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熠觉得脑袋里炸开了花,手比脑子快,一把捂住她想跑的头,轻轻凑近。
没有很用力,只是细细研磨辗转留念,然后放开。
“多润润”
说完将她抱在怀里,亲吻她的额头,“再睡一会儿吧,还早呢。”
原本应该守岁的日子两人就这样睡了一晚上,早上柳欢醒来的时候苏熠兄弟俩已经走了。
留下四个字,等我回来。
柳欢知道他不能阻止,苏熠不仅是钦差大臣还是苏诚的哥哥,他不可能要跑或者丢下弟弟不管。
作坊休息两天又继续赶货,初三就开始,要是能去上工的人多加十个铜板,几乎没有人不愿意。
听说这几日战事到了关键点,打完不是邻国投降退兵就是边城失守。
柳欢这几日心思一直没在作坊,韩游知道她担心什么,隔几日就会飞鸽传书带来消息给她。
至少她能保证苏熠两人都是安全的。
只是连着十天后,她就没再收到信息了。
“韩游,怎么连着十天消息都没回来,是不是出事了?”
韩游眼神躲闪,支支吾吾,急得柳欢不停逼问:“你倒是说啊,急死我了。”
韩游觉得她早晚都要知道,于是将前两日得到的消息拿了出来。
“这是前几日收到的密信,我的消息一向很准确,只怕这次出的事情不小。”
柳欢夺过去一看,上面写得是打赢了,只是京城来的钦差大臣和军营一个小将不知所踪,如今都没有找到。
战乱无情,将军小将死亡或者失踪都是不可避免的事,巧就巧在苏熠是钦差大臣,不管是死是活,总得找找人在哪儿。
钦差大臣,除了苏熠还有谁,那个小将,估计就是苏诚。
意思是他们兄弟俩都失踪了。
柳欢一下子就慌了,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办,自己应该去哪里找他们。
“韩游,你能不能帮帮我?”
韩游见她如此无助,说道:“我已经叫人跟着去找了,你别担心。”
柳欢摇摇头,眼睛里眼泪在打转,没让它流下来,“我想亲自去找他们。”
“可是……”
“你放心,既然已经胜利安全了,那应该就没什么事了,我只是想第一时间见到他们,爹娘还等着我们回家呢。”
柳欢笑得比哭还难看,让韩游不忍心拒绝,“走吧,正好今日要去送货,我陪你去。”
做好的羽绒服已经成百上千,因为打仗的原因一直没有送过去,如今战争虽然结束,可守在边关的士兵依旧需要衣服。
“好,我们现在就走。”
本不想带秋容,可秋容执意要跟着,柳欢也只好随了她。
……
边城远处的一处小山坡下,岩石洞里有两个男人,一个躺着面颊潮红昏迷不醒
一个半躺在旁边,腿上猩红一片,眸子半阖着。
两人脸上都是划痕,胡子拉碴,一看就是受了不少的伤。
好在里面有很多皮毛和草屑以及牛粪,还有没来的及吃完的馕馍,以及两个破碗。应该是以前牧人放牧留下的,因为打仗没来得及收就留在了这里。
不然在这么寒冷的天气,两人估计早就冻硬了。
地上睡着的那人痛苦的呻吟了一声,半躺着的人睁开眼,爬到那人旁边。
“二哥,醒醒。”
可无论苏诚怎么推,地上的人除了表情痛苦,始终没有醒一下。
“怎么还发热了?”苏诚见苏熠开始发热,心急如焚也没有办法。
忍着剧痛出岩石看了一圈,白皑皑的一片,看不清东南西北,这样的天气加上他的的腿伤,他不敢贸然带着苏熠离开。
那日将邻国人打到边界线后,两边交战时有人混水摸鱼,刺中苏诚的马,苏诚和马顺着雪坡滑落,苏熠见状跳下马顺着苏诚滚落的方向滚去。
