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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大亮。
杨过悠悠转醒,听得悠悠萧声,双目无神的望了过去,是程英在河边吹奏玉箫,这就起身到她身后。
“程姑娘……你…我怎么在这儿…”
“……”
箫声止,程英道,“杨大哥,我昨天寻了你一夜,见你晕倒在树林里,就将你抱到了这里,你身体好些了吗?”
“我没事啦…谢谢你啊……”
杨过扬起一抹笑,沉默一会,又道,“还有…我……昨夜…吓到你了吧?我发浑了,实在对不住……”
“我没放在心上,你也别放在心上了,还有,我寻你,也是想跟你说一句话。”
“…请说。”
“杨大哥,父仇当然要报……只是……”
程英稍一沉吟,道,“只是我师姐她为人憨直,虽不会说谎,可到底神智不清,有些事情过于复杂,中间说不定就会有什么错漏之处。”
“我不求你不报仇,但求你动手之前,三思而行。
一旦动手,可就有没后悔之余地,届时,若是发现找错了仇人,那又该如何自处。
所以,这动手之前,一定要好好的想上一上,万分谨慎……”
“……”
杨过抿了下唇,道,“你这些话,实乃金玉良言,你放心,我一定会谨记在心,绝不违背。”
程英颔首一笑,又温声细语叮嘱了杨过一顿。
杨过大觉感动,虚抱了她一下,松开怀抱,见她满脸通红,怔愣了一下,后退了一步。
“程姑娘,你一直待我好,先前我叫你师姐,姑姑,那都是跟你说笑着玩的,我一直是将你当做自家妹子的。”
“…我知道,杨大哥。”程英微微一笑,眼神依旧温柔。
“嗯。”
杨过点了下头,默了一会,郑重且认真的道:“妹子,你待我好,我记在心里,我这条性命早就给了我姑姑啦,不能再给你啦,除此之外,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你方才说的那些话,我更是会记住。”
“那就再好不过了!”
程英举起手掌,五指纤白,笑:“大哥。”
杨过微愣,堪堪反应过来,击掌盟誓。
“好妹子,你也好好保重!我走啦!待我大仇得报,咱们再相会!走啦!”
杨过喊了一嗓子,骑上了吃草饮水的黄马,笑着挥挥手,“马兄,走!”疾驰而去。
“……”
程英望着他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转过身,取过玉箫,望着东流而去的河水,吹奏起来。
……
——】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杨过心肠也是够狠的,明知道人家喜欢他,他还说出这种话来。”
“不然呢?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杨过眼下不赶紧说清楚,难道还要吊着人家?这样不是耽搁人家姑娘嘛?”
“是呀,杨过要是不知道还好,这知道了,就应当这样做。
否则,他要是明知道程姑娘喜欢他,还故意不点明,给人家希望,受了人家的好,却许不了人家未来,这就成什么人了?”
“可惜……看程姑娘那样子,虽是明白杨过之意,可到底是没那么容易放下。”
“三千烦恼丝,情丝最难断啊………”
…
“沾花惹草,处处留情,真不是个东西,可算你断的快,还算对得起我师妹,不然……”
李莫愁望向穆念慈小腹,磨着牙,扬了扬拳头。
穆念慈抱住小腹,侧过身子,李莫愁见之,收起凶巴巴的表情,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眼神飘忽:我什么都没说。
…
“表姐……”
“我没事。”
程英微微一笑,神情温柔,又道:“这世上不如意,十有八九,顺我心的已经很多了,一有一件不顺心的也属正常。”
“可……”
陆无双低下头,喃喃道,“我最想要顺心的…就是这件事了……”
程英娇躯微怔,轻轻一叹,握过了表妹柔软的手,什么话都没说。
…
光幕中。
【——
杨过牵着马,在山林间漫无目的的走着,突然前方有一个高瘦藏僧,登时愣住,心道:“这是那个达尔巴?他在此处,莫非那金轮大王就在附近?郭靖黄蓉二人杀我父亲,我却在大胜关上给他们卖命,还一再相救黄蓉,父亲若是泉下有知,怕是…唉……”
心下一叹。
见达尔巴离开,杨过悄悄跟了上去,在山林深处,发现前方有炊烟飘起,明白是要到地方了,将马拴在山下,跟着达尔巴上了山。
……
——】
“哎呦,又遇上这个傻和尚了?”
