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翠盖之间,虫鸟之鸣阵阵,此地山涧水流潺潺,若不是机缘巧合,谁人能发现隐入高山流水之间的这一处妙地。
“玉可,你快来看,此地竟还是处别有洞天的宝地呢!”
穿过一片稀烂的林间小路,众人终是来到了陈宇昂所说的别有洞天之处。
那宝地乃是千万年前形成的一处山坳之地,山涧之上的水流经那山坳之处落下,竟形成了一处自然而生的瀑布!
山下的水流经多年积淀,已成了片开口不大的池水,那池水清澈,远看只道是靛蓝色的一汪水,近看,里头却是处深不见底的深潭。
“真是处妙地啊,若不是今日未备下换洗的衣衫,我定然是要下这水里一游的!”
陈宇昂瞧着那一潭池水,着实是心动不已,就连身后跟来的汪玉可等人,也对这一处隐藏在深山之地的瀑布潭水之景是赞不绝口。
“乖乖,这样一处宝地,竟让你我遇上了,缘分呐!”
身后,一路跟随他们而来的孙三抬眼见到这样一处地方,却也是睁大了眼睛,觉得无比奇妙,那深潭显然是处罕有人迹之地,高山流水之间还隐约透露出了一股子薄雾之气,有那不知之人,想来定会将此地谎称为仙境了!
“小老太太到底是个没眼福的,这样的一处仙境,恐怕今生便是要错过了。”
几人走入那深潭之地,正准备好好赏景一番,却不想此时身后,竟又传来了一阵窸窣的脚步声。
孙三到底是多年的贼手出身,这些人踩在那烂泥上的脚步声,让他瞬间分辨出了他们的人数,十来人的步调,果真杂乱的很,孙三朝陈宇昂和汪玉可示意了个眼色,二人瞬间便明白了过来。
还未等那十来人到此,孙三一个鹞子翻身,几步轻功,便来到了那山坳的一处隐蔽之地。
他从随身的小包袱里掏出了一把小弓弩,仔细瞧来,那弓弩却还是当年江伊佳和莎莎、岳老爹他们三人途径马窝坡时那柴氏所赠,莎莎对此物尤为喜爱,故而请了位厉害的工匠,又精心打造了几把,这不,今日便派上了大用场。
这会儿,陈、汪二人,还有那书童和两个家仆却是寻了处大石隐藏,静等着那伙贼人进此深潭之地,便好来个请君入瓮,却不想,这些人在那深潭的入口的不远处停下,也不知鼓捣了些什么,就听见轰隆隆的一声巨响,一块大石竟从高处轰鸣而下!
孙三眼尖,这会儿才算瞧出了不对,这些人竟要将这深潭之间唯一的缺口给堵上,将他们几人封死在这深山之中!
“他们要封那山口,赶紧跑出去!”
孙三话音未落,那山上的大石已呈倾泻之势往这山下而来,此时几人就算卯足了劲再要跑出,已是枉然。
大家被断了退路,正不知要从何处归去时,就看那瀑布山头,这会儿已冒出了几个人影来!
“不好!”
陈宇昂回头之际,一个眼尖看到那山头耸动的人影,便心道不好,那些人手里都握着弓,正抬手搭弓朝山下的几人射来!
说时迟那时快,那汪家的两个家仆倒也是有些手段的,这样危急之时,却是不慌不忙的将那汪玉可架起,腾身而起,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向了刚才躲藏的巨石之下。
陈宇昂虽练过几日武功,但对这般的情势却也是束手无策,汪玉可有两个家仆护身,险险躲过一劫,他却是如同那惊弓之鸟,在那左右逃窜,峭壁之上的孙三见状,实在是没法,只能显身露头,用那小弓弩接连向山头射去,企图断了他们射箭的势头,让这陈宇昂有时间躲到隐蔽之地来。
奈何孙三处于下势,那山坳之处仿似峭壁,几只箭向上射去,山头之人倒是未曾伤到分毫,还暴露了躲在山缝之中的孙三,山顶之人似是商量了一番,竟接连搬来了几块大石,往那山缝之中砸去!
