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刁小虎坐在等候的教室百般无聊的时候,这才终于轮到了刁玉明。
刁玉明是在第一考场,而第一考场的主考官是一个上将军衔的将军,也是时任中央军校的校长张将军。张将军在黄埔时期就已经是入伍生总队的总队长了,参加过东征讨伐陈炯明的战争、北伐战争、中原大战以及“一·二八”淞沪抗战,战功赫赫。
而自1929年以来都是张将军担任中央军校校长,致力于军事教育工作,而且每一期的入学考试,他都亲力亲为,致力于发掘优秀的军事人才。而这一期的考生,则按照张将军的要求,划分为步兵科、炮兵科、无线电科和机修科,而步兵科则是此次招生的头等大事,毕竟民国这个年代几乎都是步兵,炮兵则比较少了,无线电科和机修科也就是这一期才办的,往期都没有办有。而这第一考场面试的考生都是从笔试中精心挑选出来、将来有可能独当一面的考生,自然会受到张将军的重点关注,亲自过来面试就再正常不过了。
刁玉明来到考场后,主考官张将军便示意他坐下,接着就开始问问题了。
主考官问道:“你是十七号考生刁玉明吗?”
刁玉明用洪亮的声音答道:“报告长官,我是十七号考生刁玉明。”
接着主考官继续问道:“刁玉明,你说说,报考中央军校的原因。”
刁玉明回道:“报告长官,为了救国救民。”
“没了吗?”
“没了。”
张将军从第一个考生面试到现在,就没有遇到一个能让他眼前一亮的考生,包括刁玉明,这些考生都是表现得中规中矩,没有什么特别的亮点。
张将军认为,作为步兵的指挥官,一定要有不一样的想法,要有那种天马行空的指挥风格,这样的指挥官才可能打胜仗。而那些墨守成规、中规中矩的指挥官,能够守成就算不错了,就不要指望他能够打胜仗了。兵法云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没有这样的想法,是很难打胜仗的。
张将军从刁玉明的话中没有得到任何他想要的答案,于是便从桌上拿出了刁玉明的试卷,大致浏览了一下后发现,刁玉明在计算两地距离和作图上做的非常标准。
于是张将军问道:“刁玉明,我问你,这个作图你从哪里学的?”
刁玉明道:“我没学过,就是觉得那样作图比较简单明了,别人容易看得懂。”
张将军直到现在才终于找到了刁玉明身上难得的发光点,于是继续道:“你会看地图吗?”
刁玉明答道:“我觉得挺简单的。”
于是张将军对旁边的副主考道:“拿一幅地图给他。”
“是。”
于是副主考交给了刁玉明一幅江苏省地图,上面标注有城市、山脉、河流、铁路、公路等信息。
接着张将军便问道:“这是一幅江苏省地图,我问你,江苏省除了南京之外最重要的城市是哪一个?”
刁玉明看了一小会地图,发现徐州在陇海铁路和津浦铁路的交叉点上,他知道交通枢纽的重要性,不论是对于战争还是民用,都有极其重要的战略地位,一旦把他给占了,就可以把陇海铁路和津浦铁路同时给切断了。
于是刁玉明道:“徐州。”
“为什么?”
“因为徐州是江苏省最重要的交通枢纽,是两条铁路的交叉点。”
听到了这张将军点了点头,又问道:“你目测一下地图,南京到徐州有多少距离?”
刁玉明看了一下比例尺,然后用手指比划了一下,于是道:“应该不下300公里。”
张将军这下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在他的名字上画上了一个勾,然后对旁边几个副主考道:“差点让这个臭小子漏掉了,他可是一个合格的参谋。”
几个副主考也同样点点头道:“我们同意张将军您的看法。”
的确,在这个绝大多数人都是文盲的年代,能看得懂地图、能测算距离的人才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培养好了,以后可以成为军事主官,就算差一点也是一个合格的参谋人员。
最后张将军对刁玉明道:“恭喜你刁玉明,你被录取了,请明天早上八点钟过来报到吧。”
听到被录取的话后,刁玉明兴奋地站起来对考官们鞠了一个躬道:“谢谢各位考官!谢谢各位考官!”