“看样子,杨过待会就要去见那个金轮大王。”
…
“师父,我,是我,你看。”达尔巴指着光幕,憨厚笑道,
“……”
金轮法王侧目瞧他一眼,又看向光幕,眉头微蹙,心中感到不妙。
“师父,这剧情里,你不久前才受伤……”次仁担忧道。
“且看天意吧……”
金轮法王悠悠一叹,闭目念诵起经文来。
【——
山洞。
金轮法王见得弟子终于回来,问,“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那些人不愿意卖东西给我,我就只能在山里摘了些果子。”
达尔巴憨声憨气说着,从抱着的包裹里取出一个野果,仔细擦拭一番,递出,“师父,吃。”
“唉……算了算了,你自己吃吧。”
金轮法王轻轻一叹,“待为师功力恢复,好快回去,向四王爷复命。”
“师父,你还是先吃些果子吧……”
“唉……”
金轮法王看着自己的二弟子憨憨傻傻的样子又是一叹,耳朵微动,骤然看向下方,就见得杨过出现在洞口,登时一惊。
“是你!”
“……”
杨过面无表情行至洞里。
达尔巴回过头,看见他,脸色大变,叫道:“大师兄,你要来害师父吗?”
杨过听不懂藏话,见他朝自己冲来,握住他抓向自己胸襟的拳头,用着擒拿手法往一扭一推,竟将达尔巴推倒在地,不免感到惊讶。
“大师兄,我求你念在前世师徒情分上,别害师父,别害师父,我求求你了……”
达尔巴跪倒在地,不住磕头,声音哽咽,显是已经哭了。
“…你……”
杨过又是一愣,待见到金轮法王唇无血色,面色苍白,却是明白过来,应是这个大和尚担心师父安危,乱了心神,又怕打斗起来,伤及师父,才会如此。
“这个大和尚,却也是个尊师爱师之人。”
一念及此。
杨过心肠柔软下来,道,“你先起来吧。”
达尔巴听不懂中原话,可见杨过面目和善,大喜过望,全当他听进去话了,这就站了起来。
“师父,大师兄人好,还念着您的恩情呢。”
闻言。
金轮法王嘴角微微抽搐,让达尔巴退至一旁,抬眸与杨过对视。
……
——】
“这个达尔巴,也真是有些傻的可爱。”
“我就是想知道,他为什么还叫杨过大师兄啊?”
“他们密宗有转世重生的说法,这个达尔巴估摸着是将杨过当成他大师兄转世重生了,加上他本来就傻好骗,就成这样了。”
“这个……也不知道达尔巴在不在此处,见到了也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
“大师兄,里边那个大师兄跟来了,他是不是要伤害师父了?”达尔巴问。
“这个……”
次仁摇头失笑,道:“他应当没这个意思……”
问言。
达尔巴展露笑容,“我就知道大师兄不会害师父的,大师兄是好人,我真聪明,一下就被猜中了。”
见之,霍都冷笑了一声,用蒙古话骂道:“真是个傻子,你要聪明,天下就没聪明人了!”
“霍都,方才说什么呢?”
“什么?”
霍都一惊,下意识的道,“没什么……”话刚出口,又是一副气势凌人的样子,又用蒙古话道:“短命鬼,你听得懂?”
次仁面无表情,抬眸盯着他的眼睛,同样用蒙古话,淡淡道:“二师弟只是性情纯真,不是傻,你在骂他,莫怪为兄罚你,”
见得他如此神情。
霍都翻了个白眼,却也不敢再当面顶撞,只是在心中不停咒骂着短命鬼,眼神甚是嫉恨。
“大师兄,你们在说什么?说的是蒙古话吗?”
