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他们来到京城已经大半年。
过完夏天,京城就冷了下来,秋天仿佛不存在一样,气温骤降。
一场风过后,顾蓁铁打的身子竟然着了凉。
肯定是夜里踢过被子,她坐在柜台里,吸了吸鼻子。
这月的账早就算好,顾蓁随便拨了拨算盘,打算将生意交给掌柜,自己好早些回去睡一觉。
她一起身,就有一个男子也跟着站起来。
顾蓁一看颇有些无奈,隔壁卖干货的那位杨东家,是打定主意要追她是不是?
不止杨东家,还有卖花的王大嫂,她家小儿子也在献殷勤。
今天一朵花儿,明天一个手编的小玩意儿,腼腆地讨她欢心。
作为码头附近最漂亮的女东家,追求者不少,连路过的捕头小吏都会热情地替她赶走不怀好意的男人。
即便顾蓁说过要为亡夫守寡,也仍旧是有人不死心。
王大嫂不愿意儿子跟个寡妇有纠缠,早把人一顿打拉回了家,这位杨东家早年丧妻丧母,孤家寡人一个,就跟听不懂拒绝话一样,硬是每天都来店里吃饭。
顾蓁懒得理他,扭头就走。
杨东家也不是那等油嘴滑舌之辈,苦着一张脸想跟上去,但被掌柜拦住。
掌柜的能找到这样一份工那是对顾蓁感激不尽,他年纪也大,自觉将顾蓁看作一个和自家孩子差不多的晚辈,给拦了不少追求者。
寡妇再嫁,哪有这么容易呢。
“杨老板,我们东家身子不舒服,您就回去吧,改日,改日再来成不?”
杨东家不死心,看着那消失不见的背影心里直发痒,多少媒人上门给他介绍继室,他都看不上眼,就是对顾蓁一见倾心。
“掌柜的,您帮我把这封信交给顾东家,我定有厚礼相谢。”
掌柜连连推辞不肯应,这传出去对东家名声不好,但对方铁了心就是不肯走,正僵持着,门口进来一人。
“是闻少爷回来了!”掌柜的大喜,像见到救兵似的迎上去,“您快帮着劝劝,杨老板这......”
闻昭神色淡淡,瞥了一眼杨东家手里的信,半点儿接过来的意思也无。
杨东家见过他不少次,每次都有点发怵,但又不好得罪,毕竟当朝规矩,顾蓁要是想改嫁,那可得闻昭点头才行。
他有一种在跟闻家抢人的感觉,闻昭每次看他的眼神都没带着善意。
杨东家讪讪将那封信塞回了怀里,有机会他自己交给顾蓁,才不假手于人。
“掌柜的,送杨东家回去吧,时候不早,外面天气沉的厉害,早些关门,你们也早些下工。”闻昭点点头,理都没理杨东家,径直穿过长廊去了内院。
他每日散学都会来店里帮忙,今天是被留堂做了个文章才回来晚些。
没想到这个杨东家还在,真是贼心不死。
这些追求顾蓁的人,都没安好心,谁也配不上她。
闻昭脸比天色还沉,什么货色也敢肖想顾蓁。
不过据他所知,爱慕者里不仅有杨东家这种,更有家世和人品都不错的,比如靠家里捐钱在府衙谋差事的那个小捕快。
年纪和闻昭相当,生了个娃娃脸,笑起来很面善,是家中独子,历练一番许是还有更好前程。
这人就负责码头片区,见天儿往顾蓁跟前凑,顾蓁瞧着好像也不讨厌他。
要是她也打算改嫁怎么办?
闻昭突然就顿住了脚步,这个想法像一道雷劈下来,将他炸成了四分五裂。
一颗心怦怦直跳,他不是一直盼着顾蓁能想明白改嫁过好日子吗?怎么现在换了个想法?
只要一想到顾蓁和外面那些男人成亲,闻昭就控制不住心慌。
他捂捂心口,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下去。
闻昭走到顾蓁门前敲了敲,他们都不喜欢下人贴身伺候,家里雇的人除了按时上工,其余时候都回自己家去。
现在就只有门房上一个婆子守着。
院里安安静静,顾蓁柔柔的声音传出来,闻昭的心就忍不住乱跳。
他推门进去,发现顾蓁随意盘了头发坐在桌前,还戴着他前几日攒钱买的一根玉簪,莹绿色很衬她肤色。
闻昭不发一言坐到了她旁边。
顾蓁诧异,今日怎么坐这样近,不过瞧他面色不好,顾蓁有些担心:“回来这么晚,难不成有什么事?”
“被师叔罚了?”
闻昭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师父来信问我课业,还留了题目让师叔考问,我没答上来。”
其实他答的很好。
顾蓁莞尔,像平时一样摸了摸他的发顶:“那有什么,弟子答不上老师的问题很正常,要是样样都会,要老师做什么用?”
闻昭看着她眼睛,半晌没说话,最后才起身干巴巴说道:“你身子不舒服,早些休息吧,我去端水给你。”
顾蓁看着他有些仓惶的背影,揉了揉太阳穴,她得赶紧睡一觉。
闻昭端着一盆热水回来时,顾蓁已经支着额睡着了,他喊了几声也没反应,只好把人抱去了床上。
顾蓁倒是睁了睁眼,见是他又放心睡过去,全身心信任和依赖,闻昭心里涨得满满,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自豪感。
闻昭让她靠在被子上,蹲下身脱掉顾蓁的绣鞋。
他内心连挣扎都没有,就撸起袖子给顾蓁泡脚,当那双柔嫩的玉足搁在掌心,闻昭也像被热水烫了一样,从头红到脚心。
不敢再看一眼小腿和双脚,闻昭背过身去,就坐在床边的脚踏上等水慢慢变温。
时间变得漫长,闻昭伸手进去试了试水温,觉得差不多了就给顾蓁擦脚,将人塞进被子里,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轻轻凑过去,用侧脸试了试顾蓁的额。
没有发烧就好。
他端着水小心翼翼出门,没有留心床上的人侧对着他,已经睁开了双眼。
顾蓁茫然地看着床帐,脚上还残留着余温。
闻昭居然给她洗脚!
完了,她感觉有什么在失控,就好像手里的缰绳突然消失不见,那匹马儿放肆地在草原上驰骋,还时不时回头冲她打个响鼻儿!
难怪最近闻昭对她的称呼变成了你啊你的,原来是心思变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