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房外,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忽然一阵骚动,紧接着,退下去的府兵拥着一个人又重新聚拢到了院中。为首的,正是那个几乎从不露面的三城主林璋。
林璋身材矮小,黑瘦黑瘦的,两眼却炯炯有神。
林璋冲方多病一拱手,说话却有些气力不足:“这位少侠,今日之事,牵涉到大城主的孤女和二城主,这是我们白云城的家务事。请少侠留下我们二城主,我们自会定夺。”
方多病冷冷地道:“你们二城主杀了人,不管他杀的是谁,都是刑案,理当交由有关衙门或者百川院,怎可交给你们自行定夺?”
林璋说话虽然细声细语,但是语气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们已经通知最近的县衙,应该很快就会来人。至于百川院,他们最近的分院距离白云城也有段距离。而且,就算是交给百川院,他们最终也会交由我们处理的。毕竟,这也算是我们的家务事。”
方多病道:“哦?百川院分院竟是如此行事?不知道佛彼白石知不知道呢?”
林璋听他说话的口气,竟是对百川院很熟悉。他不敢乱扯了。
郑好坐在椅子上,幽幽地道:“看来白云城是完全不把按察使司放在眼里了。”
林璋眯着眼瞅了瞅她道:“这位小公子,你和按察使司什么关系?”
郑好慢条斯理地道:“按察使郑修远是我的父亲。我刚才已经派人去通知他,应该很快会派人来带走嫌犯的。”
林璋表情有点不自然了。
周围有几个人凑过去和他小声说着什么。半晌之后,林璋对郑好拱手施了一礼,言语中多了几分恭敬:“既如此,我们就听从这位小公子的安排吧。”
说罢,向周围一圈又一圈的府兵们挥了挥手道:“既然都已经惊动按察使司了,大家都散了吧。”
人群逐渐散去,府兵们也被三城主带走,方多病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他侧头去看郑好,那小丫头竟也抚着胸口,长长地舒了口气。
他暗自好笑。
原来也是个色厉内茬的主,还以为她真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呢!
天黑之前,按察使司的人马终于到了。
方多病将礼单和缺角,夺魂针都交给了带队的一名副使,转身告辞。
郑好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我上哪找你?”
方多病道:“郑姑娘,还有事吗?”
郑好笑道:“万一这个案子我讲不清,万一还需要你这个证人,我总得知道上哪可以找到你吧。”
方多病想了想,认真地道:“我住的地方很清净,不太方便外人来。”
郑好哦了一声,用嘴朝花成栋的方向努了努,道:“你不告诉我,难道我就问不到?男子汉大丈夫,何必扭扭捏捏。”
方多病学她的样子,说道:“哦,既然你问得到,我就更不必说了。告辞。”
郑好冲着他的背影喊道:“方多病,你这是欲擒故纵!”
方多病哈哈大笑,很快消失在花府外。
方多病回到云隐峰时,远远就看到在院子中央小石凳上坐着的岑婆。
原来,岑婆见他出去一天都没回,很是担心。
在岑婆眼里,方多病还是个孩子,哪怕知道他的功夫已经可以俯瞰大半个武林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就怕出点什么意想不到的幺蛾子。素日有李莲花在身边,岑婆倒是毫不担心的。可现在李莲花在闭关,自己还需要人守护,岑婆分身乏术,要不然早下山去找方多病了。
此刻,见到方多病平安回来,岑婆激动得眼乏泪花,快步上前,紧紧握着他的手,连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她两手冰冷,身体也在轻微的哆嗦着,想必是在院子里待了不短的时间了。早春的傍晚,云隐山的风还是很凉的。
方多病突然觉得鼻子有点发酸。
他没想到这个老人家会如此担心自己。
那一刻,离家千里孤身在外的少年心底深处有处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
他有点愧疚地道:“对不住,我不该出去这么久,让您担心了,岑……”
下一刻,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脱口而出喊道:“师祖婆婆。”
岑婆手抖了一下。
一切发生得如此突然。
她抬头注视着方多病的眼睛,讶异地说道:“你……”
只见方多病双膝一弯,直挺挺跪了下去,连磕三个响头,大声道:“师祖婆婆,徒孙方多病给您磕头了。”
岑婆高兴得合不拢嘴,忙不迭地扶起他:“太好了!太好了!快起来,小宝。”
等到李莲花出关,听到方多病对岑婆师祖婆婆叫得亲热,同时李莲花李莲花地大呼小叫时,差点没惊掉下巴。
“方小宝,你这是什么搞法!”
方多病哼了一声道:“你赶紧去洗个澡吧,都变臭莲花了。”
李莲花道:“ 不急。我现在着急的是,有人师祖婆婆都认了,师父还没认呢。”
方多病哈哈大笑,把事先给他准备好的换洗衣服塞他手里,狡黠地笑道:“我师父可是天下第一的剑神李相夷,岑婆是我师祖婆婆,关你李莲花啥事?”
李莲花啊了一声,有点恼怒,转而又笑了。边走边摇头:“方小宝,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