刁玉明这显然差点被自己给埋没了,要不是张将军认真再去看一下他的试卷,发现不到这难得亮点,有可能就直接给刁玉明给退了。
这也不怪刁玉明,绝大部分人都是这样,虽然自己有一些难得的亮点,可是你没能遇到一个伯乐的时候,那就只能说太遗憾了。
刁玉明来到了等候室,发现刁小虎正百无聊赖地把两个椅子摆起来躺在那里吹口哨。
虽然这是在军校里面,但是考完了你可以直接选择出校门,也可以选择在等候室坐着等待,只有一个士兵守在门口,根本就不理里面的人,毕竟结束考试的学员,就没有必要再管他们了,而等候室里除了刁小虎,也就只有三个人在那里坐着等待,可能是等待一同前来面试的同伴吧。
刁玉明来到刁小虎面前,一脚踹在椅子上骂道:“这里可是军校,你注意点形象好不好?”
刁小虎被这么一踹,吓了大跳,赶紧爬起来,转头一看,原来是刁玉明,于是回答道:“二哥,你出来啦?怎么样?考上了吗?”
刁玉明点点头道:“考上了,你呢?”
刁小虎一听刁玉明问他情况,于是吹嘘道:“我刁小虎一出马,考官们都是求着我,让我赶紧过来就读呢,怎么能考不上嘛!”
虽然刁小虎的话有一些吹牛的成分,但是并没有颠覆事实,就是因为国防部需要刁小虎这样的人才,才专门设置机修科这个班的,而刁小虎又正好是这一期学员中成绩最好的几个之一,还懂得德语,军校去哪里找这样人,肯定得把他们当成宝贝供着。
然而刁玉明并不相信刁小虎的话,一脸不屑道:“吹牛都不打草稿!”
刁小虎认真地说:“真的真的,二哥我说的可是真的。”
刁玉明才懒得管刁小虎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他只关心霍御风能不能过得了面试,只是他担心归担心,却无能为力。
霍御风从早上一直等到了下午四点钟才终于轮到了他,而他也是整个候考室的最后一位了。
霍御风在士兵的引导下来到了考场,一进考场便看到了五位考官正襟危坐地坐在考官席上,而正中间的那位主考官张将军他一眼看去有点熟悉,可是记忆中又没有任何印象。
而张将军看到霍御风后,一脸震惊地望着霍御风,因为霍御风这张脸他太熟悉不过了,他失踪了的那位人称李大头的特务连长李长风,跟霍御风长得一模一样,可是名单上写着的名字却是霍御风,而不是李长风。
不过张将军是经历过无数人生阅历的人了,遇到这种情况还是能够稳得住的,并没有乱了方寸。
霍御风来到椅子旁边,给张将军等几位考官鞠了一个躬后道:“各位将军,你们好,我是第三十号考生霍御风。”
张将军尽力克制着内心的激动道:“请坐吧!”
“谢谢将军!”
霍御风坐下后,张将军便开始问道:“霍御风,你为什么要考军校?”
霍御风想都没想,道:“报告将军,现在我们国家外部势力猖獗,日军陆续制造了‘九一八’事变、‘一二八’事变,大举侵略我们国家,作为一个有血性、有理想、有抱负的中国人,就应该以保家卫国为己任,我宁愿为了民族、为了国家的荣辱而为国捐躯,也绝不为了苟活而忍辱偷生。太史公曰,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我觉得,作为一个有血性的中国人,就应该像泰山一样,用自己的身躯来抵御外来侵略,保家卫国。这就是我要考军校的目的。”
张将军听了霍御风的话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是这一期考生中少有的一两个能够说出这么透彻、这么有血性的年轻人,更何况张将军觉得,霍御风还特别像那一个人。
接着,张将军又问道:“霍御风,你是这一期进入面试的考生中成绩最低一个,你怎么看?”
