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虽然雪停了了,但外头的风似乎更大,呼啸着撞击窗户,将糊窗户的纸撞的猎猎作响。光听着风声,就让人遍体生寒。
唐皎皎冒着寒风,去找了唐老爷。
“父亲安好。”唐皎皎朝着唐老爷行礼问安。
唐老爷摆了摆手,“如今我们只是寻常人家,不必守这些繁文缛节。”他的语气中颇有自暴自弃的意味,这几天他到处去活络路子,想要找一条活命且富贵的路子,却四处碰壁,光这几天就受了不少的脸色。
也正是这段大起大落的时光,磨掉了唐老爷身上的棱角。如若是从前,他心情不快时,只要碰到别人的一点小差错,总是要揪出发好大一通脾气。
烛光跳跃,照着唐老爷颓废的神情明明灭灭。
唐皎皎拿出那一叠银票,搁在唐老爷面前的茶几上,道:“这是白天王妃娘娘送来的,全在这里了。”
白天的时候,唐娇颜说王妃给的银票有几千两,唐老爷以为只是小姑娘夸大其事。如今看到眼前的一叠银票,大约有几千两,唐老爷才相信唐娇颜的话。王妃上门道歉已是稀奇事,还留下这样大一笔钱财,更是怪事。
面对这从天而降的财富,唐老爷退缩了,“这些钱财,明儿个还是去还给王妃娘娘,平白无故我们不能收。”
“这是娘娘的一番心意,为了补偿妹妹所受的伤,父亲替妹妹收下吧。父亲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出去打点会客,哪里都是要花钱的地方。”唐皎皎体贴的劝道。
想起这段时间的挫折和屈辱,唐老爷犹豫了片刻,便把银票收了起来,只要有了这些,往后的路会好过些。
“父亲往后可有什么打算?”唐皎皎问道。
唐老爷皱起粗眉,仿佛在说这不该是唐皎皎过问的。
唐皎皎垂下眼眸,看向自己白嫩的手指,原本保养极好的手指上,留下了几个做绣活留下的针眼,如指尖沾上胭脂一样触目惊心。
“父亲总要想好往后走哪一条路,才不算荒废时光。”唐皎皎装作随意的说道,并用余光瞄着唐老爷的脸色,这些话确实僭越,也不知道唐老爷会不会听进去。
果然就算变得再多,唐老爷的骨子里依然是那个傲气的国公爷。他脸色一板,好像要动怒。
唐皎皎暗暗叹了一口气,起身打算离开。她瞅了一眼桌子上的银票,终究没有再说旁的话。此次得了一大笔银票,她才不顾唐老爷是否会生气,也要说出那些话。
往后不管她要去做什么,或者在什么地方,都需要有一个强有力的后盾。唐家如今这副破败的模样,只会给她拖后腿。
就算将来唐老爷不能入朝为官,做个小生意日子好起来也是好的。可惜唐老爷不会听她的话,只能寻找下次机会了。
唐皎皎回到屋子里关上门,院子里静悄悄的,空无一人。一黑影从转角处出来,挪到唐老爷屋子的窗户边,扒着门缝往里看。
唐老爷将那叠银票数了好几遍,才搁在柜子里。他屋子里的灯灭了,窗外的黑影才离开。
第二天早晨,唐皎皎是被刺眼的光扰了美梦,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只见外头的光透光窗纸照了过来,因为没拉帘子,才格外刺目。
“娘子醒了吗?”
是春莺的声音,唐皎皎撑起身子,道:“我醒了。”
春莺抱着衣裳走进来,道:“大夫人派了人来,在外头等着娘子呢。”
瞧着春莺满脸轻松甚至带着几分喜悦,唐皎皎猜测方氏派人来大约是为了好事。她便起身穿衣梳妆,不让顾府来的人久等。
待唐皎皎收拾好,便让春莺去把那人请了进来。
只见走进来一穿着整洁体面的妇人,唐皎皎觉得眼熟,想来是近身伺候方氏的下人。那妇人看起来和春莺十分熟悉,两人不时的交流眼神。
“给娘子请安,奴婢是逢了大夫人的命令前来询问,娘子何时准备回去?”
想必是昨天恭亲王妃登门道歉的事情传遍了,顾家才会来请唐皎皎。昨天的事传到外头,大家都以为唐皎皎有面子,连王妃娘娘也要敬她三分。
现在顾家把唐皎皎接了去,连带着会给顾家添不少面子。而且因为顾家肯收留唐皎皎一事,早就有不少人在称赞顾家高义。
唐皎皎回道:“新年快过去了,我收拾收拾东西,便会回去了。”
那妇人松了一口气,又欢欢喜喜的说道:“府里的小姐们都很想念娘子呢,今儿个差点要和奴婢一起来。如果不是有别的事情,连夫人也拦不住小姐们。”
那妇人特意提起,唐皎皎倒是好奇,究竟是什么拦住了顾家小姐们。
还是春莺体贴的问道:“年还没过完呢,小姐们又要去忙什么了?”
因着那妇人和春莺关系亲近,春莺如此发问便没有唐突。只是妇人看向唐皎皎,害怕唐皎皎怪罪春莺的多嘴。
还好唐皎皎神色未变,依旧淡淡的笑着,妇人放下心,说道:“宫里有不少宫女放出来,其中不乏经验丰富、德高望重的老嬷嬷,老夫人请来一位姑姑,据说当年是在圣上还是三皇子时,近身伺候过。”
春莺又惊又喜,“能请到那样有资历的姑姑教导小姐,往后谁也不敢小看了小姐。”
唐皎皎心里弯弯道道想了很多,面上却笑着,柔柔的说道:“姐姐冒着寒风走一趟实在是辛苦,让春莺带你去喝一杯热茶吧。”
于是春莺带着那妇人去了厨房里,两人关起门来好好说了一番话。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那妇人就要回去了,于是唐皎皎塞了点自己的心意,让春莺送那妇人出去。
唐皎皎翻看屋子,她的行李并不多,稍微收拾一下便可。再待在唐家也没甚意思,她便打算明日一早就去顾家。
在唐家走了一圈,都没有发现唐老爷和唐娇颜的身影,看来只能等到晚上再与他们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