特别是……神经工程学和量子生物学的专家。”
“嗯？那他们带走小胡做什么？”琛辰皱着眉，心中满是疑惑，“她看起来刚大学毕业，应该不可能是某个方面的专家吧？”
“你太小看小胡了。”齐珊珊摇了摇头，仿佛陷入了回忆，“她改进了父母留下的‘能量转化理论’和‘能力拷贝技术路线’理论，并创新性地通过靶向基因融合蛋白的方式，成功匹配异能者的β波能量振荡，从而能在普通人身上短暂地呈现能力者特征。”
“这么厉害？”琛辰不禁一惊，“这么说，她能制造能力者？”
“持续时间只有17秒，但足够改变异能者间的平衡了。”齐珊珊一脸凝重地点点头，“更糟的是，他们带走了大量的实验数据和样本。根据内线情报，四维尼希的组织已经掌握了β波能量振荡的异能增强技术，如果结合小胡的研究……”
“还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齐珊珊抬头看向空中掠过的直升机，“秘密实验室在凌晨接收的布鲁顿尸体碎片也被他们夺走了！”
琛辰的瞳孔骤然收缩：“什么？！”
这时，一架巨大的直升机如巨兽般横亘在了他们上空的夜色之中。
直升机的旋翼疯狂地切割着空气，震耳欲聋的嘶吼震得他耳膜生疼。
机腹下方的红色防撞灯，在黑暗中闪烁跳跃，每一次亮起，都在夜幕上划出一道断断续续的光弧
“没时间了！都上来！”
一声急切的吼叫穿透了引擎的噪音。
琛辰眯起眼睛，迎着强风望去，只见直升机舱门处，站着一个身形魁梧的军官。
他长着一张标准的国字脸，脸上的每一道线条都像是用最严苛的军规一笔一划刻就的，就连皱眉时，额头上形成的沟壑都如同战壕般笔直。
琛辰认识这个军官。
那天和林正峰在会议室里会面时，他也在场——当时对方正在专注地看着面前的文件，给他的感觉只是一名体型过于壮硕的儒雅书生。
“冥拳”程旭，异能是“次声波拳击”。
当他的拳头击中敌人身体时，次声波能量将会完全传达到对方的身体，足以让对方失控性晕厥，甚至死亡。
当听到这个异能时，琛辰感觉脊背有些发凉。
次声波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若真的与程旭对上，以自己的身体能力能否承受得住这样恐怖的伤害？
不过自己也不会让他近身就是了。
此外，他也思考一番关于能力者异能的原理。
就拿自己来说，体内有光意识体驱动光之能量，那其他能力者呢？他们依靠的是某种特殊能量，还是像齐珊珊所说的脑电波？
琛辰摇了摇头，这些不是他需要思考的问题，还是留给科学家们去解决吧！
“琛辰！”
半空里传来一声清亮的娇喝。
琛辰抬头一看，齐珊珊已经顺着程旭扔下的绳索往上攀起，迷彩服包裹的矫健身躯在螺旋桨卷起的狂风中纹丝不动。
而在另一边，还有一根垂下的速降绳在狂风中如同活蛇般扭动着，很显然是留给自己的。
“愣着干嘛？赶紧上来！”催促声再次响起。
“来了！”
琛辰深吸一口气，伸手抓住那一根剧烈摆动的绳索，随后双腿猛地一蹬，整个人腾空跃起。
就在他的双脚离地的瞬间，直升机霎时拔地而起。琛辰只觉自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人手掌，狠狠拽向天空。
他下意识地往下看去，地面在视野中以惊人的速度迅速缩小，第二十八空军基地那原本明亮的探照灯光，眨眼间就变成了夜幕中几颗微弱暗淡的星辰。
“哈哈！琛辰同志，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和你并肩作战了！”
程旭爽朗的大笑声在耳边炸开。
攀爬间，琛辰抬头看见对方探出半个身子，示意要拉他一把。
琛辰伸出手，旋即感到一只作战手套包裹的右手犹如液压钳一般，稳稳地扣住了自己的手掌。
那一瞬间，琛辰真切地感受到了对方手掌传来的强大力量，仿佛那只手能轻易捏碎钢铁——当然，这点力量在他面前还不太够看。
“我记得小胡曾经说过，程旭的力量数值达到23吨，是异能管理处最强？”琛辰心中暗自思忖。
紧接着，他便被程旭粗暴却有力地拽进了机舱，军靴与金属地板重重碰撞，发出沉闷而厚重的响声。
“谢谢了！”
琛辰迅速抓住舱门旁的防滚架稳住身形，向面前的程旭道了句谢。
