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后。
“娘亲,娘亲,救命啊,有人要打死你家宝贝小圆圆~”
此时的林笙,正抱着本月皇城书局排行榜最畅销的【战神娘娘爱上我】看得起劲,离老远,就看见一个梳着包包头的小肉团子,挥舞着小短胳膊,两条小胖腿紧倒腾着,拼了小命的往这边冲。
林笙赶紧把手里的话本子,交给了正坐在身后画图纸的大儿子。
秦三郎的反应也不慢,抱着自己的小书桌,就往左移动了 5 米远。
果然,等他那边刚站稳,这边人肉小炮弹“砰”的一头,就撞进了她亲娘怀里,又因为冲击率巨大的缘故,林笙连着屁股底下的椅子,都被她带着往右移动了好几米,还堪堪停了下来。
林笙伸出食指,点了点小胖妞的额头:“你又惹你大姐了?”
小圆圆赶紧摇头否认:“我没惹她,是她没事找事,娘,您说她是不是叫啥更年期提前了。”
这孩子聪明,偶尔听亲娘无意中说出个什么没听说过的,有意思的话,就会记得牢牢的,还能活学活用出来。
秦四娘本来都停在那了,听这小破孩竟然敢当娘的面编排自己,气得上前一把把小胖妞给薅了起来,左手拎着人悬在半空中,右手“啪啪啪”的几巴掌就打了下去。
“哇~”小圆圆没想到大姐竟然在娘亲面前还下死手,也发了狠,使出浑身力气,双眼充血,满脸憋得通红,突然来了一个大招“噗~~~”的一声巨响,一股浓烈的臭味,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朝着四娘的面门攻了过去。
由于四娘毫无防备,竟一下子被熏晕了过去。
林笙跟三郎都傻眼了:“圆圆,你跟谁学的招式?这也太埋汰了!”
小胖娃站起身子,晃了晃小脑袋,得意洋洋的说道:“跟壮壮哥养的那个臭鼬学的啊,我看那些老虎豹子都不敢惹它,就怕它放出臭气攻击......”
她家这辈分乱的很,自从她认了苏芊芊当姐姐后,她的辈分也跟着大了一辈,乔壮壮已经改口叫她姨奶奶了,但还是叫三郎大哥,圆圆愿意咋叫,也就随她高兴了。
就是梁辞泽,以前还会没皮没脸的叫声姨母来着,现在真变成了他姨母,他反倒不敢叫了。
林笙看小姑娘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半天,已经急得不行了,才张口问道:“说吧,你四姐为什么打你?”
小圆圆眼睛一亮,非常迫不及待的把她干的坏事给秃噜了出来:
“大勇笑话我是没爹的孩子,我一生气,就把他给打了,四姐看见,根本问都没问,就开始不问青红皂白的追着我打。”
说完,她还眨巴了几下大眼睛,十分无辜的问道:“娘,我为什么从小没有爹啊?”反正从来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过亲爹。
林笙不屑的嗤笑一声,冲躲在树荫下的大儿子一颔首:“三郎,你来,给她讲讲你们那优秀又伟大的亲爹,秦老二。”
秦三郎在小姑娘的满脸期待中,蹲下身来,面带着微笑,用了一盏茶时间,把他亲爹使劲“夸”了一遍:
“......咱爹就是这样一个孝顺的好儿子,更是一个好哥哥,为了给他四弟还赌债,他不带一丝犹豫的就要把我跟四娘卖给 70 多岁的老翁玩乐......
要是圆圆如果想爹了,那大哥就求娘让你提前去陪他好不好?”
小胖娃都傻眼了,她的爹爹怎么跟别人的不一样?
不过最后一句话她是听明白了,她又不傻,当然知道大哥的意思了,她可知道自家大哥私下里有多狠,小家伙一缩脖,趁亲娘跟大哥二人不注意,转身拔腿就跑。
等她跑没影了之后,一直装昏迷的四娘才跟没事人一样坐了起来:
“小屁孩学会撒谎了,平常跟大勇好的要给人当小媳妇似的,今天给人打成那样,傻子都能看出不对来,我就想配合她看看,这小丫头到底想干啥,没想到是想要个爹,要不......”
她扭头看向了林笙:“娘,您真不考虑再嫁了?”她娘现在可是战神娘娘,天下想嫁给她娘的男子都要从城里排到城门外去了,想要啥样的没有啊!
林笙白了她一眼,又拿起了那个话本子:“你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没听外面都叫你嫁不出去的老凶婆了嘛!”
南梁一般人家的女孩,在 12,3 岁就要开始找人家定亲,然后等着及笄后出嫁。
四娘刚过完 17 岁生日,在她眼里还是个高中生,但是在这可就不小了,主要是她现在身高超过 180,肩宽体阔,那胳膊比自己大腿都粗,还真没几个男子敢来求娶的。
好不容易有个,因为自小体弱,就想要个高壮媳妇的书生找人来提亲,正赶上那天有一头野猪下山,当时四娘手里没武器,就直接当场表演了一个“手撕野猪”,一下就把那个媒人给吓晕了过去。
从那以后,再也没人敢来提亲了。
四娘一听,这怎么说到自己头上了,赶紧站起来拍拍屁股溜了。
林笙再一回头,三郎早就没影了。
......