显然,这是一个送命题,自己的能力就那么点,还要被主考官拿来说事,这万一答不好,闹出笑话还好,就怕考官把事情夸大后,直接把你给踢了。
霍御风显然也是个老道的将军了,这种问题对他来说就是小儿科了,于是答道:“将军,有句话说得好,行行出状元,我看不懂那几个题说明我在那个方面可能没什么天赋,但是既然考的军校,我认为军事素养应该排在第一位,而且得应该是出类拔萃的那种,而不是样样都知道一些,却没有一样精通。我相信,将军您选择的考生,应该是军事天赋高的考生,而不是样样都会一点却样样都平庸的考生,回答完毕。”
张将军又点了点头,接着又问道:“霍御风,你还有什么特长吗?”
霍御风想了想,自己除了满脑子都是打仗,就不会什么了,虽然现在有个金陵饭店,但是那根本就不是他的功劳啊,要说特长,唯一的特长就是功夫还不错了。于是霍御风答道:“报告将军,会点皮毛功夫。”
张将军虽然没有那么地惊喜,因为他认识的那个李长风,功夫就挺不错的。于是张将军继续问道:“你会些什么功夫?”
“刀、剑。”
“可以给我们舞上一套吗?”
“可以,就是……”
张将军听出了霍御风的话外之音,明显就是说没有刀剑之类的,于是对霍御风道:“就用教棍吧!”
然后张将军示意坐在最右边的副主考去拿教棍。
霍御风接过教棍后,把椅子挪到了墙边,便给张将军及几个副主考舞了一套剑法。
张将军边看霍御风舞剑,边对旁边的副主考道:“没想到,霍御风还会这种古典剑法啊!”
旁边的副主考道:“张将军,我有种感觉,虽然霍御风是这一期考生中笔试成绩最低的,但是我觉得他一定是最优秀的那一个。”
旁边的另一个副主考则反驳道:“那也不见得,军事素质不是一时半会就能看出来的。”
另外那个人则道:“吴将军,不妨你问问?”
于是那个副主考便回道:“好,我来考考他。”
张将军也点点头。
待霍御风舞完了剑,那个副主考便问霍御风道:“霍御风,我看你的第五题写的是霍去病的河西之战,如果让你指挥浑邪王、修屠王,你打算怎么抵御霍去病的进攻?”
显然这个考官很会逆向思维,他觉得作为战胜方的霍去病占据着汉朝国力强盛的优势,又加上霍去病的迂回作战才战胜的匈奴两王,要是换位思考,看他如何应对。
霍御风思考了一下便回答道:“霍去病军团是轻装远行,他们的弱点是后勤补给问题,他的战法是打到哪里吃到哪里,想对付霍去病其实也挺容易。”
“一要坚壁清野,所有部落务必把粮食给藏起来,让霍去病军团找不补给,后勤跟不上,早晚必自乱阵脚。”
“二是霍去病军团出现后,一定要避其锋芒,派出小股部队一路袭扰,让其不堪其扰而成疲惫之师,然后再集中主力诱敌深入,一举歼之。”
“只要做好了这两点,霍去病军团就必败无疑了。”
霍御风说完这些后,张将军竟然带头鼓起了掌,显然这是这几个考官也被彻底征服了,这是他们目前为止遇到过最好的考生了。
之后张将军问霍御风道:“霍御风,你是不是打过仗?”
霍御风纠结了一会,才说道:“报告将军,我爹娘说我打过,可是我不记得了。”
“哦?你爹娘怎么告诉你的?”张将军疑惑地问道。
霍御风这才说道:“我爹娘其实并不是我亲生的爹娘,而是认的爹娘。他们说,他们在上个月的上海庙行救的我,那会我已经不省人事了,醒来以后什么也不记得了。”
霍御风一说完这个,张将军便激动地说道:
“李——大——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