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2 真假广寒丹
华灵芝拍了拍女儿的后背，放开了她，从身后的墙壁间取出一只小巧的酒壶，微笑道：
“闺女，别着急，饭要一口一口地吃，路也要一步一步地走嘛！”
“这是娘亲收集起来的晨露，在每天辰时之初，准点给幼苗浇灌，你来试试。”
“记住哦，必须从顶部滴下去，每天只需六滴露水即可，不能多也不能少。”
她说着就把绿色瓶子递给了东方颖，然后指着墙脚一只漏壶说道：
“看，还有不到半刻钟就是辰时了。”
东方颖拿着酒壶，微笑道：
“阿娘，我不是给了你一只怀表吗，用它来看时间更加准确一些。”
华灵芝点点头说道：
“对呀，我都把这个洋玩意给忘了，待娘亲去拿。”
说着她就走向睡房，很快拿了怀表出来，打开一看时间，也跟刻漏上显示的差不多，正是早上六点五十六分。
东方颖轻轻晃了晃酒壶，感觉里面的露水并不多，连小半杯酒杯的份量都不到，想到母亲为了收集这些晨露，十几年来不知吃了多少苦头，不禁心酸，问道：
“阿娘，您收集这个露水一定很辛苦吧？浇灌龙凤菇就不能用别的水来浇吗？或者自己调配接近于露水的清水，可不可以？”
华灵芝微微一笑：
“娘亲也有试过，只是效果都没有天然露水来得好，现在幼苗还处于脆弱阶段，最好还是不要用其它的水来替代。”
“其实你也别觉得娘亲辛苦，收集晨露也很简单，不过就是起得要早一点而已，今天若不是跟我的宝贝女儿一起睡，娘亲也不会起得这么晚呀。”
东方颖心下感动，搂着母亲的肩膀，母女俩紧紧靠在一起，心里都是甜滋滋的。
时间很快就到了七点整，东方颖倾斜酒壶，对准龙凤菇幼苗的顶部，倒出露水，她手底下掌控力道的分寸自然是拿捏得分毫不差，壶里的露水一滴一滴缓缓从壶嘴落下。
浇了六滴之后，东方颖收起酒壶，华灵芝将龙凤菇幼苗连同花盆，放入一只干净的木桶，盖上了镂空的盖子，提起放到了墙边另一只木桶旁。
然后华灵芝对女儿说道：
“闺女，今天虽然是把龙凤菇培植成功了，我们可以离开这里，只不过表面上我们还是得装作继续生活的模样，不能让他们看出我们要离开了。”
“所以一切状态如旧，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两位小师太还是晾晒药材，我们母女俩就到菜园子和药田里除除草，浇浇水。”
“快到中午的时候，你师父还会过来一趟，到时候咱们再把假的丹药交给恭王府的人，然后大家一同去枫叶潭。”
“恭王府肯定还会派人跟随，届时能不能顺利摆脱，移走龙凤菇，就得看你师父眼色行事了。”
东方颖略一沉吟，说道：
“这个计划虽然不错，只是天有不测风云，凡事都有意外，就怕到时候那些武林人物跟王府侍卫不一定全部上当，他们其中肯定也有高人，会静观其变。”
“他们也会怀疑这个广寒丹是不是假的，但是只要盯住了母亲，盯住了龙凤菇老树，那您就跑不了，广寒丹迟早也会到手。”
“所以真正高明的厉害人物，肯定会盯着枫叶潭不放，不会轻易加入争夺假药的战团。”
“不过有我跟师父保护着你们，就算是对方出动所有的高手，女儿跟师父也能护你们周全。”
华灵芝微笑道：
“闺女你放心，你能想到的，你的师父必然也能想到，在枫叶潭周围不但有栖霞寺的武僧，距离碧云庵也不远，你师父跟你师姐肯定也安排了人手。”
“那时候你只管先跟娘亲离开，对付那些人就交给别人好了。”
东方颖知道母亲心疼自己，也不跟她争论，笑着说道：
“好好好，女儿只管照顾好母亲大人就行啦，别的事情我只当没看见。”
华灵芝捏了捏宝贝女儿丰润的脸蛋，夸了一声“乖”，然后拿给她两把小药锄，提着一个水桶，跟她一起出了屋子，到旁边的那块药田去给药材除草、浇水。
今天阳光不强，微风不燥，两个小尼姑先是晾晒药材，之后便是洗衣，晾衣裳，四女说说笑笑，俨然是一副农家生活的悠闲场景。