10 天后。
林笙让人抬过来几口大箱子,交到了三郎手里:
“这里面是我给你俩准备好的一些能用得上的药物和工具,海上不比陆地,随时都有丧命的风险,你们要记住我之前说过的每一句话,关键时刻能增加自己活下去的几率。”
“知道了娘。”
林笙伸手掐了四娘一把,那胳膊硬得跟大石头似的,这饭是真没白吃:“特别是你,这次不比在咱们南梁本国作战,到了外面给我老实点听指挥,我可吩咐过了,要是因为你自作主张做了什么蠢事,连累了咱们自己人......”
她伸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南梁海禁了一百多年,没船没海军,为了这次海战能顺利,他们训练海军吃了多少苦,全南梁的子民,也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才造了这些战船出来,如果第一次就因为四娘出了纰漏,她以死谢罪也不为过。
四娘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娘,我记得了。”
站在旁边等了好一会的梁辞泽,终于忍不住出声了:“阿笙,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么?”
林笙白了他一眼:“叫姨母,你个没大没小的。”
“啊~”两米多高的汉子,差点气得原地爆炸,又实在拿她没办法,想来点强的,都打不过人家,谁有他更悲催的么?
看着他气鼓鼓转身跑上船的身影,林笙让人把另外几个大箱子也抬了过来:“三郎,一会你把这个拿去给你小叔,里面有不少他爱吃又耐储存的甜食,但是不准他吃多,一天最多三块。”
三郎轻笑道:“娘,其实我真不介意小叔变成爹的。”
林笙也笑道:“三郎啊,你都 20 了,啥时候能让娘抱上大孙子啊......”
秦三郎赶紧让人抬上那些箱子,飞也似的转身往船上跑去。
一直站在旁边看戏的陈洛澹,高高兴兴的从林笙手里接过了那一箱子火锅底料跟月饼:“有这两样,我就能活下去了。”
“你都那么大岁数了还折腾啥啊。”小年轻是去打仗的,他这个老菜棒子跟着去干啥?
陈洛澹一听就不高兴了:“我才 49,什么叫那么大岁数了?老蔡都 60 多了,还到处折腾呢,我比他差什么啊?”那老小子自从听林笙说了寒食散的危害之后,就记在了心里,最近还弄出了一个全国禁散行动,整日带着一队精兵去抓人戒散。
“行行行,你晕船了就赶紧吃药,别硬挺着,回头死在了海上,就只能去喂鱼了,连尸骨都带不回来,忒惨......”
等陈洛澹也被气走之后,已经长成一个英俊青年的乔壮壮,才背着小圆圆溜达了过来。
林笙一把把小女娃从他背上给薅下来,又顺手打了两下屁股:“乔媛媛,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再敢给我以下犯上没大没小的,下次我就给你送回林家村种地去。”
小圆圆这次没敢用臭屁攻击,她娘可不是大姐,那是真会下手收拾她的。
“五郎,八郎,回去你俩负责监督她,每天写一百大字,同时还不能耽误了每日的习武时间。”
“知道了娘!”两个半大小子,上前拉起不甘愿的小姑娘,片刻都不敢耽误的消失在了眼前,亲娘喜欢连坐,一会再波及到他俩可就不美了。
乔壮壮摸摸头憨笑道:“姨母,没事的,圆圆也是我妹妹。”
林笙的表情也严肃了很多:
“小时候在没人的时候胡闹一些,大家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但现在你已经亲政,这样不顾及自己的形象,有损帝王的威严不说,对圆圆也没甚好处,非要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么?我就不信你没听到外面那些流言。”
其他还好,就怕乔媛媛那小丫头,觉得觉得自己连皇帝脖子都敢骑,还有什么事是她不能做的?当自己面她老实的很,背地里干了啥,别人再帮瞒着,那人就废了。
当时灭了南疆跟蛮夷后,所有人都以为梁辞泽会登基,结果那丫突然自爆:说他早年在战场上受过伤,生不了孩子,就算当了皇帝,过不了几年也得退位,还不如干脆就让他小侄子登基好了。
于是,刚满 10 岁的梁超安,就一脸懵逼的被人推上了皇位,同时还任命了四位辅政大臣:梁辞泽,陈洛澹,老蔡,和一个已经 80 多岁,早就不管事的宗亲。
就这样,陈蔡二人对内整顿朝政,辅助小皇帝处理国事,梁辞泽就带兵继续往周边扩大南梁的领土。
直到国内地盘都占的差不多了,他们就打起了海外的主意,又开始造船训练海军。
第一站,当然是要去灭了小倭国了,虽然这是林笙第一个提出来的,但立马就得到了在场所有人的热烈响应。
因为倭寇在南梁也是最恶心人的存在,赶不尽杀不绝,还没脸没皮的。
年轻的皇帝陛下,面带微笑的听着姨母的唠叨,脸上没露出一丝不耐烦来。
直到内侍过来叫他回宫了,他才依依不舍的告别道:“姨母,有空您多进宫去坐坐呗,不光是我想您,皇祖母也天天念叨着您呢。”
皇宫就像个大牢笼,总让人感觉憋闷,只有每次姨母去了,即便就在旁边吃吃喝喝看话本子,也能让他感觉浑身轻松自在,好像有这人在,就什么都不用怕了,安全感十足。
林笙像小时候一样,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我的身份,总进宫对你们不好,还有圆圆,也别总宣她进宫,她现在已经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再这样下去......”