山下,那陈宇昂东躲西藏,终是寻了山脚狭隘之处,将自己隐身其中,只是刚才那一番攻势,他的手脚皆受了些轻伤。
“嚯,真是下狠手啊,就我们这几个人,又是落山石,又是射箭的,这要是在临安城,怕不是要打出场血战来。”
山头处,山顶的几人还在往那山缝之中疯狂的落石,好不容易等那山缝被石头敲打的不成了样子,这些人才终是停了手。
那伙人猛攻了一阵,就在陈宇昂以为他们会歇上一歇时,却不料山头处,几根麻绳竟顺势落下,看来今日这深潭之中,怕逃不开一场恶战了!
山林之中的轰鸣之声如此巨大,身在游船之上了几人自然也都听得是一清二楚。
船上的几人面面相觑,都对那深山之中的动静大感意外,显然,他们也不知道那伙人会动用些什么手段来对付上山的几人,这样的毁山之举,想来也出乎他们的预料了。
船头处,江伊佳看着那江河,却是对那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毫无感知,身后,不知何时,那船家小哥已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姑娘,您的这些朋友上山这是干什么去了,怎的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江伊佳听闻,却只是笑笑,这小哥倒是个有意思的人,自己设下了这请君入瓮的计谋,如今倒还埋怨起她们来了。
“我们可是正经的船家,你们若在山上生出什么事非来,这山中的村民却都是要来寻我们的。”
如今留在这船上的两个都是女流之辈,那船家小哥自然不将她们二人放在眼中,他们一行八人,已有六人被困在了那深山之中,听刚才那动静,那伙人想来已动手了,这会儿她们两个女子,身在船上可说是无依无靠,这船上的人,都是他自己的亲眷,两个剩下的女眷要如何处置,还不是凭他一人说了算数。
江伊佳自然瞧出了这人心里的小算盘,却依然站在船头,岿然不动,那船家小哥见她无动于衷,只能自讨没趣的又回到了船舱之中。
“哥哥救我!”
一声惊呼,却是让刚刚还一脸得意之色的小哥变了脸色,这会儿,一把锈迹斑斑的剪刀尖处,已落在了他妹子细软的脖颈处,莎莎冷着张脸,略显不耐的说道:“等你许久了,刚刚在船头,你都跟我阿姐说什么了,来,现在也说予我听听。”
山头的麻绳落下时,躲在暗处的余已便知道机会来了,那山头的人头他仔细数过,加上刚刚在身后的那十几人,加起来应该不过二十来人,这些人若是从那山头下来,必会给自己留下退路,反正一场血战在所难免,他也不可能置身事外,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那山上的人刚落到那山坳处,余已便已顾不得许多,上手便给那人的心口来了一击重击,另一边,还有一个人也刚从那麻绳处落下,见伙伴被袭,正欲上前解救,山缝处一支暗箭射来,却是正中那人的眉心!
山头还不断的有人下来,余已此时自然顾不得许多,攀着那绳子便想往上爬。
“想不到这人身手竟如此的厉害!”
山底的夹缝之处,此时陈宇昂见那余已的身手,仍觉是吃惊不已,没想到此人竟如此厉害,不过一瞬之间,便能瞅准时机,手无寸铁,还是将人打晕在了那山底!
大石之后,汪玉可见此情形,却也是忍不住的着急起来,他们被围在这山坳之处,后路被断,山上又有那下黑手的贼人,欲取他们几人的性命,此时,大船上又只剩下了江伊佳和岳莎莎二人,但凡他们今日不得脱身,就是死在这山坳之处,想来也无人能寻到他们啊!
“你们快想想办法啊!”
那两个家仆倒是个沉稳内敛的,此时他们躲在这巨石之后,相对于立在山间的余已和那身处山缝处不知生死的孙三却是要幸运上许多的,那山头上一直有人举弓待射,他们自是不能在此时出去,这会子余已出头,先爬上那山头去,若能将那山头的几人解决,他们便可出来了,只是那余已势单,一个人还未爬到半路,便被山头顶上的人给瞄准了,几支箭下来,那人就跟断了线的风筝似的掉落下来了!