今日虽然还是感觉头顶上有人窥探，不过东方颖的听力更加敏锐之后，却没有再听到什么污言秽语，想是昨夜花蝴蝶三个色鬼被杀，起到了很大的震慑作用。
她跟母亲一块在药田上忙活了一个时辰，除了拔草浇水之外，华灵芝还顺便教会了女儿很多草药知识，认识了药田中的各种草药名字、习性和功效。
在不到两分大小的药田里，竟然种植了十几种草药，其中不乏黄精、何首乌、菟丝子、当归、田七等珍贵药材。
之后又去给另一块菜地也松了松土、锄了锄草，很快便到了午饭时分，母女俩摘了两串豆角，一筐豌豆，还挖了几块番薯，准备做一锅地瓜粥。
半个时辰之后，地瓜粥和几盘菜肴就都上桌了，刚刚吃过午饭，两个小尼姑收拾着碗筷，华灵芝与女儿正坐在门口屋檐下说话，就看到以柔师太一人缓步而来。
东方颖跟华灵芝赶紧站起身，东方颖跑出院子，飘然翻下台阶，拉住以柔师太的衣袖笑道：
“师父，您老人家可来了……徒儿正盼着您呢，有好消息告诉你……”
以柔师太使了个眼色，淡淡地说道：
“有什么话回屋里说吧，咋咋呼呼的想让满世界的人都知道吗？”
东方颖吐了吐舌头，搀扶着以柔师太登上台阶，华灵芝也上前从另一边扶着以柔师太，微笑道：
“师太来得正好，灵芝恭候多时了。”
以柔师太点了点头，拂尘一摆：
“进去说吧。”
三人跨过小院，进得药房，仪谨和仪修赶紧过来行礼，参见师祖。
以柔师太对两个小徒孙说道：
“仪谨仪修，你们两个多劈一些木柴吧，劈得细一些，没让你们停下来就别停下来。”
仪谨和仪修连忙答应，当下各自回厨房去，拿着一把砍柴刀，从柴垛上取下锯成一段一段的木头，开始劈柴。
随着“啪嚓”“叮咚”不住作响的劈柴声，以柔师太问华灵芝道：
“灵芝，幼苗移栽的情况如何？”
华灵芝轻轻点头，跟东方颖一下子明白了以柔师太的用意，那是借助劈柴的声音掩盖彼此之间的谈话，
不过原本房外就有两座蜂房，蜜蜂时刻嗡嗡乱叫，也能掩盖屋里的说话声，那山顶离春秋庐超过三十丈，而且是在屋内，就算是修为再高，也不一定听得清楚。
只是以柔师太如此小心，可见三方已经即将要到达“图穷匕见”的最后决战关头，容不得半点闪失。
以柔师太把拂尘插在腰间，说道：
“把那盆移栽的幼苗拿给我看看。”
华灵芝答应一声，东方颖赶忙提着那个木桶放到了桌子上，华灵芝拿起盖子，将那盆幼苗植株捧给了以柔师太。
以柔师太仔细端详了一会儿龙凤菇幼苗的状态，也是像之前华灵芝的模样，深深呼吸吐纳了一口气，然后微笑道：
“很好，这株幼苗应该是成活了，十八年的辛苦终于可以了结了。”
“灵芝，那咱们今天就放手跟他们一搏了，生死成败在此一举！你们母女俩都准备好了没有啊？”
华灵芝跟女儿相视一眼，彼此嫣然一笑，双双点头道：
“师太，灵芝准备好了。”
“师父，徒儿准备好了。”
以柔师太把手中的花盆交给东方颖，让她放好，又指着另外一个尺许口径的木桶问道：
“灵芝，那里面是你准备移植龙凤菇老树的土壤吗？”
华灵芝说了声是，以柔师太正色说道：
“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估计世上也就仅此一棵龙凤菇，若是出现问题，则不仅前功尽弃，更是要对不起栖霞寺众僧，以及有赖此药治病救命的世人，罪莫大焉！”
华灵芝郑重地说道：
“师太请放心，这是灵芝几百次对比龙凤菇周围土壤质地和成份，精心配制出来的，可以保证绝无偏差！包括这株成功的幼苗，也是用这种土来培植的。”
以柔师太满意地颔首说道：
“好，你有信心，那我也就放心了。”
“这个计划，贫尼在几天前就对你说过了，相信你也没有瞒着颖儿，我现在就不多说了，依计而行即可。”
“你昨天拿出一颗广寒丹，已然有了八九成的功效，如果老尼姑没有料错的话，你应该还藏着另外一颗吧？拿出来给我看看。”
华灵芝尴尬地一笑，讪讪说道：