两人被雪不知道带了多久,苏诚脚被挂了一路,好在一直是醒着的。
苏熠却不知道磕到了哪里,人一直昏迷不醒。
夜幕降临,苏诚拖着苏熠找到这个岩洞,打算休息一晚上再走。
等次日出去看的时候,两人走的路已经被大雪覆盖,看不清方向,加上两人不同程度受伤,只能在岩洞里暂时留了下来。
前几日苏熠还没有发热,苏诚想等自己稍微恢复或者等苏熠醒来才走。
亦或者等待救援。
只是没想到苏熠还没醒来就开始发热,要是再不走,人就算不被冷死也要烧坏了。
他顾不得其他,返回去用里面的小罐子弄雪熬了一些汤,倒在土碗里。
待冷一点后将苏熠的头抬起来从嘴角喂给他,结果全部从旁边溢了出来。
前两天都能喂进去,现在却喂不进去了。
“二哥,二哥醒醒啊。”
见水都喂不进去了,苏诚不再耽误,将岩洞里仅有的囊馍放好,一张皮子裹在苏熠身上。
强忍着痛将苏熠背起来,出去看了一圈后决定朝一个方向走。
边城的雪能延续到五月份,现在一点停下的迹象都没有。
苏诚背着苏熠一走一个坑。
他记得是从一个坡滚下来的,这样的话只要能上去应该就能知道回去的路。
只是为什么会没有人来找他们,不应该啊。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当时他被人暗算下来后,那些人回去说的他们掉落的地方是另一处,所有人都去另一处找了。
根本不会到这里来。
上去的路陡峭,雪很厚,一不小心就会摔倒。
苏诚背着苏熠背不动了,放他下来歇息。
再次起身的时候苏诚一个没注意,将苏熠掉落,一个闷哼后,苏熠缓缓睁眼。
苏诚激动得哭了出来,“二哥,你终于醒了。”
苏熠冷得厉害,反应有点迟钝,好久才回过神,“扶我起来。”
苏诚擦擦鼻子起身,又将苏熠扶起来,“二哥,我们回家。”
苏熠发现自己起身困难,全身就没有哪里是不痛的,原本想扶住苏诚,发现他身上得伤后歇了这个念头。
自己强忍着痛,一瘸一拐走。
苏诚心疼坏了,“二哥,我扶着你走。”
苏熠实在走不动,两人只能相互搀扶着往上爬。
边城军营里,大将军心急如焚,“怎么还没找到?”
一旁的副将着急解释,“属下已经派人去找了,只是那个位置风雪大,他们定位不清晰,我们的人也束手无策。”
副将说完,大将军再次确定,“你确定人是那个地方掉下去的?”
副将很肯定、“那日张千总和苏大人几人是一起的,他们都说苏大人两人是从那里下去的。”
“以前张千总两人关系好,错不了。”
大将军点点头,“再派人去找,加大力度!”
等副将走后,大将军的心腹道:“将军,苏大人兄弟两人这几日都没找到,怕是凶多吉少了,估计要等冰雪融化后才能找到了。”
大将军叹气,“我何尝不知道,只是苏大人是太子殿下的人,又是钦差大臣,更年轻有为,再找几日吧。”
“你也跟去找找,扩大范围找。”
“是”
……
和苏熠他们反方向的雪地里,长白在雪地里一个个翻着尸体,想见到自己的公子又害怕见到自己公子。
双手被翻的血肿不成样子。
身边的一个侍卫说:“会不会不在这里啊,不然全部找遍了都没有找到。”
“我也这样认为,是不是张千总他们记错了。”
长白想起当日,他被临时叫去运输东西,再回来时已经是混战一片,再后来就听说两人不小心掉下去了。
他没有亲眼看见,会不会根本不是从这里掉下来的。
再想到那日张千总的反应,他暗骂自己愚蠢,他不再翻这些尸体,而是朝反方向跑去。
二馍见他跑,也立即跟上去,“长白,你去哪里?”
