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霄骁回了部队,正巧被指导员碰上,问他,今日结婚,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他不说话,直接去了操场,沿着跑道跑步,夜风扑面而来,吹掉了夏日的燥热。
在这场滑稽的婚礼中,在自己心爱之人全程的注视下,他就像个小丑一般,可笑。
指导员的职责之一是要做好大家的思想工作,见陆霄骁不对劲便与他并肩跑着。
跑了一圈又一圈,仿佛不知疲惫一般,直到最后大汗淋漓湿透了衣服。
整个人就跟煮沸的热水,还冒着热水,这才停止奔跑,找了一个地坐着。
仰头望去,满天繁星,就像那轮明月也唾手可得,陆霄骁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烟,“抽吗?”
“中华,特价烟,老贵了,肯定抽,多来几根呗,”指导员和他就像兄弟,也不客气。
陆霄骁抽出一根,剩下的整包都给了他,可这贿赂也没有让他成功闭嘴,“说说吧,啥情况?”
蛐蛐叫着,风吹着。
身上的汗水变得粘稠,有了不好闻的味道,他拿着打火机拨动了两下。
声音淡淡,“没什么可说的,就是觉得京都最近空气不好,能不能把我安排去守边疆去。”
这一听就是有事,指导员接着他点燃的烟将自己烟点燃,语重心长的说道。
“谁都想往京都跑,你倒好,想往苦寒之地去,你年纪不小了,膝下连个孩子都没有。”
“组织考虑你的个人情况,是不会允许的,你有什么问题,你给我说说,我帮你分析分析。”
“你放心,我马上要退伍了,离开部队,保证帮你保守秘密,绝对不会说出去。”
孩子?陆霄骁呵呵。
有时温妍这个疯女人在,他这辈子怕不是都不会有了,他望着夜空开了口。
“其实我一直想不明白,人为什么活着?小的时候我看见那些人就算吃糠咽菜。”
“被人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也要苟且偷生,我不懂活着这么累他们为什么还要坚持下去。”
“直到父母去世,我知道活着是责任,因为答应了爸妈的遗愿,要把弟弟妹妹抚养长大而活着。”
“后来遇上一个姑娘,我想我活着就是为了她,她是我奋斗的目标和动力。”
“直到今儿我才明白,活着没有意义,就是找一个盼头,有个盼头在生活中不会迷茫。”
“可如今我的盼头没了,那我所有的努力没了意义,我便想着不如在最后岁月为国捐躯得了。”
“好歹也死得其所……”
指导员瞬间明白了,这小子是为情所困,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道。
“有时我真羡慕你们这些人,吃饱饭了,就开始谈情说爱,不像我都一把年纪,还是光棍。”
说到这他神情恍惚,“我家里时常来信,每次都不是嘘寒问暖,而是问我要钱。”
“说家里没粮食了要钱,说弟弟要娶媳妇了要钱、说侄子出生了要钱,说生病了要钱……”
“有时我感觉自己像头牛,埋头苦干只为了让家里过上好日子,却没有想过自己。”
“我就想要是我退伍了,回去就找个媳妇,我没你小子长得帅,要求不高。”
“是个正常女的就行,好好跟着我过日子,我赚钱,她做饭生娃带孩子。”
“可我这些年赚的钱都给了家里的父母兄弟,人家姑娘又不傻,怎么愿意跑来和我过苦日子。”
“在我的帮助下,我弟今年建了新房子,媳妇孩子热炕头,我爸妈也跟着享福。”
“可他们却对我说家里没钱,只能委屈一下我,娶不要彩礼的傻子媳妇,说能给我传宗接代就行了。”
“所以我现在也明白,做人不能光考虑家人,有时也得狠狠心,给自己留条后路。”
“好人难当,当久了,连家里人也看不起,所以,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别让余生留遗憾。”
“毕竟人生就几十年,何必在意别人的眼光,成年人的世界,从来都不是黑白分明。”
陆霄骁掐了烟,站起身,“兄弟谢了,退伍后混不下去了,可以找我帮你安排。”
“去哪?”指导员问。
“我前妻回来了,我要去当她的小白脸去。”陆霄骁头也不回的挥了挥手走了。
指导员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他也想当小白脸,有媳妇当老白脸也行。
宾馆,窗户边。
刘美丽看着京都夜景,拨打了远洋电话,“凯文,晚上好,忘了你那边是早上了。”
她轻笑一声,身心放松。
两人好似老友一般聊着,“我想告诉你,我不想死了,不想做你的实验小白鼠做催眠。”
“我暂时不想就这样忘了他,因为我看见他了,他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这次不是幻觉……”
“你可以问江言行。”
生离死别后,久别重逢应该是好事,可她说着说着就开始变得迷茫了。
“可我亲手把他送到另外一个女人的手上,还参加了他的婚礼,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做错了。”
“他不生气,就是难受。”
“他说,既然我找到了自己所爱之人,有了自己的家庭,还有了自己的孩子。”
“就不要为了那些人脏了手,不值得,他让我离开京都,去别人找不到的地开启新生活。”
“我的离开让他选择了放弃,选择一个人烂在泥里不出来了,他装没事人一样,但我知道,他很不好。”
“我很幸运,在最困难的时候有你们陪着,可他没有,我不敢相信他这两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还爱着我,从未变。”
“我还做了一件坏事,让一个出卖我的人,去勾引他新婚妻子,我这样对吗?”
凯文说,如果时温妍真的爱陆霄骁,就算派一百个男人去勾引都没用。
与其说,她在害人。
不如说,她在试探。
要是对方对婚姻爱情忠诚,就不会按照他们设定的规矩发展,选择出轨。
这场人性博弈,谁会赢?
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刘美丽以为是江言行和两个孩子,便走过去将门打开。
谁知……
来者不善。
大哥大落哐当一声落在地上,凯文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美丽,你是出什么事了吗?”