主要是那些流言,好听一点的就是:她经常带女儿进宫,是想让女儿当皇妃。
如果在现代,这话传出去就是个笑话,但是在这狗屁男女 7 岁不同席的古代,信的人还真不少。
那些更难听的也有:说她仗着自己养育过小皇帝一段时间,竟然就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想老草吃嫩牛,因为前朝就有个皇帝娶了大自己 25 岁的奶娘,所以可信度听起来还挺高的。
其他的传言就更多了:什么她跟梁辞泽早就暗通款曲,乔媛媛就是他俩的私生女,她跟陈洛澹之前还生了秦三郎......
不仅各种男人都能跟她扯上关系,私生子女遍地,竟然还有说皇帝长得跟她有七分像的,甚至于连老蔡都不放过,干脆给她改名叫林女娲得了,全人类都是她捏出来的。
因为他们最近都在忙着准备出海打灭国战,根本就没心思分给那些人,也才让他们钻了个空子。
林笙倒是不在意那些,她又不是古人,要名声干嘛,当饭吃啊,但别人可就不一样了。
皇帝沮丧着低下头:“都怪我,没处理好。”谁都知道,谣言就是从世族传出来的。
“那些世族,历任皇帝都没办法,怎么能怪你呢,弄不死他们也没甚关系,世间本来就没有永恒不变的东西,世家子弟早晚也会变成普通老百姓。”
只不过,到那时,连皇权都不存在了。
......
回去的路上。
刚才还表现的人畜无害的年轻帝王,已经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他语异常冰冷的张口问道:“宫里有人参与么?”
内侍跪在马车里,硬着头皮答道:“回陛下,贵妃娘娘的母亲,曾经多次进宫和贵妃打听过林将军的消息。”
皇帝的手下意识就紧握成了拳,他没想到会是贵妃。
自己第一个心动的女子,也是唯一心动过的,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家族对她来说,比自己这个夫君还重要?
长安殿内。
太皇太后听说大孙儿来了,赶紧让人去小厨房端来了他爱吃的点心过来,这还是她跟笙妹妹要来的方子呢。
等皇帝一进来,一看这小子的表情,就知道人肯定没心思吃了,遂有些无奈的问:“你打算怎么处理贵妃?”
她看皇帝不吭声,眼眶还有些发红,叹了口气接着道:“皇帝啊,你应该知道,你姨母对咱们南梁来说,有多重要,如果没有她,咱们梁家早就不复存在了,你连坐上皇位的机会都没有,你可不能办糊涂事啊!”
“我知道的,皇祖母,在我心里,姨母就是我的家人,她跟你们一样重要!
我刚才在路上就想明白了,回来如果查证属实,贵妃也参与其中,我就把她打入冷宫,谁知道,我去的时候,她已经自裁了......”
太皇太后也是一惊:“嫔妃自裁可是大罪,她......”
“她给我留了血书,说让我用她自裁这个理由,治她娘家的罪,以此从世家内部打破一个口子!”
皇帝说着,眼角还是没忍住渗出了泪水:“刚才太医来救治的时候,说她已经怀有月余的身孕了......呜呜呜呜~”
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他虽然也有别的嫔妃,但是一直都顶着压力没去临幸过,就是想让贵妃生出长子来,没想到,他在同一天失去了爱人跟孩子。
......
等林笙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
她见过那个袁家出身的贵妃,知道她是壮壮那孩子真心喜欢的姑娘,当时那小子还偷偷来跟自己要过点心方子,说那姑娘喜欢甜食,他想学做两道亲手做给人吃。
唉~之前听陈蔡二人都提过,世家女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家族的利益高于一切。那姑娘估计也是没办法了,她想帮爱人,但是又违抗不了家族,干脆就用这种方法,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既不用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又能让皇帝念着她的好,心里永远忘不了她,还能让皇帝看在她的面子上网开一面,能给她们家族留条后路。
就是她自己应该没料到,她已经怀孕了,要不然应该不会死的这么干脆。
......
事实也正如贵妃希望的那样,世家集团彻底覆灭之日,也只有她所在的袁家,最后得以保存下来了一些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