“少爷,此番若我们手中有些趁手的兵器,倒还好说,只是如今我俩赤手空拳,却是难敌那山头的弓箭啊!”
不远处,躲在山脚的陈宇昂这会儿倒是已给自己包扎好了伤口,正等着时机,见汪玉可他们躲在巨石之后不能动弹,便猜到他们是缺些家伙。
“玉可!接住了!”
话音刚落,陈宇昂已将自己身上随身携带的小弓弩和一袋子短箭扔了过去!
莎莎让那工匠打造的弓弩,不光有柴氏自作弓弩的强力,还花了些巧思,可做了些折叠,故而这些东西藏在身边,常人却是难以察觉,如今孙三身处山缝之中,生死未知,他又受了些轻伤,不太方便动弹,那汪玉可身边的两个壮汉不仅武功高强,且还未受伤,有了这弓弩,以他们的位置,定然能将那山头的射手给射下来!
那两个壮汉接过弓弩,一阵摆弄,正欲向那山头的射手射去,却不想这会子那余已却是趁乱来到了他们身旁。
“别浪费箭弩了,你们离他们太远,这些箭头只能射到半程,却是伤不到他们分毫的,若想反击,你我得做些配合。如今他们差人下来,就是为了引出我等,好让山头的人射杀之,半山的那人应当还没死,他的轻功最好,你我得为他争取些时间,让他先顺绳而上,将上面的人制伏,才好再出去。”
汪玉可对他,自是千百分的不信,此人用心如此险恶,此时让他身边的两个家仆出去,必然是送死而去,可此时若不行此法,他们却又再无其他生计可还!
深潭处的生机,此时可说尽数系在了汪玉可一人的身上,要想让那两个家仆动身,便一定得他亲自发话,可他若是应允,便得将深潭之中众人的性命都绑在了这个心怀鬼胎的小书童身上,他实在是下不了定夺啊!
眼看着那山头上下来的人越逼越近,汪玉可手足无措的样子却是让余已急躁起来。
遇事不决,延误时机,他们几人便都得死在这里,见汪玉可还是犹豫不决,他也没了办法,只能带着伤,硬着头皮与那些人纠缠了起来!
余已的身手其实并不算差,可他从那半山的高处摔落下时,却是受了些内伤的,这会儿还要以一敌多,着实有些为难他了,一旁,陈宇昂也瞧出了不对,见那两个家仆拿了弓弩却又窝缩不前,只能叫了出来。
“玉可!让他们上啊,此时不出手,便是要让他们将我们蚕食殆尽了!”
这会子,便是连那陈宇昂都瞧出了不对来,余已武功再如何高强,他毕竟只有一人,一个手无寸铁的半大孩子,同那些大人缠斗,才不过十来招,他便已落了下风,这时若再不出手,那山上的歹人定会利用人多之势将他们山下的几人分别杀个干净!
汪玉可咬了咬牙,终是下了指令,那两个家仆对看了一眼,倒也明白其中的厉害,上来便给了那些下山的歹人重击!
他们两个人高马大,又是多年行武的出身,别看他们此时手中没有那趁手的兵器,可这深潭之中最不缺的,便是满地的石子,只见这二人从头上取下了头巾,一个装石子,一个打死结,不过一会儿,便弄出来两个“石子流星锤”来。
这二人块头大,力道足,使起这“流星锤”来可说是虎虎生风,山下的这些歹人虽手握利器,却是不敢近身靠前,生怕被那“流星锤”锤到痛处,只是他们一味退缩,那二人便逼的更近,不出一会儿的功夫,山下的几个歹人便惨叫连连,吃痛的要命了!
就在山下众人缠斗之时,山缝间突的冒出个人影来,那人满身的石灰,手脚却是灵便,这会儿趁着山下打的激烈,他竟悄无声息的沿着麻绳爬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