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墨未干,拿走尚需些时候。于是,二人又坐下来闲聊。
方多病问老先生,是否认识那位有名的秦公子。
没想到老先生说,不但认识,他这里还存有好些秦公子的画像,都是前些日子一些仰慕他的女子要他画的。
秦公子出了那种事,这些女子也就没来取画,连定金也不要了。
方多病大喜,给了他一两银子,额外拿了一张秦公子的画像。
画像上,一位白衣公子翩然立于纸上,手持折扇,面如冠玉,目若朗星,清雅出尘。
“这就是秦公子?”方多病不由得问。“这要说是女扮男装的美女也无不可。”
老者:“当然。我卖出去好多幅了。”
郑好道:“什么美女,分明是俊俏的小郎君模样。”
方多病哼了一声,道:“有多俊,有……”
他本想说,有本公子俊吗?
又觉得有点浮夸,于是,他改口道:“有李莲花俊吗?”
郑好想了想,道:“那倒是没有。也差不多吧,不过我觉得你们云隐山那个老笛更俊一点。”
方多病觉得有点胸闷。
方多病卷了秦朗的画像准备先收起来。突然看到他持折扇的那只手袖口里露出来一只蝴蝶模样的图案,他忙问:“老先生,这是什么?”
老者道:“这是秦公子手腕上纹的一只蝴蝶图案。那日为了画他,我特意去诗会看他的时候,他正好举起折扇,露出来这朵蝴蝶。我觉得很不错,就画下来了。
方多病若有所思。
拿了画,在回客栈的路上,郑好看方多病陷入了沉思,便问他在想什么。
方多病只说,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只蝴蝶,也是在手腕上同样位置。
郑好也努力回想,但想不起来。
两人干脆就回客栈吃了晚饭,然后给崔刑探打包带去一份。
秦府并无异常。
但方多病还是坚持让崔刑探继续守在那里,他自己打算等到亥时夜探黄府。
郑好想同去,方多病拒绝了,他觉得还是自己一个人去更不容易被发现。
郑好有点不悦:“你嫌弃我!我功夫没那么差。”
见方多病还是不点头,她决定来软的。
郑好上前一把搂住他脖子,眉梢眼角笑意盈盈:“方镜使,让我去吧,我会很小心的。我一个人在客栈会害怕……”
那张好看的脸如同蔷薇初绽,在他眼前晃动,那红润的嘴唇很是让人有想咬一口的冲动。
方多病走神了。
他赶紧伸手去拉开她环在自己脖颈上的柔软的手臂:“你快放开!被人看见多不好!”
“那你答应带我一起去。我不要一个人待在客栈里。”
“你还会怕?”方多病无奈地问道。
那个小女子眨巴眨巴大眼睛,撅着小嘴,点了点头,一副很委屈的模样。
方多病一下子就心软了。
“好吧。你先放开我。”
郑好嘻嘻笑了,突然踮起脚,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撒开他,欢快地往前走了。
方多病的脸,如同那天边的晚霞,红得深沉灿烂。
他呆了好一会,才提足追了上去。
两人在黄府外待到府内没什么动静了,才翻墙入内。
郑好小声笑道:“我怎么觉得你翻墙很拿手?”
方多病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两人决定先去书房看看。既然少夫人那么喜欢诗词歌赋,那书房里多少会有些她和秦公子的墨宝留下来,也许其中有线索。
两人在书房查找了半天,发现那么多字画里,基本都是两个的署名。一个“云中仙”,一个“人间客”。
郑好分析,人间客是秦朗,云中仙是黄少夫人。
方多病笑道:“为何不能是秦朗为仙,黄夫人为客?”
郑好觉得女子更喜欢用“仙”,不喜欢用“客”字。
方多病却不以为然,他说,这两个笔名都是男子的,因为字体雄浑有力。女子写字,臂力不如男子,所以写出来的字不会那么深刻。
郑好愕然:“你的意思是,黄夫人并不喜欢写诗作画?”
“那,这些书画,是黄少爷和秦朗的?这……”
郑好嘴张得好大,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方多病。
方多病发现这些画里有不少都是画的一种紫色的花朵。
他去拿起来放在烛光下仔细看时,一朵紫色的干花从上面滑落。
这就是画上的花朵,一模一样。
方多病的手迅速伸了出去,那朵紫色的花轻轻地落在他掌心。
“好漂亮的花。这是鸢尾花吗?”光线昏暗,郑好凑近他的掌心想辨认清楚。
方多病不认识这是什么花。
“要是李莲花在就好了。他肯定认识。”
郑好白了他一眼,道:“不是只有你的李莲花才认识。我可能也认识。不过这里太暗,我们先出去。”
两人从那堆画里各挑了一幅“人间客”和““云中仙”的画,卷起来,带了出去。
回到客栈,将那两幅画收好放在床底后,方多病把那朵紫色的花放在桌上,郑好仔细看了好一会,认定这是一种和鸢尾花长得很像的花,玉蝉花。但这种花喜水,一般都长在江河湖泊边。
方多病道:“已经很晚了,你先回房去休息吧。”
郑好道:“我刚跟你说的这是玉蝉花,你听到了吗?”
方多病点头。
“我听到了。先不管它,这么晚了,老崔还没回,我去换他。你回房去。”
郑好道:“唉,早知道,该把汪刑探也带来。你也不能不休息啊。”
方多病说没事,自己身体好得很。
守在秦家未必有用,他去看看,如果没有必要,就撤回来算了。
方多病去秦府门外,却怎么也没找到崔刑探。
他等了半个时辰,还是不见人,只好回到了客栈。
没想到崔刑探已经回来了,正在和郑好商量要不要去秦府找他,又怕路上错过。
崔刑探说,他等到亥时末,才发现有人进了秦府。本以为是秦府的人回来得晚,没想到没多久,那人又出来了。
他觉得有异,就一路跟随,最后发现他竟然进了黄府。于是,他就回来了。
郑好道:“那我们要不要现在就去黄府?秦黄两家竟然有串通,那这件事就明白了不过了,黄夫人不可能和秦朗私奔。”
方多病道:“不急。崔刑探,你能认出刚才那个人吗?”
崔刑探摇摇头:“不能。这天已经比较热了,他还捂得很严实,应该就是不想让别人认出来。”
方多病嗯了一声,道:“我其实有大概的想法了。但是,还需要证据。”
他对崔刑探道:“辛苦你,今晚就守在黄府的大门。如果那个人再出来,你就按住他。黄府有后门,我去守着。以防有人从后门走掉。明早我们再碰头。”
“那我呢?”郑好忙问。
“守夜辛苦,你就在客栈守好那两幅画,还有,玉蝉花。”他笑道。
崔刑探欲言又止。
方多病看着他道:“有什么话要说吗?”
崔刑探道:“郑镜使一个人在客栈,没问题吗?”
方多病看着郑好。
郑好瞟了崔刑探一眼,道:“那要不我和你们一起去?我正好不想一个人待在客栈。”
方多病拦住她,让她多睡一会。
如果明早他们没回,她就带上画,来黄府找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