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是大小姐的成人礼上了。
哎呦当时那个场面真是太让人记忆深刻了。
老管家笑眯眯地望着其乐融融的景象，很快也找到了自己的工作地方。
这些，在楼上认真工作的许吻全然不知。
沉浸在做标本的时间总是过得很是短暂，和老管家还有其他人打过招呼以后许吻便坐上回家的车。
她前脚刚离开，躲藏在各处的人们纷纷聚集，开始紧锣密鼓的装饰。
凌冽的风吹在脸上丝毫没有往日的疼痛，像是温柔的手抚摸着她的脸。
许吻兴冲冲地下车，随后推开家门。
装饰仍然跟之前没什么两样，冷冷清清的，完全没有记忆里要帮妹妹庆祝生日的热闹。
她的脚步有些迟疑。
但是刚好这个时候许父走了下来，看见许吻也只是冷淡地开口：“怎么突然回来了？”
“妍妍跟我说...今天是我的生日，你跟妈妈会...”下意识地，许吻挺直自己的背，只是眼神依然不敢直视父亲。
心脏随着男人的沉默开始急促地跳动，期待着父亲的回答。
许母就是在这个时候从花园回来的。
“妈，今天是我的生日...”
以为父亲比较内敛的许吻又将视线转移到许母身上，眼神中有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期待。
“我说许吻，你怎么突然把你奶奶接出来了，你就是能折腾。”
没想到保养得当的妇人只是不耐烦地摆摆手，随后开始指责道：“你奶奶年纪大了你不知道吗？要是出事了怎么办?真是不听话，一点也没你妹妹省心。”
“要我说，你就是翅膀硬了，要不是昨天你奶奶问我们为什么没去参加上次那场聚餐，我们还不知道你结婚了。”
许吻没想到会是这件事情，很是难堪地低下头，小小的身影隐匿在厚重的阴影里看不清脸色。
“我跟你们说过的，只是...”
想要解释的她刚说出口便被一直在沉默的许父暴呵打断：“你真是翅膀硬了！结婚对象是谁都不知道就傻傻地结婚了，你把婚姻视为儿戏，啊？”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根本没把我跟你妈放在眼里！”
素白的指尖狠狠掐入掌心，许吻很是惊恐，她抬起头注视着不远处的父母，只觉得浑身发冷。
从小就被这样对待的她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还以为爸妈是在跟她开玩笑，毕竟小时候她也见过父母这样逗过妍妍。
一脸严肃地说他们忘记了生日，还问妍妍为什么在学校里揍人，最后在妹妹即将要哭出来的时候才笑嘻嘻将蛋糕端出来。
“爸爸妈妈是在逗你玩呢，谁会忘记我们小公主的生日呢？”
或许爸妈也是在逗我玩呢？
许吻脑袋里冒出这个想法，于是她再次小声询问：“爸爸，今天是我的生日，妍妍说...”
却被站在旁边的许母狠狠打了一个巴掌，阵阵耳鸣声中夹杂着她尖锐的声音：“许吻你都多大了还过生日，结婚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跟我们说，还让我们替你过生日？”
“你从小到大都不是个让我们省心的孩子！你知道因为你当初不听话让你妹妹多了多少的任务量吗？她连着熬了三个通宵才勉强解决了这次风波！”
“你这个姐姐一点为妹妹奉献的精神都没有，当初就不应该把你接过来！这么多年养出一个白眼狼！”
“随随便便就跟男人结婚，一点廉耻没有！我跟你爸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紧接着她便被许母推搡着，想要将她推离出房门。
“但是妈妈，妍妍说你答应会给我庆祝生日的，所以我...”
许家的花园里养着一条小狗，是许妍很久之前捡到的，一直养到现在。
她看到此刻小狗正在围绕着狗盆乱走，小尾巴激动地摆动，却像是绳子一样鞭打在许吻的心上。
“你想的真美啊许吻，我说冰箱里怎么突然多出来一个蛋糕，原来是你偷偷准备的。”
“想过生日去找你的那位老公啊，找我们干什么。”
许母面对着狗盆里出现的精美蛋糕丝毫没有愧疚，反而更加刻薄：“既然你不听我跟你爸的话，那你就不配当我们的女儿。”
“早知道就应该让你跟你奶奶一起待在老家，少来京都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
“还是你妹妹省心，你看看你...”
“还不如就叫你之前的名字，许余，给你改名的钱到现在还没见你还给我们呢。”
许吻像是失了魂魄一般被推出门，随后砰的一声巨响。
她被关在门外，正巧此刻别墅里响起许母温柔的声音：“妍妍你打电话给妈妈干什么？”
那是一种从来没在自己身上听见的温柔语调，让她的鼻子有些酸酸的。
“你说冰箱里的蛋糕？你要想吃的话应该买个大点的啊，从哪里找到的这么老土的蛋糕，你等着，妈妈再去给你定一个。”
呆在门外的许吻一步步挪到小狗的旁边，随后蹲了下去。
直到现在她才终于看清蛋糕的全貌，拙劣的花纹是她当年希望妈妈为自己买下的款式。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妹妹还记得这件事情。
她也在这一刻痛苦地想明白了一些东西。
因为倾倒产生裂纹的奶油上突然开出小花，原本正在舔舐蛋糕的小狗歪歪头，随后用鼻子顶着饭盆离许吻更近一点。
见许吻不为所动，它小声汪汪，然后摇着尾巴来到她的身边，伸出舌头舔她的脸。
它在这个人类的身上闻到了伤心的味道。
“呼呼，姐！你怎么蹲在这里！”焦急跑过来的许妍刚刚走到花园就发现了蹲在地上的许吻。
走近一看才发现她在无声地哭，脸上还多了一个红彤彤的手印，视线再一转便明白发生了什么。
巨大的无力像是龙卷风一般席卷了许妍的心脏，向来巧言善辩的她此刻却像是被抓住脖子的鸡哑口无言，只能零碎地发出几个音节。
“妍妍，你准备的蛋糕很好看。”
许吻看到妹妹瘫坐在地上，嘴角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只是我的运气不太好，辜负了你的好意。”
她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人剜去了一个大洞，正在呼呼往里灌风。
崩塌冰冷的世界里只听见委屈的鼻音响起。
“你说爸妈是不是不太喜欢我...你是不是也觉得有我这个姐姐很丢脸。”
“我...我要离开了，标本还没做完...”
她拒绝了想要扶自己的手，跌跌撞撞地离开了这里。
许妍只能望着她离开，扭头看向旁边的小狗也坐在自己的旁边陪着她。
其实她之所以这样发消息给姐姐，是因为她知道姐姐最想要的就是跟父母一起庆祝了生日...
本来她是打算跟父母一起庆祝姐姐生日来着的，没想到突然来了一个会，她迟到了。
闯下了这样的弥天大祸...
“妍妍，宝贝女儿，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坐着，多脏啊。”许母急匆匆地从别墅里走出来将她拉起，见她的膝盖上都是灰，还弯腰替她拍了拍。
“早说你想吃蛋糕啊，妈给你订了一个大的。”
她被许母拉着走进了别墅，却在即将转身的下一秒和扒在大门围栏上的许吻对上了视线。
红彤彤的，怯弱的眼神就这样注视着自己。
倒是让她想起当年第一次见到姐姐的时候，那个时候也是这样的情景。
扒着门框的姐姐小心翼翼地注视着她，眼眸中全部都是羡慕和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