“我怀疑公子他们根本不在这边,我去另外的地方找。”
二馍道:“那我也去。”
两人朝另外一个地方跑了很久,在一处斜坡处看见往上面爬的两人。
长白瞪大眼睛跑下去,边喊:“主子,三公子。”
苏诚见有人下来,他倒在雪地里,“终于来了。”
长白见两人的样子心疼坏了,“主子,属下背您上去。”
苏熠只是扶着他的手,“这里不好走,先把我们扶上去吧。”
有正常的人扶着,不,准确来说是拖着,很快到了平地。
长白蹲下,“主子,属下背您。”
苏熠没拒绝,他确实走不动了。
二馍也背着苏诚,两人背着苏熠兄弟俩往城里的方向走。
快到城门口的时候被人发现,“啊,是苏大人,苏大人他们回来了。”
找人回来的张千总和吴麻子相视一眼,“怎么回事?”
吴麻子害怕的摇头,“小的也不知道啊,小的确定两人是掉下去了的,只是两人为什么还没被冻死?”
他们想的是,只要拖几天时间,哪怕人找到了也早就冻死了,压根没想到两人会活着回来。
张千总眼神恶毒的看一眼吴麻子,说有事带着他去了角落里。
吴麻子以为张千总是想跟他单独说计划,这会屁颠屁颠跟着走。
没想到到了角落后,一把长剑刺进他的腹部,“这点事都办不好,要你何用。”
吴麻子低头不可置信看一眼腹部流出来的血,抬头还想说点什么,被一脚踹在地上。
“废物!”
苏熠兄弟俩回来后,所有人都停止搜索,军医替两人看过后道:“大将军,两人腿部被冻伤了,不过问题不大。”
“加上苏大人两人身体很好,用了药过几天就好,只是这腿要多养养,不然日后天气变化,会留下很多问题。”
大将军看两人一眼,“人没事就好,去收拾东西吧,等皇上的圣旨下来我们就回家。”
这次战争长达半年之久,伤亡惨重,当初来的那么多士兵少了将近十万。
不过经过此战,相信邻国十年内不敢再来犯。
两人昏迷了两天都没有醒,一直高热不退,军医都奇了怪了。
“怎么还是发热,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军医一边看人一边嘀嘀咕咕,帐篷被人从外面掀开。
见进来的是一个黑瘦的小子,他不悦道:“唉,你谁啊,知道这是哪里吗就乱闯。”
柳欢道歉:“对不起,小的是苏大人家的下人,听说我家大人找到了,小的来伺候他。”
听到这话军医虽然不悦还是让她靠近,“行,既然你来了,药你去煎着吧。”
军医给了她一包药,“去吧,三碗水熬成一碗给他喝,有事再来找我。”
说完自己就出去了。
柳欢走到床边,看着苏熠因为风雪被吹裂开的脸忍不住落泪。
伸手一摸才知道是发热了,听军医的话将药熬起来,二馍打水进来看见挺吃惊。
“你谁啊?”
柳欢又解释一遍,二馍语气软下来,“原来是苏大人家的啊,我就说没见过你。”
说完将水盆放下开始给苏诚脱衣服,柳城赶紧转身,“你做什么?”
二馍理所当然说:“脱衣服啊,军医叫我打水给两人擦擦,正好你来了,帮我一把。”
柳欢虽然思想开放,但也没开放到这种程度吧,要是苏熠醒来知道,估计会生气。
于是她问:“你一个人不行吗?”
二馍又理所当然说:“行啊。”
柳欢回过头、“那你就自己弄,我还要给我家公子熬药呢,军医说了,这药必须守着,不能耽误。”
二馍没在勉强,“也行,那确实不能走开。”
一边说一遍给苏诚擦身子,擦完还贴心给他换了一身衣裳。
“得了,你家大人的我来还是你来?”
柳欢道:“我这里还没有完呢,还是你帮着弄吧,一会儿我也给另一位大人熬药。”
二馍不疑有他,就那一盆水又给苏熠擦了擦,“完事了。”
弄完端着水出去,“你守着他们吧,要是有问题出来喊一声,我先走了。”
柳欢将熬好的药端给苏熠喂下,一点点的喂了好久。
又给苏诚煎,折腾老半天才给人喂完了药。
柳欢坐在苏熠床边看着他,想起今早接到消息时候又庆幸又心疼,几日崩紧的情绪一下子得到了释放,别的不求,只希望他能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