“师太果然是一代神尼，什么都瞒不过您，灵芝惭愧，我这就拿出来给您老人家。”
说着快步走进睡房，从屋里取来一个胭脂盒，交给了以柔师太。
以柔师太从胭脂盒中取出一个蜡丸，仔细闻了一会儿，淡然说道：
“这药丸之中，并无龙凤菇特有的芳香，可见没有君药龙凤菇的成分……灵芝，你真以为这样就能蒙骗过恭王府那个同样精通药理的火眼判官吗？”
“还是把真的广寒丹拿出来吧！”
华灵芝脸色微变，迟疑着说道：
“师……师太，您不是说，只要把假的给恭王府的人就行了吗……怎么现在，又要拿真的交出去了……”
以柔师太脸色凝重地说道：
“贫尼昨夜慎重地想了想，那个火眼判官十分精明，若是当场识破假药丸，那我们的计划就实行不下去了，必然会跟恭王府先行翻脸。”
“还不如将真的广寒丹给他，反正他也不敢吞下服用，还是要交给恭亲王，而到了最后，恭亲王仍会落入我们的手中，广寒丹一样失而复得。”
华灵芝哑口无言，忙朝着以柔师太跪下说道：
“师太，请您责罚……灵芝私自……私自将丹药……”
东方颖见状，连忙跟着跪在师父面前，抢着说道：
“师父，您要责罚就责罚徒儿吧……是颖儿贪功冒进，胆大妄为，得知娘亲另外炼了一颗广寒丹，就偷偷拿过来吃掉了……”
“徒儿一心想着尽快突破易筋经第五层，不想坏了师父的计划，徒儿该死……”
华灵芝摇头道：
“师太你别听她小丫头乱说，其实丹药是我吃的……”
以柔师太脸色愠怒，斥责道：
“胡闹！你们这对娘俩啊，怎么都像孩童一般不知轻重？气死我了……”
东方颖跟华灵芝脑袋低垂，各自都不敢说话，以柔师太抓过东方颖的手腕，手指搭在她的脉门上，闭目探视了片刻，突然脸色一沉，左掌拍在她的后背上。
华灵芝大惊失色，惊叫道：
“不要啊师太……”
东方颖只感觉一股大力从背后袭来，身不由己体内真气勃发，抵消了部分力道，却仍是往前冲出了数尺，直摔向大门的门槛。
东方颖修为已然今非昔比，劲由心发，气随意达，念头一转，右掌已经吐出一股推力，在地面一撞，整个人弹了起来，翻身便踩在门槛上，凝立不动。
以柔师太眼中神光一闪，拔出了腰间的拂尘，宣了一声阿弥陀佛，点头说道：
“好徒儿，果然修为又有长进了……也罢，既然丹药已经被你服下，便也只能按原计划行事了，就把那颗假的交给恭王府吧。”
“成与不成，视乎天意。”
东方颖跟华灵芝听以柔师太这么说，各自松了一口气，东方颖急忙走下门槛，对着师父说道：
“多谢师父宽容……徒儿必当尽力帮助师父完成计划，将功补过……”
华灵芝也连忙说道：
“师太您不必担忧，情况可能没那么严重，这颗丹药只不过是缺少了龙凤菇的气味，我们昨天承药的那个盒子，染上了不少龙凤菇的气息，可以把假药放入其中，必能再吸收一些回来。”
“这样估计可以迷惑一下那个火眼判官……”
东方颖眼珠一转，献殷勤地说道：
“对啊我娘的办法可行，再说，徒儿还有一计，能够以假乱真。”
“到时候如果那个什么火眼判官起疑，咱们就可以说他是故意撒谎，其实是想要吞没真的广寒丹，让他有口莫辩，我想其他人根本看不出来……”
以柔师太嘴角一翘，含笑说道：
“就是你这个鬼精灵，如此狡狯，师父也拿你没办法哟！就这样办吧，事不宜迟，快把丹药放入盒子里，然后就把恭王府的人叫过来。”
东方颖嘻嘻一笑，讨好地挽住以柔师太的手臂，说道：
“师父，徒儿昨晚突破了任督二脉的玄关，武功又有了很大的进步，这虽然得益于广寒丹的药力，但是更离不开师父精心的栽培。”
“等下一次我娘再把广寒丹炼出来，就都给师父服用，让您长命百岁，修成武林第一人，您说好不好……”
以柔师太白了徒儿一眼，嗔道：
“净会给师父拍马屁，师父有你这个孙猴子一样的徒弟，不折寿已经很难了，还奢求什么长命百岁，武林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