“没什么。”
次仁摇摇头,又道,“师弟,咱们继续看吧。”
……
【——
“你被巨石所伤还没好吗?”杨过淡淡道。
“……”
金轮法王沉默一会,兀自长叹,“老衲修习神功数十载,自负也是一流的高手,不料才踏进中原,便遭此重创,更没想……今日会命丧你手。”
“我不杀你。”杨过摇摇头,转过身来。
“哦……?”
金轮法王一挑眉,大觉诧异,正欲说话之际,胸口一疼,脸色陡然涨红,意欲呕血。
见之,杨过转而来到他身后,递出双掌。
金轮法王心中一惊,全以为杨过是要取走自身性命,不禁一叹,心道:“罢了罢了……老衲命终至此,也是天意,只是……”侧目见得达尔巴担心担忧目光,刚要开口求情,却觉身子一暖,一股纯正绵密的内力一点点平复下暴乱的真气。
“这……”
“我先助你疗伤。”
“……”
金轮法王不解其意,却是立时闭目调息。
——】
“哎呦,杨过怎么还帮这大和尚疗伤呀,应该一掌打杀了他的。”
“杨过跟他原本就无冤无仇,干嘛要打杀了他?况且,趁人之危,那也是小人行径,杨过虽算不得君子,可总归不是小人。”
“就算这样,可也不该救治中原武林的敌人呀?”
“这个……”
“你自己一个中原武林吧,别带上我。”
…
“杨过这小子,莫非是想……”
小黄蓉眸光闪烁,心下已有猜测,就听得郭靖问,“蓉儿,过儿是想什么呀?”
“还能是什么?自然是准备联合这个破轮大王,找咱们报仇喽。”
“这……”
郭靖一愣,面有苦涩意味。
【——
金轮法王悠悠睁开眼眸,面色好看了不少,感谢一通之后,见得杨过眉目间的神情,思绪一动,似是好心的道:
“杨兄弟,瞧你面色,似有难言之痛啊,有什么地方老衲可帮上一点小忙,尽管言说。”
见杨过不应声,
他又道,“杨兄弟如有吩咐,尽管直言。”
闻言。
杨过缓缓说出杀父仇人之事。
——】
“好家伙,杨过这是要跟金轮联手,一块去干郭靖夫妻二人呀?”
“唉……杨过真不懂事,怎么能跟外敌联合?这不就成卖国贼了?”
“有这么严重吗?杀郭靖黄蓉,都要成卖国贼了?”
“家国大义在前,私人恩怨有什么要紧的。”
“敢情死的不是你爹,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杨过又没有害别人,只是报杀父之仇,还不让人家报了?”
“郭靖夫妻二人还要率领武林人士镇守边关,他们死了,情况有多严重,你不知道嘛?”
“呵呵……这层金身渡的可真漂亮。”
“前边都说了,这个杨康,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杀了,也是为民除害!岂能怪得郭靖夫妻?况且,他们还对杨过有养育之恩,他更不应该说什么报仇了。”
“杨过现在知道他爹是个坏蛋吗?”
“知不知道已经不重要了,只盼他不要铸下大错的好。”
…
“咳…咳咳……”
杨康听得众人言,瘫坐下来,面色极是复杂,“吾儿,为父……让你还有你娘亲…为人耻笑了……”单掌覆面,隐隐可闻哭泣之声。
“康儿,你自责什么。”
完颜洪烈走了过来,坐在他身边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父王……”
“嗯。”
完颜洪烈点点头,沉声道,“康儿,你记住,这些人之所以在这儿饶舌,就是因为咱们败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个道理,为父早就与你言说过了,你也该明白。”
“康儿,只要你在山上站的足够高,那时,山底下的人,只有仰视你才能看到你的脚地板。
当他们只能仰视你,只能仰仗你的鼻息过活,你还会在意这些蚂蚁一样的东西说的话吗?”
“可大金……”
“我大金还没亡,你怕什么?只要没死,总会有机会。
康儿你也放心,爹就算败了,也会给你留一条后路的,保你一世富贵。”
“我…父王……”
杨康闻言,心情尤为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