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明争暗斗,你来我往间,一句话恨不能拐十八个弯,不是暗比首饰,就是显摆衣料华贵,再不就是寻常女儿家说的那些子胭脂水粉的,宋清欢也搭不上话,索性饭食味道不错,吃的倒也尽兴。
冬梅瞧自家五姑娘几乎就没放过筷子,无语的盯着自己的脚尖,谁同她搭话,她都淡淡回一句,礼貌又疏离,渐渐的那些个姐儿的就不再理她了。
宋清欢本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旁人的原则,自顾自吃的欢,天大地大吃饱最大,夜里可有好戏瞧,可不得养精蓄锐。
有几个姐儿掩嘴,偷偷指着宋清欢,“那个就是上吊也不肯嫁顾二公子的妹妹吧?”
“可不是,听说吊的舌头都伸出来,竟还能活。”
“都说五姑娘死里逃生变了个性子,该不会真的鬼上身了吧?”
这些个窃窃私语,完全撼动不了坐在那不动如山的宋清欢,她喝了杯茶,对着那些个姐姐们盈盈一笑,“姐姐们想听故事吗?”
也不等人家开口,她自己就讲起来了,不时配合着肢体动作,吓的桌上的姐儿们一个个花颜失色,险险维持不住淑女形象,末了她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我同你们讲,自从我弟弟死了之后,每夜子时都能听见他唤我。”她将胳膊打直,吐出舌头,“姐姐,陪我玩,清安一个人好孤单。”
“啊——”一个姐儿终是受不了,扔了手里筷子就往园子里跑,接二连三跑了好几个,凳子被带倒一片。
宋大夫人咬牙瞪向宋清欢,她却无所谓的耸耸肩,“原就是同姐姐们讲个故事的,谁晓得一个个胆子这么小。”
冬梅使劲掐着自己的胳膊,这才没笑出声来,可肩膀抖的厉害,眼泪都出来了,五姑娘当真古灵精怪,瞧她讲的绘声绘色的,这些子很少出门的闺阁小姐,可不就吓破了胆子。
宋大夫人笑的勉强,“吃饱了就去园里逛逛,虽说冬日里不如夏日风景好,可新移来的红梅倒是惹人的紧。”
宋清欢便也放下筷,带着冬梅往园子去,那些姐儿一瞧见她来,都退避三舍,宋清欢倒也清静,独自打量满园红梅,深浅不一的红,倒是为这银白园子凭添几分妩媚。
有哥儿提议,“如此美景,配上好看的姐姐们,不若咱们来吟诗作对,倒也美哉!”
没人反对,皆跃跃欲试,一个个摩拳擦掌,等着大出风头。
“哈哈,倒叫本世子赶上这桩子趣事了,不知本世子可有兴参加?”一男子缓步而来,明黄绣暗金纹长衫,外罩青色大氅,一头墨发用白玉冠束起,桃花眼好看的半眯起。
宋夫人赶忙迎了出来,笑的花枝乱颤,“哎呀呀,难怪一早喜鹊叫个不停,原是世子登门了!宋府真是蓬荜生辉!”
“他谁呀?”宋清欢一双眼不善的瞧着进来的男子,问身旁的冬梅。
“当今圣上有两个弟弟,他乃靖安王的长子,上官朗,此人就是个笑面虎,心思难测,阴晴不定。”
宋清欢死死盯着他,这是她至死也忘不了的一张脸,那个用花瓶将她头打爆的渣男白毅!这世子长的与他一般无二,连鼻尖小痣的位置都一样。
上官朗似察觉到目光,转头,宋清欢却已将视线挪开,只留给他个背影。
“哎呀,世子若能参加,可叫我们这家子哥儿姐儿的受教了!”宋大夫人简直就差趴在地上当凳子让世子坐了。
上官朗爽快大笑,“都别拘着了,本世子同宋清书乃是好友,你们也等于是本世子的弟弟妹妹。”
宋大人闻讯也慌张赶来,“世子您怎么不着人提前通知下官呢,瞧这都将您慢待了去,快,吩咐厨房重新准备上一桌席面,挑世子爱吃的上。”下人们都忙了起来,这么冷的天,硬是跑出了一身汗。
上官朗摆摆手,“宋大人别客气,今日本王是听说宋府热闹,来凑上一凑,莫嫌本世子不请自来就好。”说完直直坐下,“诗词什么的本世子也略有研究,玩起来。”
宋清若原本清冷的脸,一下染上女儿的娇羞,一双眼不时瞄向上官朗,欲语还休,眉目含情。
上官朗这时又开口,“宋大人的嫡女最是才华斐然,在京城可是有名的才女,不知今日可有新的诗作?”
宋清若正正神色,端端一礼,笑的很是得体,“小女宋清若见过上官世子,世子谬赞,小女之才同您可比不了。”
宋清欢简直没眼看,可好戏尚未开锣,她肯定是走不了的,只得耐了性子看他们在那互夸,眼尖的谁人瞧不出郎有情妾有意,偏生在那装作不熟识,生生让人能将去年的饭都吐个干净。
“好,本世子便不托大了,先来一首吧。”上官朗总觉树下背影莫名熟悉,可又的确是没见过,“红梅含笑露园开,晓寒尤胜压枝低,一杯未尽今日吟,倩影更胜园中梅。”
宋清欢在心里给了他个大大的白眼,心道你这什么狗屁不通的玩意儿,也能称做诗,不禁感慨还好自己当年发奋读书,背了不少名家诗词,世子的这首简直让人家棺材板板都要压不住了,直接爬出来给他几大板。
世子开口哪有人不叫好的,都自称自己才学不佳,不敢在世子面前卖弄,只作个对子传个花,倒也热闹。
宋清若的眼睛却看向一旁静默不语的宋清欢,眉头轻拧,略有不悦,观这园中,只余背影的可不就只她一人,世子方才的诗该不会是因她而生的吧,紧了紧手里的帕子,“世子这诗当真是好,小女能问问是因何而发的吗?”
上官朗温和一笑,“不过是瞧着园中红梅艳,哥儿姐儿倩,这才有感而发,若儿可是觉得有何不妥之处?”
宋清若自是不可能说的,只浅笑,“这诗若儿喜欢的紧,不知世子可否写下来送于若儿?张于房中,也好日日瞧着。”
得,这是明确告诉大家世子是她的,谁也不许抢的,明晃晃的宣告,偏说的含蓄委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