程旭咧嘴朝他笑了笑，笑容中透着一股军人特有的豪迈。
随即，他转头朝驾驶位吼道，声音大得几乎盖过了引擎的轰鸣。
“人齐了，全速前进！”
琛辰看见驾驶员比了个拇指，随后直升机猛地前倾，以一种近乎俯冲的姿态加速。狂暴的气流从敞开的舱门灌入，吹得他不得不眯起眼睛。
齐珊珊早已利落地解开了速降绳的锁扣，在狂风中，她提高音量喊道：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情况比简报还要严重！”
程旭坐在机舱里的战术终端前，液晶屏的蓝光在他脸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四维尼希一伙在秘密实验室杀了二十七人，包括十六名警卫和十一名研究人员，还带走了胡小梦、布鲁顿尸体碎片，以及数十个硬盘的研究资料。
现在，他们已经潜入了冀省边界，正往北向蒙省方向逃窜，很可能企图借助蒙省广袤的草原，摆脱我们的追踪。”
琛辰留意到，程旭在讲述“杀了十七人”这一惨烈情况时，语气平静得有些可怕。
那张坚毅的脸上，除了专注，几乎看不到任何情绪波动，仿佛生死在他眼中，只是战场上再平常不过的数字。
程旭熟练地调出一张卫星图，示意琛辰和齐珊珊他们凑近查看。
“他们现在的位置呢？”齐珊珊追问道。
程旭用手指着屏幕：“已经进入武城边界了，正以每小时140公里的速度快速向北移动，目的地是蒙省无疑了！”
他用手指划出一条虚线：“他们选择了一条避开主要城镇的路线，中途几乎没有停顿。”
琛辰盯着屏幕上那个闪烁的红点，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根据情报，四维尼希能够创造所谓的“四维空泡”，任何探测手段在空泡范围内都会失效，此外，据说他能在空泡内进行短距离的空间跳跃。
如果这些情报属实，那想要成功追捕他们，难度简直超乎想象。
“他们快到长城了？”齐珊珊的提问将琛辰拉回现实。
她纤细的手指正点在地图上一段蜿蜒的线条上，那是古长城的卫星影像。
程旭神色凝重地点点头：“按照这个速度，再有二十分钟就会越过长城遗址。”
他突然抬头，锐利的目光在琛辰和齐珊珊之间扫视：“问题是四维尼希的能力。我们的无人机和卫星每隔三到五分钟就会丢失目标一次，最长的一次失联持续了八分钟。这给我们的追踪工作带来了极大的困难。”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做？”琛辰忍不住问道。
说实话，虽然他在科特队的战斗中表现出色，但在军事参谋上，只能算是一个实打实的菜鸟。
程旭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个近乎狰狞的笑容：“很简单。”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快速移动，画出一个紧密的包围圈：“敌人的弱点在于人数有限。就算四维尼希再厉害，使用异能也必然会受到体力和时间的限制。”
“我已经紧急调动了冀北军区的快速反应部队。”
程旭继续说道，手指在屏幕上调出几个蓝色光点。
“他们会在沿途设置检查站，迫使敌人不断改变路线。同时，第14特战队的无人机群，会在空中构建起严密的监视网，让敌人插翅难逃！”
“疲敌之计。”齐珊珊听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通过不断消耗他们的体力和异能储备，等他们露出破绽，我们再抓住时机，一击必杀！”
“没错。”程旭的目光转向琛辰，“等齐大校用她的能力锁定敌人具体位置后，我和你从正面突击，另一组从后方包抄。
这样一来，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听了程旭的详细作战计划，琛辰只觉自己的血液仿佛瞬间被点燃。
“另一组是谁？”齐珊珊问道。
“‘尖刀’任虎和‘布焰’岳罗。”程旭简短有力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